太监的职业素养 七(7)
他们怒吼,恨不得刚才的时间是停止的,能让他们把阿四救回来,为什么阿四可以不顾自己姓名去救李遇这个叛徒!
明明刚才都看不出阿四有任何悲伤的情绪,他们以为阿四会和他们一样,对李遇恨之入骨,但原来那几年的经历还是影响了他,想拉回李遇的身体,却不料被一起拉入了这滚水中。
李遇选择自我了断,虽然的确有些意外,但也不是无法理解。
像李遇这样对他们李派人手段最为了解的人,很清楚被抓到和拆穿会有什么后果,不折磨的生不如死又如何能泄愤。
十四号冲出去想拉,却被其他人抱住了身体,“别去,已经来不及了!”
这水的热度远远超出了肉体凡身能承受的极限,若是现在过去就算是他们也是完全扛不住的,阿四救不回来了!
第八军的不少人眼中含着泪。
七杀死了,但他们却完全高兴不起来,这里还有他们那么多兄弟在。
在地下室的傅辰,始终盯着那满地的鲜血,阿四已经被拖走很久了,外头的机关门再一次被锁上,没有人会再进来,这里就像是一片被遗忘的角落。
傅辰头狠狠撞上石墙,但因为使不出力气,动作依旧是软绵绵的,撞了好几下鲜血才顺着额头流下,血落入眼眶内,刺刺地疼,“呵……”
石室寂静极了,傅辰的轻笑声格外刺耳。
周围只有火把燃烧时轻轻的噼啪声,他缓缓从墙上滑了下去,蜷缩在床上,无神得看着远方。
天煞孤星,该死的怎么是你阿四?
是我,是我啊!
眼前又一次初现邵颐然和傅邵死时的场面,“啊——”“啊——”“啊啊——”
傅辰无意义地低声嚎叫,像一只濒临崩溃的猛兽。
他什么都不想再思考,他觉得很累。
为什么死的不是我?
我死了就好了……
乌仁图雅盘坐在天井中,身边留着一根小辫子的小男孩也没说话,反而在帮忙看着罗盘的指向。
这处天井是他们回京后按照乌仁图雅的要求,根据六十四卦的方位摆设的,按照金木水火土五行的属性排列,她一会儿捏着手中的铜钱投掷,一会儿看着星空,每一个步伐都显得玄妙。
口中不断念叨着:“不对……”
从天暗下来后,她就一直观察着天空,她一开始以为自己略懂星象,学艺不精才会看错,可刚才怎么算都还是同样的结果。
七杀星从好几个时辰前就在经历生死劫,只是天空没有暗下来,她是看不出来的。从能看清到现在,就发现一直在紫薇命盘命脉处熠熠生辉的七杀星忽明忽暗,也就是一个不慎就会死亡的状态,这是大凶之兆。
担心自己看错了,乌仁图雅不敢乱说。再者傅辰是个不信命的人,她哪怕说了也不一定会引起重视,为了以防万一乌仁图雅又算了几遍,还是同样的结果。
她算不出大劫还是小劫,她到底主攻的是巫术,星象占卜却是没那么精通,但生死劫却是能确定的。
她望向远处没有过来打扰她算卦的丈夫,沉思了一会,从身上摸出了一个小瓷瓶,示意姜舒扬过来。
“这个是公子曾经吩咐我找的东西,不让我告诉任何人,恐生意外,如今应该是他说的时候了,你尽快联系到薛睿,让他把这个交给公子或者瑞王。”乌仁图雅很是佩服早就对此有预料的傅辰,他居然在那么多年前就已经预料到了这一天吗?
或许不是预料,而是那个可怕的男人,总是将诸多可能性和变故考虑进去,令人防不胜防。
姜舒扬有些惊讶,他身为乌仁图雅的丈夫都不知道这是在打什么哑谜,如此神秘。
“那现在总能告诉我了吧,这是什么东西?”
乌仁图雅还看着天空,闻言想到现在也不需要再隐瞒了,“假死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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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舒扬通过薛睿的手下,一路策马找邵华池的所在地。
各方面势力都被邵华池调动了起来,就是普通百姓都能感觉到那股子紧张的气息,邵华池已经收到了几个李派据点没有任何异样的汇报,随着到处都没有傅辰的消息,邵华池开始焦躁了。
打发了老八和老十二两位派来的亲信,邵华池正沿着护城河寻找。
之前青酒他们带来了一个算是好消息的消息,他们根据青酒跟丢的马车方向的路上,找到了一滴落到草地上的血液,从血的颜色和凝固状态来看,应该就是没多久前染上的。
而从血滴落下的方向来,这附近的人家并不多。
他们的人赶到这个地方,其他人暂时原地待命。邵华池出神地望着草坪下的那条河,那是护城河。
青酒正被邵华池丢到河岸上的岔口处,让他来确定方向。
被委以重任的青酒,带着自己的小伙伴,正在苦思冥想,虽然殿下说他只要凭自己的直觉走就行了,但关乎公子的性命好不好,他真的不敢随便下决定啊。
而且他能感觉到身后邵华池看着他凉飕飕的视线,虽然邵华池从刚才都没给他脸色看过,还称得上和颜悦色,但可能是以前几次的印象,他只要一碰到邵华池就怂了。
薛睿走向正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邵华池,问道:“怎么了?”
邵华池的语气还有些怀念,“几年前,他扮作小宫女,逃出宫外,我就在这条支流找到在河边生火的他……”
薛睿看着映射着火光的邵华池面容,那么的温柔,谁能想到这还是那个冰冷煞神呢。
“我听说,刚才有个傅辰模样的人来刺杀你?”这事情很多邵华池的亲卫都看到了,也瞒不住。
“我还能活着站在这里,你还需要问这个,是想知道我有没有怀疑傅辰?”薛睿这人一向是个七窍玲珑心,这是来试探他了,到底是傅辰手下第一大将,邵华池明白薛睿的意思,但心中还是控不住冒出了些许火气,语气不屑一顾,“他们低估了我,也低估了傅辰。”
“您这么信任公子?”
“我不信任他,还能信任谁,你吗?”邵华池说的理所当然。
薛睿安心了下来,只要瑞王对他们主子没什么间隙,那其他的都不是问题。
虽然邵华池从刚才就始终在找傅辰,不过他还是要为自家公子问一声不是,谁知道这位心机深沉的殿下会不会是想把人找出来然后碎尸万段呢,不过显然刚才他那一问,是侮辱了邵华池一直以来对他们主子的心。
除了性别外,邵华池并不比女人差,都好过头了,薛睿觉得自己也要开始倒戈了。
自从听其他亲信提到公子和瑞王那不得不说的事,加上后来割袍断义,他也看到了当时瑞王的状态和傅辰的态度,多少也明白这两人之间的猫腻。
回答完,邵华池就朝着还在纠结的青酒走去。
薛睿一拍脑袋,被影响了!实在是刚才在看河水的邵华池那一脸表情太过温柔了,和平时大相径庭。
都什么时候,还在想这些!想着忙跟了上去。
青酒一感觉到身边的两个小伙伴,包志和灵珑悄悄让开了,就知道是殿下过来了。
战战兢兢地转过身,看向邵华池,“瑞王殿下。”
每次见到邵华池都像老鼠见了猫的模样,周围人也习惯了,他们的小福星青酒谁都不怕,就怕眼前这位。
这次邵华池却没有嘲讽,反而蹲下了身,双手拍住青酒的肩,“青酒,我没怕过什么事。”
青酒落下一滴冷汗,这世上还有您怕的事啊。
不断点头附和,是是是,瑞王说什么都是对的。
“但我怕再也见不到他。”邵华池只要专心看着谁的时候,都会让人产生一种强烈的心悸,这是他本身美丽而强悍的特质给人造成的视觉冲击,“请你告诉我,你认为的方向。”
对青酒从未那么郑重过,也很少肯定青酒功劳的邵华池忽然这样,让青酒被熏的晕乎乎的。
这是受宠若惊,也是一种对极致美丽产生的正常反应。
全程围观的薛睿,不禁觉得。
男人也没什么吧,公子。
这样魅力突破性别极限的男人,您都不心动,也定力太强了。
青酒定了定神,指了个方向,邵华池抬头看去,那是观星楼的方位,郁郁葱葱的树木中还能隐约看到塔尖。那个地方本就是人烟稀少的,平时更是不允许别人进入,是圣地,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禁地,哪怕是邑鞍府的巡逻兵也是不敢擅闯的。
邵华池也没有犹豫,禁地——如果其他地方都没有传来消息,那么这一处,说什么他都要闯一闯。
“出发!”
才走了一会儿,忪易就提醒到后面灵武候世子姜舒扬正往这里来,似乎有什么急事。
幸好瑞王的队伍停下来了,快跑断马腿的姜舒扬为了自家媳妇,使出了吃奶的力气,要不是手中的瓷瓶太重要,他也不会亲自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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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军的人正在清理炼丹房,看到那两具被融化的只剩下一堆白骨的尸体,纷纷沉重地闭上了眼。
其中一人建议道:“带回戟国吧,阿四应该落叶归根。”
十号小心的从汤药中取回一根根残缺不全的骨头放在布上,包了起来。
闻言,泪水糊满了眼眶,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摸了摸布包。
“安心去吧,这里还有我们几个兄弟在,不会让你白白牺牲的!”
“无论如何,七杀已伏诛,剩下的不过一个紫微,成不了气候!”
“李氏无敌,天下一统!”
想到李變天,几人悲伤的情绪渐去,慢慢坚定了起来。
刚走出丹药房,就有亲信跑了过来,“我们……我们被包围了!”
第八军的几人脸色一变,他们在观星楼的事并没有多少人知道,是怎么猜到他们在这里的?
现在也没有让他们想的时间,等他们从窗口望下去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整个观星楼前方是一片黑压压的士兵,星星点点的火把在下方跳跃着,犹如死亡的号角。
而站在最前面的正是邵华池!
“他是紫微吗!”
“七子?还不能确定,不过之前扉大人说过,紫微星只有可能在三个人之中诞生,三子、七子、九子。”
“现在看来,可能性很大!”而且此人怎么刺杀都总是失败,必然有七杀从中作梗,那么是紫微的可能性几乎是板上钉钉了。
“我们现在下去杀了他们?”
“不行,他带的兵太多了,我们不能硬碰硬。”李派的宗旨之一:不做无谓的牺牲。
“那要如何是好?”
十号看着手中的布包,里面放的不知是李遇的还是阿四的骨头,又看向其他兄弟,“他还不知道七杀死了,那岂不是正好?”
邵华池在下方,观察着这栋楼,却没有马上进去,他明白擅自闯入这种机关重重的地方,是过于冒险的事。也看到了探出来的几个人,心中一沉,从服装和姿态来看,这应该就是傅辰说事后需要扫尾的几个,第八军的另外八人。
单家两兄弟此时已经到了邵华池身边。
“你们的机关术不错吧,这栋楼机关重重,正适合你们,待会我下令后,先放出血麟蝶。”他可没忘记当初在谴族宝藏的时候,被这两兄弟做的机关和血麟蝶差点弄的全军覆没。
这两兄弟对着他们的时候,让他们痛苦万分,但若是这样彪悍的人对着的是敌人,那就意义完全不一样了。
邵华池是连最基本的互相喊话都不想给就想要待着人先杀进去的,他还不能确定傅辰在不在里面,现在不杀了李派这些人,他也没办法找。
这个时候,却从二楼上方的窗口丢出了一个竹筒,直直冲着邵华池扔来。
松易接了过来,将之打开,看到里面的话,手微微一颤。
邵华池瞥了一眼,上方只有几个字:七杀在此。
这有可能是唬人的,为了骗他们进去,也有可能是真的,因为这个机关重重的楼宇的确非常适合藏匿人。
十号等人要的就是邵华池对七杀的执着,如果邵华池对紫微命盘深信不疑的话,那么就不会冒着失去七杀的危险,说什么都会让人进来找!
当然,邵华池也可以不在乎七杀的死活,放任他这么死了,那他们也没有丝毫损失。
敌众我寡,他们还想逃脱后一举进宫,不适宜在此处开战。只要邵华池对七杀星势在必得,有那么点帝王的野心,就不得不上当,因为他赌不起!
十号看中的就是紫微星那对天下的野心!
看着楼下的瑞王军,十号一阵冷笑,“放火!”
烧了这一整栋楼,我看你还怎么有心思来追踪我们。
十号看着自己身后仅剩的几位兄弟,“走,扉大人他们也快到了,我们可以去回合了!”
“殿下,观星楼着火了!”
在邵华池拿到纸条看到上方那几个字的时候,观星楼里就传来了吵闹的声音,一眼望去,好几层楼蔓延着火光。
傅辰!!!
天空中,代表着紫微命脉的七杀星,光芒渐渐微弱。
第254章
傅辰是被噩梦惊醒的, 一会儿是邵颐然临死前抓着他让他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一会儿又是景阳宫里, 那个轻柔的犹如羽毛飘落的吻。
还, 不能死……
他还有放不下的人,唯有那个人……
他要保住这个国家,保住那个男人, 让他能够得到想要的。
若是在失忆前,傅辰还不会有那么强烈的求生欲望。
但现在, 却被一个男人以强势的姿态进驻了,这是妻儿死后他第一次想要用尽一切去守护一个人, 想要尝试再一次去爱。
让这样的心动转化为那人想要的爱,如果那人那么想要,他又为何不去试?
他, 还想再见一次邵华池!
阿四哥,李遇又要让你失望了。
做不到隐姓埋名, 我早就深陷在这个局中出不来了。
我要……所有李派的人后悔踏入这块地!
傅辰使劲撑开了眼皮, 还在那密室里, 身体依旧沉重, 使不出一点力气。
他没有再去看外面那一滩滩化不开的血,沉重的心情残留在体内, 哪怕从昏迷中醒来也挥之不去。
他摸了摸身上, 果然没有毒药包、血麟蝶,所有的暗器、匕首等存放的地方都消失了。
他的武功路数几乎是继承了李派和数字护卫团的,无论把东西放在哪里都有可能被熟悉他的阿四搜出来。
是为了怕他用这些逃跑还是怕他提前自我了结, 省的遇到第八军那伙人?
真了解我啊,阿四哥。
傅辰撑着身体,一路从床边慢慢爬着,绕过几个猜测的机关点,一点点挪到阿四所说的存放食物地点,爬上去研究了一下火把的位置,才尝试着打开机关,一打开里面的灰尘就朝着傅辰飞扬了过来,阿四是暂时把它弄成了粮窖的模样,用草木灰做底,这里顺带提一下在这个年代草木灰是有多种用途的,常常被提到的一种,是用作女性每月小日子的必备物,会用干净的布将草木灰裹进去制作成袋状,用完后再将灰扔了把布洗净晒太阳杀菌后换上新的草木灰重复使用,这些草木灰会经过高温消毒,是较为干净的,对女性的生理也起到保护作用。
它甚至还有药用,可治疗关节方面的疾病。而这里,存放粮食也会用到此物,草木灰上方会叠木板和席子等,是为了防潮和隔热,中间放上需要准备的食物和粮食,一般为了储存和保鲜粮食还会再铺几层,无论是夏季过热和冬季过冷,都能保持一定恒温,会让人想到热水瓶保温的概念。这样的方式可保存食物从五年到十年不等,一直沿用到现在。
阿四为他准备的是军粮中常常能见到的糜饼、干饼等,这些饼脱水后可长存不坏,是最早的“压缩饼”雏形,供军队长途跋涉,在李派人的食物中它们占据了绝大部分,由于时间较仓促,阿四为李遇准备的都是这些可存放许久的干粮,说是两个月的量,实际上只要省着点,足够至少半年的存活。
傅辰从一旁的水缸中舀了一碗水,抽出一块饼泡着水一口口吃了起来,饼没有被凉水泡软,吞入的时候硬邦邦的割喉咙,特别是前不久在宫中为引出六号七号被索了喉,傅辰的喉咙还有些微的难受。
吃了几口就被疼痛引起了咳嗽,呛了起来。
生理性的泪水从眼眶中飙出,忽然一个画面跃了出来,更多细节冲入脑海。
那碗长寿面……
明明应该吃过山珍海味的瑞王,居然那么爱他煮的面,原本只是有印象的画面不再只是简单的图形,变得具象,犹如身临其境,连那人事后痛得脸部扭曲,晶莹的汗珠滴在手上的温度都诚实地反射入大脑。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和[那个自己]的记忆正在不断深入融合。
一些模模糊糊的细节越来越多被记起来,他开始体会[那个自己]被慢慢触动却无法回应的过程。
傅辰麻木地往嘴里塞食物。
他此刻脑海里只有三个字:活下去。
身边路过一次逃窜的老鼠,傅辰刚刚恢复了一点力气,将之中途拦截,在它的凄厉的尖叫声中,用尽力气撕裂了一层皮肉,温热血液顺入口中,给傅辰冰冷的身体带来了微弱的温度。
这时候哪里还管它是否有寄生虫,他只想吃一点热的东西。
又慢慢爬出粮窖,开始从一块块地砖和石墙上寻找机关逃出去,可药物的限制让他的寻找非常缓慢,身体的行动和脑中下达命令的速度成了反比,典型的手脚脑不协调。
一个时辰过去,找到了十二处机关点,他并没有随意触碰,这些机关是扉卿联合民间机关大师精心设计的,稍有疏忽就有可能被困在里头。
打开了几块普通地砖,在下方沙土上画了一个简易的图,将自己找到的机关点用插木棍和搓洞的方式做记号,企图寻思到一些联系,正在做第十三个标记的时候,傅辰闻到了一丝烧焦的味道。
他爬到床上,透过小孔往外看,外密室的铁门外有几簇火光窜了进来。
火灾!?
不对,哪有这么巧,应该是纵火。
观星楼外,发现着火后,邵华池立刻下达了围剿的命令,不放出一只苍蝇的凶悍架势,至于事后会不会因此受到惩罚,那也要他父皇醒来才知道了。
单于一看到毁了自己国家的戟国人,胸中压抑的愤怒和大仇从未得报的冤屈都涌了上来,哪怕没有邵华池的命令,他也想要不顾一切去报仇。
当年他们谴族还不叫谴族,他还记得他们曾经的族名是天乐,但各国的窥觑让他们渐渐过上了战乱不休的日子,后来被戟国盯上,所有谴族人都被像是食物般地带了回去,他亲眼目睹父皇和母后就是被这第八军的人暗杀,做了戟国的圣药,这些圣药的原料是他们谴族人的血肉为引的,李派人将犀雀捉去,利用犀雀对谴族人血肉气息的判别,来捉捕所有李變天想要找的人,赢得了多次战场上的关键性胜利。
渐渐的,李派人将他们称为谴族。
意思是天谴之族,他们不该活在这世上,他们是罪孽的,他们的宝藏应该留给世人,罪孽的他们应该受到神罚,所以他们才会走向灭亡。
而不明真相的人们相信了这番论调,甚至还被广为流传,天乐族渐渐变了名字,变为现在的谴族。
他们是罪孽的,但他们到底做了什么?
难道,好好活着就是错误?
单于朝着邵华池跪了下来,他们虽说是傅辰的人,但傅辰是七王党的,执行任务还是要通过邵华池的同意,“全部杀死,可否?”
邵华池控制自己看到火灾时的失控,他生怕再从里面被抬出一具焦黑的尸体,还在继续下令,闻言看向身边跪下来的男人,男人抬头看着他的时候,是含着一抹宁死不屈的倔强的,压抑着的双眼刺到了邵华池。
第八军的人至少要留一个活口,邵华池本来还想试图找到一些突破口。
不过看到单于的目光,缓缓点头。
见邵华池应允,单于割了一碗单乐的血,他们两人中只有单乐是未来的谴族之王,他的血液效力要比自己强上许多,让所有瑞王军的人身上沾一些,以免被误伤。
拉着还懵懵懂懂地单乐走,“你想见的哥哥还在里面,我们去杀掉坏人好不好?”
单乐一听到傅辰在里头,忙欣喜的点头。
两兄弟进了观星楼,就朝着那几个第八军的方位移动而去,顺便破坏掉路途中的各种机关,扉卿这栋楼的机关的确很巧妙,但在他们眼里就不算什么了,到底这些机关术多数都是从他们谴族这儿传出去的。
“青酒,愿意与我同去吗?”邵华池在分配自己的士兵留守、追击、分层寻找后,自己也打算进入。
青酒惊讶极了,薛睿也想阻止,虽然很感动邵华池愿意为傅辰做到这个地步,就是一个可能性都不放过,但按照如今的火势,这观星楼随时都有坍塌的危险,“现在我们的人已经包围了观星楼,您不能因为对方放出一个诱饵而轻易涉险。”
就像寿王党没了寿王一样,一个派别失去了领头人,它就失去了斗争的必要与信念,面临的就是全盘崩塌,就像郭永旭虽身为右相,却已经失了曾经的雄风了。
现在邵华池就应该在外面做最高总指挥,而不是自己进去。
“我并没有冲动。现在其他地方有传来傅辰的消息吗?”邵华池看上去的确非常冷静,从头到尾都没有失控的迹象,那是他这些年无论情感还是生活都经历了一次次考验后的沉淀,正因为不想让身边人察觉到自己的痛苦,他才总是克制着自己,让自己变成众人理想的统领模样,自问自答,“没有,我们几乎把整个京城能找的地方都找过了,这里有第八军剩余的人,路途中还有那个冒充傅辰的刺客滴落的血,他在里面的可能性非常高,若他在受苦受难,你让我旁边看着?”
邵华池一字一顿道:“我只问你,若在里头的是青染,哪怕只有五成可能性,你进、还是不进?”
青染,想到那个到现在还不允许身边人靠近的女子,薛睿的心像是被切开露出血淋淋的血肉。
当然会进,就算自己会尸骨无存。
邵华池又一次看向青酒,青酒沉默地点头,头一次说出连以前的自己都不愿意相信的话,他觉得这种预感的能力特别像神棍,犹如一个异类,但随着傅辰和邵华池等人一次次的交付信任,他也开始渐渐的将这种能力展现出来,而不用担心自己被当做妖魔鬼怪烧死,“其实我感觉公子在里面。”
邵华池心微微一紧缩。
根据青酒的预感,邵华池带着松易等亲信一路进来。
青酒在楼梯间徘徊了一会,那强烈的预感让他在看到楼梯口的火光时,产生犹豫。
“地下室?”发现青酒的目光,地下室看起来已经被恶意点了火,虽然不大,但如果人被关在里面,就危险了!
邵华池叫来了自己的士兵,着重扑灭地下室的火。
按照现在的起火速度,人哪怕救出来也会被烧死,就是不烧死,光是温度都能把人烤熟吧。
“下面是什么构造?”
薛睿看着手下传来的详细图纸,“石室。”
这个结果已经是他们想象中的最好了,至少石头的材质令傅辰的危险程度降低了不少,但地下终究是个密闭空间,有什么意外未可知,“速度再加快!”
这附近有倦鸟池,使得水源的问题解决了。
一桶桶水被抬到地下室,不断往里扑,看着火有被熄灭的趋势,邵华池却依然克制不了身体的颤抖。
傅辰,只要你好好的,你就是……再背叛,我都……认了!
随着灭火速度的推进,邵华池等人捂着口鼻,一路走下台阶,进入昏暗的地下。
一群人也是被地下的烟味熏得呼吸困难。
青酒被熏得几乎睁不开眼睛,低头靠着直觉摸索着带路,睁开一条缝的时候发现身边邵华池颤得停不下来的手,想到那句:“我没什么怕的,只怕再也见不到他。”
主动的握住那只明明那么热的环境却依旧冰凉的手,“殿下,公子之前经历的事不比现在更惊险,但他还是活下来了,您要相信他没事的。”
邵华池只要一闭眼就会想起从客栈抬出来那具焦黑的尸体,就完全无法平静下来,但还是感受到青酒想要给他力量的好意。
“对,祸害遗千年。”他这么个大祸害,阎王一定不收。
事实上,整个地下室也不算一个完全密闭的空间,所以当傅辰发现外面的火快要融化第一扇门的时候,就已经脱下了外衣,爬到粮窖里的水缸旁,用沾湿的衣服捂住口鼻。
火灾中最可怕的不是火,而是温度和烟。
室内的烟是由外间传来的,傅辰在水缸边咳嗽,这里机关很多,但他找到的十三个没有一个是能从里面打开出去的。
阿四为了防止李遇出去,被第八军或是六蒲府的杀手找到,刻意把从内打开的机关毁了。
他已经睁不开眼了,这里的通风口做的太小,只要有烟味,几乎填充满了这个空间。
温度越来越高了,傅辰感觉再这么下去他恐怕就要与粮窖里的一堆快自燃的木材作伴了,他晃晃悠悠站起来,往水缸里躲,把自己的身体浸泡在水里,双手咬牙撑在水缸边缘,不能昏过去,这次昏过去哪怕不被熏死也会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