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帝江山(65)
赵瑗显然不信,皱着眉头看萧山:“暗语为什么对我说不得?”
萧山只得道:“他们跟我瞎玩闹的,和你没关系,不是什么好话。”
赵瑗审视着萧山,过了一会儿道:“周宏临走前明明看着我,才不信跟我没关系。你不告诉我,难道我不能问别人?”
萧山见赵瑗揪着这个打破沙锅问到底,实在是无奈,心想要是他问别人,知道我们私底下拿他开玩笑,恐怕事情就变得严重了,便道:“那个……你老问这个做什么,自己想一想不就知道了。这比划很明显……”
赵瑗本来以为周宏临走前是在讥讽自己,所以才执意询问。现在见萧山说的尴尬无比,自己回过神来一细想,想起洞房花烛夜的情形,一下子就明白过来,脸上就有些挂不住了。
帐中光线模糊,萧山说完之后就偷偷去看赵瑗的脸色,见到赵瑗猛然变色,便忙解释:“他们,他们乱开玩笑的,其实没那个意思。”
赵瑗哼了一声,心想军中果然风气不好,什么话都乱说。他想要说些什么,却因为事情扯到自己头上,也不好怎么说。
萧山见赵瑗沉着脸不说话,以为他对自己也误会了,忙辩白道:“殿下息怒,我心中绝对没那种想法,不敢有半点不敬之意。”赵瑗盯着萧山,一双眼睛射出寒光,萧山只觉得浑身一个冷噤,忙站起身退到帐门位置:“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小臣去和其他人挤一挤,殿下请安歇。”
说毕便准备离开,刚掀开帐帘,便听见赵瑗淡淡的道:“就在这里睡吧,我没那么小气,两句玩笑话不会放在心上的。”说毕便自行躺下,闭着眼睛睡了过去。
萧山心中忐忑,要是真的现在出去跟其它人睡,那才显得奇怪。但也不知道赵瑗是不是真的很介意这种玩笑。他心中把周宏的祖宗招呼了一百遍之后,听到赵瑗发出轻微的鼾声后,这才去搬自己的牛皮枕头,也不敢睡在赵瑗所躺的褥子上,只是穿着单衣躺在地上。
秋夜甚凉,地上也冷,仅有的一床被子都被赵瑗裹着,萧山被冻醒了两三次,也不敢去找赵瑗要被子,更不敢去找他自己的衣衫来御寒,生怕引得对方心中不快。
一直等到半夜的时候,萧山听见牛皮枕传来一些奇怪的声音。
他所用的牛皮枕是空心的,放在地下当枕头能够在睡梦中听到五十里外的马蹄声,乃是军中专用。他本就睡不着,这个时候凝神听了一会儿,发现那些奇怪的声音似乎是一些脚步声,看样子人来的似乎还不少,但隔得也不远,不然自己不可能会听得见,应该是有人趁着半夜来偷袭。
萧山即刻起身,原本是要穿好衣衫的,但见到赵瑗枕着自己的外衫睡的正熟,也不好叫醒他,便偷偷的走出账外,账外已经有三个队将长也听到了异动,来找萧山了。
那三个队将见萧山今天睡觉居然脱了外衫,并且明知有异状还没有穿上,颇为惊讶,不过也没多问,只是道:“部将,似乎有人来偷袭!”
萧山道:“是,听声音好像有不少,去挨个叫醒士兵,不要点火把,看看来的人又多少再说!”
隔了不大一会儿,便有萧山派出的暗哨送回来消息,果然是有人想要趁夜偷袭,但因为黑,没弄清究竟有多少人,凭借空竹做的地听估算,大概有上千众之多,一炷香之后就会抵达。
萧山心中疑惑,也不知道这一带怎么可能聚集上千人之多,还半夜来偷袭,他一面命人通知周宏、金胜所部,一面下令让自己所部做好战斗准备。吩咐完这些之后,才悄悄的走进帐中,看样子不叫醒赵瑗是不可能的了。
萧山走到赵瑗塌边,低声道:“殿下,别睡了。”
叫了一声赵瑗居然没动,萧山微微皱眉,心想赵瑗没道理睡这么死吧?便又伸手推他,赵瑗睁开眼,脸上是朦胧之色,眼中却没有半点迷糊。萧山便知道赵瑗其实是在装睡,但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时候醒的,更不知道他为什么装睡。
赵瑗道:“什么事?”
萧山伸手去拿赵瑗枕着的衣服,一边穿一边说:“可能有人来偷袭!暗探说有上千人,但我琢磨着可能是对方虚张声势。”
话音未落忽然听到外面一声巨响,如同雷震,萧山心中咯噔一跳,听这声音,竟然是对方在用火炮!
火炮可不是一般的什么人能够用得起的,其沉重难行,一般都是用来守城的。一般的军队出行,都不会带这种东西,萧山此次奉命平乱,一共出动了上千人的步卒,都没有随行的火炮。
用到火炮的,基本上就是万人大军,大举攻城的时候才会有。
萧山抢上一步,窜出账外,朝远处望去,果然见到远远的旷野之上,似有火光。他又朝埋着地听的方向走去,趴在顶端听了一会儿,不仅听到杂乱的脚步声,更是听到了马蹄声!
萧山心中暗叫不好,即刻大声下令:“快,各就各位,准备战斗!长枪在外,弓弩手准备!”
他一边下令,一边奔上营地后方的土丘,他害怕的,不单单的敌人的突袭,更加担心的,是另外一件比敌袭还要恐怖的事情——兵溃!
赵瑗也已经收拾整齐,跟在萧山的身边,黑夜中抬眼望去,只见四面八方火把不断,似乎是被包围了。
杀喊声顿时响起,看来已经有人开始和敌袭交战了,萧山所部严听号令,在营地周围结阵,尚且没有慌乱,但另外两部的情况变得非常的不妙。
那两部扎营在外,此刻营房中一团糟乱,骂声,哭喊声不断,却就在此时,忽然有人高喊:“敌人厉害,快跑!”
就如同堤溃一般,萧山见到最先头的周宏所部,叫嚷声大涨,显然是兵溃的先兆。
这时节的军队,最怕这个,哪怕是几十人的逃溃,在混乱的局面中,也会迅速的扩大为全军溃散。前面的逃兵影响后面尚未上阵的兵丁,顷刻之间,就能够让那些挣军饷充军的士兵四处逃散,一旦这种情况发生,任谁也回天无力。
萧山军中所带马匹也不多,三百人的队伍仅有十匹马,只是用来给头领骑的,还多是驽马,无法上阵。萧山见状,忙召集了自己周围的十名硬弓手,安排副将照看自家队伍,他自己带着人朝着周宏、金胜所部奔去。
两地相隔仅五十来米,马两步就跑到,周宏所部已经溃散,跑回来的兵丁还在大叫:“贼寇来了,刀枪不入,快跑!”
萧山二话不说,带着硬弓手冲上去,嗖嗖嗖射出数箭,便将逃奔来大叫的兵丁射死,数十人齐声怒吼:“敢后退半步者,斩!”
十来人起吼,声音颇为响亮,逃回来的兵丁一怔,暂时不敢再逃,萧山厉声道:“周、金两位将军何在?”
一名士兵上来回话:“已经派人去请了!”
萧山稍稍的舒了口气,周宏所部已经逃去大半,剩余的虽不敢再奔逃,但也乱哄哄的毫无样子,萧山临时编组,将周宏所部的兵丁五十人一组,编如金胜所部,又找其军中副官,岂料其副官晚上也喝酒去了,不再此处。
萧山无奈,只得发令指挥五十人的队将,又有所带的硬弓手见有人慌乱便当即射杀。
萧山的到来,稍稍的稳定了一下军心。但众人却还是如同无头苍蝇一样,惶恐不已。
萧山先命两队在前集结,又召集剩下的士兵,大声训话:“周、金两位将军即刻就到,不必惊慌,尔等听我号令,沉着迎敌,必安然无恙!”
有了萧山坐镇,周、金两人所部才稍稍的有了些样子,不一会就听到前方警戒线处有厮杀声,因为是在夜间,周围地形并不清楚,此刻若是撤退,会引起更大的慌乱,萧山只得组织人手,命弓箭手外围射杀,长枪手内围准备,且排除更多的探子,四处查探敌人到底来了多少,有些什么装备。
萧山觉得贼寇不可能一下子来这么多还带火炮,更多的可能是遇到其他的朝廷军队了。
夜间行军互相之间看不清番号,误伤也是有的,萧山命人前去通报自己的部队番号。并且挂起灯笼火把,用不同的颜色来传达各种命令。
但通报了自己队伍番号之后,对方并不撤退,萧山便知道,这是遭遇敌袭了!
让萧山觉得奇怪的是,对方只是骚扰,却根本没有大举进攻,想必是人手不是很多。自己坐镇周、金二人的军中,只要两人军中的主要将领赶到,便安然无虞。
正在一切变得渐趋有序的时候,忽然又是一声炮响,林外传来震天呼号:“王不破将军,率领神兵扫荡人间,我等得神符庇佑,刀枪不入,乃天兵天将下凡,挡我者必死!周宏、金胜人头再此,尔等还不快降?”
随着炮响和对方的叫喊声,贼寇各个身穿白衣,在黑夜中十分醒目,不大一会,那些白衣贼寇好似一条白线一般,像海浪一样从三面包围过来,萧山见到白线之后烟尘滚滚,也不知道敌人有多少。
且对方报上了名号,不是别人,正是此次自己奉命去围剿的妖贼王不破。
随着叫喊声,两个人头被对方高高举起,并且被火把照亮,黑暗之中根本看不清是谁的人头,但这一招却无疑让本就溃散的军心彻底的溃散。
萧山极力弹压,他所带的硬弓手亦大叫:“敌人造谣!两位将军即刻便到,弓手结圆阵迎战!”
但因为主将,副将都不在,这圆形阵也集结的乱七八糟,仓促之间萧山没什么好办法,这些都不是他所带的兵丁,纪律极差,且不怎么听号令,尽管作战指令不断的传出去,却只有些勇猛的上前作战,有些却畏缩不前。
萧山心中再次招呼周宏和金胜两人的祖宗十八代。却正在此时,前去请两人的亲兵突围回报:“两位将军听闻敌袭,逃走了!”
这个消息无疑是一颗重磅炸弹,顷刻间便传到了最前沿。两人手下的兵丁纷纷大叫:“主帅跑了,我们快跑!”
顷刻间,好容易聚集起来的一道防线,便就此崩溃。
萧山策马上前,他在此刻要做的,就是稳定军心,示意他周围的硬弓手纷纷的举着火把,在表示主帅还有一个没跑的同时,也成为了敌人的靶子。
一瞬间,便有不少的弓箭朝萧山射来,都被外围的盾牌手挡去,萧山见溃兵之势难以阻挡,若在此耽搁许久,恐怕自己的部队也会有样学样,此刻只能尽量的减少损失。
他拔出腰间的长剑,大声道:“我愿亲去破敌,歼其首领,愿随我者,都过来!”
他这样大声一喊,周围即刻聚集了二十多名没有逃散的士兵,萧山心知如果这个时候自己也跑,肯定所有人都会全部完蛋,只有随便杀回一程,才能够稍稍挽救,聚集的人不多也没办法了。
他一马当先,身边的弓手亦跟随在后,聚集起来的二十多名步卒跑步跟随,冲入敌人所围起来的那道白线处,这才发现那白线并不是什么敌军所组成的,而是数个稻草人,围着的一条一米宽的白布。
萧山一冲过去,便有几名敌人大叫:“尔等不跑,前来送死,已如我诛仙阵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