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侍(183)
白尹闻言忍不住将燕宛从被窝里扒拉了出来,严肃道:“来人了,不许再笑!”
燕宛思及自己往日都是一副苦仇大恨的样子,骤然在文远若面前做出这种在姿态来,只怕要吓坏文远若,于是立刻及时绷住了脸皮。不敢再笑。
然而当文远若进来的时候,他看向燕宛,却发现燕宛全然是个怪异的表情在对着白尹……要笑不笑地,看的他到怪难受的:“王爷最近是怎么了?这里没旁人,笑出来就是,何必憋着!”
“白尹不让我笑……哈哈哈哈……呜呜……”白尹趁燕宛没笑完,赶紧拿了个被子将燕宛的脸重新包住。燕宛的笑声硬生生被棉被压了下去。
隔着热腾腾的饭菜文远若略有些无语地看着眼前的两位。
“将饭放在那里,你就可以去休息了。”白尹脸色依旧平静,文远若倒也看眼色,忙向着白尹行了一礼,放下饭碗出去了。
燕宛等文远若出去了,才被白尹拽到了饭桌前。
面对着热气腾腾而且诱人的饭菜,燕宛难得如同一个二傻子一样嘿嘿笑个不停,看样子估计是在不断脑补白尹现在的表情。
白尹用力擦擦自己的唇,给燕宛喂了一口饭:“笑笑笑,呛死你算了。赶紧吃饭,吃完了饭,咱们还要去抓鬼呢!”
“抓鬼?”燕宛终于不笑了,嘴里边嚼着饭粒边眨眨眼睛,“谁是鬼?”
白尹没有说话,脸上但浮起一丝轻笑,眼睛却是看向了文远若离去的地方。
第一百八十五章 最后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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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远若细碎的脚步在洁白松软的雪地上留下一串长长的脚印。
他依旧穿着他常穿的水碧色的衣服,外面套了一件同样水碧色的斗篷,他手中的油灯泛着清亮的光芒,映衬在他的脸上,显得他的面容十分好看,甚至意外地看上去有些圣洁。
他偶尔警惕地回头张望一下白尹与燕宛的窗户,然而白尹与燕宛的房间却已经熄了灯,远远看去黑咕隆咚的。至于白小暑的那一边,他可能是上了年纪的原因,进来近来越来越喜欢睡觉了,而且往往是一睡不醒,文远若有时候都很怀疑,他知不知道白尹回来了。
文远若轻手轻脚地摸索到后院的厢房。打开密道的那一刻,他还是有些紧张的。
昨天白尹就回来了,他本应该就前来告诉闻人夏的,但是闻人夏却也不知道怎么了,昨夜他在地道瞪了足足有一个晚上,然而闻人夏却一直没有回答他。
这种情况是以前所没有的,因为他知道白尹对闻人夏来说实在是重要的很。闻人夏恨不能白尹每时每刻都处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如此才算甘心。
难道因为燕宛回来了,闻人夏渐渐对白尹死心了?然而文远若旋即安慰自己……应该不会转变的这么快吧!前天他来报密的时候,闻人夏还是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而且昨天看白尹将血淋淋的燕宛抱回来的时候,能看的出闻人夏对燕宛的怨气还是很大的!他绝不会如此罢休!
而且,若是有朝一日,闻人夏对白尹都失去了兴趣,那自己是不是就会跟着冰冷寂寞的地道一样被人给抛弃?
文远若越发不敢再想下去,他慢吞吞地走进幽深的地道之中,临近前日他们见面的“正厅”的时候,文远若忍不住停住了自己的脚步,甚至是深深吸了一口气……也许今天,他就在里面。
文远若硬着头皮,将眼睛一闭,怯生生地踩上了正厅中的地毯。
“来了?”一个声音在“正厅”中响起。
刹那间,文远若的头迅速抬了起来,出现在他面前的那个人,并不是闻人夏!
“你……”文远若表情有些惊愕地看向前方,前方的人如他一样站着,即使是这里一个人都没有,他也没有随意地坐在闻人夏平时坐的那张床榻上。
“江、江公公!”认清了来者,文远若几乎是瞬间就跪下了身子,他其实没必要跪江如意的。
但是如今江如意忽然出现在这个地方,这就有点让他摸不着头脑!措手不及之下,他忍不住就跪了下来。
“文公子这是做什么,可莫要折煞老奴了,有话起来说就是。”声音十分客气,时甚至带着几分疏离。
文远若有些尴尬地看了江如意一眼,其实他跟江如意没什么可说的,他来这条密道只是为了向闻人夏报告一下白尹的所有行为。他不知道江如意为什么回来这里,这比没有人在这里更加令他恐惧……难道真的是派江如意来解雇他的?
“我、我并没什么要紧的事情,只是皇上交代了,若是白大人来了,我就、我就下来见皇上一眼,将白大人的所作所为,说给皇上听……这、在这一点,公公也是知道的。”
“老奴是知道。”江如意的声音依旧听不出什么感情,“今日皇上派我来……其中一件事情,就是来听你的报告的。”
“为什么?为什么皇上自己……”文远若一时间察觉到自己失言,于是立刻低下了头来,小声说道,“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想说,就是想说……”
“皇上龙体抱恙,来不得了。”江如意截断了文远若的话,并准确地回答了文远若的话。
“抱、抱恙了?严不严重!”文远若大脑可能脱弦了,以至于他说出来的话越来越远离话题。
江如意听到这里,忍不住皱眉看了他一眼。
文远若注意到江如意皱眉的样子,于是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对不住。是我失态了。”
“皇上既然来不了了,病的自然是很严重了。”江如意居然破天荒地回答了文远若的话,文远若眼睛又睁圆了,他张了张嘴巴似乎是想要说什么,但是话还没说出口,江如意却接口说道,“皇上如今在病中最想听到的就是有关于白大人的事情,文公子还是快说了吧,老奴也好早些回去禀告皇上。”
“是、是。”文远若再次听到白尹的眸子,眼睛中的光,不由得又黯淡了几分,“今天早上。不,是从昨天晚上开始。白大人将王爷,抱了回来。王爷整个人都血糊糊的,病殃殃的,是我帮他瞧的病,配了药。”
“文公子会瞧病?”
“会一些,我原来是,北冥文家的家奴,略懂些医理。于是就给王爷配了治疗毒瘾的药物……”
江如意情不自禁地挑眉:“文公子好厉害,竟是连毒瘾也有法子压制。”
文远若脸上看不出任何的得意之色反而是将眉头皱的更加厉害:“文家的子弟,多多少少都会跟着前一位家主学习医理,我只不过是学了些皮毛。真正学到前家主全部的人,其实是我原先的主子、现在的家主文小姐……我的那点微末道行,连她的衣角都及不上。”
“文小姐。”江如意不动声色地咀嚼了一下这个名字。
文远若继续说道:“不过我为王爷配的药物,里面有一味药物叫做朱砂,朱砂有安定心神的作用,但是朱砂有个别名,叫做水银,王爷若是长久服用。有朝一日,必定会神智癫狂,性命垂危。”
“这药这么厉害,白尹知道么?”
文远若摇头道:“白大人可能不知道,但是有人却看了出来。今天早上白大人的家人曾经来到这里,来的是白家的上任家主白半世,以及白歆长老,他们之所以会找来,据说是他们现在的家主白瑛失踪了。后来王爷帮他们断定是西凉人所为……白半世家主算是感谢王爷,所以帮王爷看了一下病,结果他就发现了我的药有问题。不过他只是叫王爷少用这种药,却没说这药的坏处……不过,我看这位王爷自己似乎也知道这个药的害处,但是他却不敢不吃。”
“这又是为何?”
文远若一种划过一丝了然之色,似乎是能够看透燕宛的心理:“因为,毒瘾一旦发作,实在是痛苦难当,依王爷现在的身子骨,怕是一次也熬不下去!这朱砂虽然有害处,但是王爷若是不吃,毒瘾再一次发作起来,只怕立刻就能要他了的性命!”
江如意听到这里,却是良久没有说话,等到他再次回过味来的时候,他却只是点了点头,继续说道:“然后呢,白家的人来了之后又如何?”
文远若继续低头道:“当时,其实不只是白大人自己家的人来了,还有执金吾的孙大人和申大人来了。对了……我差点忘了说,当时王爷似乎判定,那个劫走白瑛家主的西凉人,似乎跟孙大人的表妹孙贵嫔、颇有勾结!”
“你说什么?孙贵嫔!”不知为何,文远若发现江如意一听到孙贵嫔这个名字的时候脸色就变得十分可怕。
“江公公怎么了?”
“没什么……嫔妃私通外人,毕竟是死罪。”江如意立刻收住了自己的脸色,但是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就在今天下午,安国侯胞弟陈有龙曾经进过一次宫,与太后见面。而在那之后不久,太后突然下令搜查孙贵嫔所在的景仁宫,也不知如今现在怎么样了!如今听到文远若的话,他一时间感觉孙贵嫔的事情可能远比他想象的要严重许多。
文远若丝毫不知道江如意心中所想,反而继续说道:“我、我当时其实也是这样想的。但是还请江公公不要将这件事情告诉皇上。皇上如今在病中,只怕说了这件事情,皇上会不高兴的。”
江如意听了这话,却是沉默了好一会:“难得文公子……惦记皇上身体。此事,我其实也是这样想的。”
文远若听到江如意的话,一时间竟有些受宠若惊,但是文远若还是继续将自己的话讲完:“后来、再后来今天白大人与王爷就出去查案子去了,直到晚上才回来。对了,安国侯家的陈大世子似乎来看过王爷,但是后来门都没进就走了。”
江如意随意点点头,在他心里,文远若后来说的这几句话倒是无关紧要。不过他倒是忽然想起一件事情:“对了,有件事情……自从昨夜白尹回来之后,你看跟静王爷的关系……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