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不起,超凶!(16)
国舅如蒙大赦,忙躬身相送道:“舒王殿下慢走……”
“舅舅留步。”顾锦知迈步离去的时候,还不忘回头看一眼江漓跟没跟上来,生怕他走丢似的。安平长公主心有余悸,大有一种再也不来国舅府的冲动。刚往前迈了两步,察觉到顾云笙还在原地发呆,忍不住叫了声:“发什么楞呢,你不走吗?”
顾云笙怔怔的看着地上散落的利箭碎屑,人人都被顾锦知吸引了注意,无人想起那整支箭粉身碎骨的一幕。箭杆为竹木所制,碎成了渣渣。而箭头是铁的,居然也从中间断开了!
回想方才那一幕,顾云笙心里咯噔一跳,猛地看向了逐渐走远的江漓背影。
“笙儿。”安平长公主双手叉腰,略不耐烦:“你听见本宫说话没有?”
“啊?哦,是笙儿错神了。”顾云笙连忙跟上,安平长公主看他明显不对的脸色,关切慰问说:“你在想什么,是被王兄的事儿吓着了?”
“是被吓着了不假,但是……”顾云笙语气一顿,瞧着前方并排行走的二人,悄声对安平长公主道:“这位江公子是什么人呐?”
“王兄的好友,王兄欣赏江公子的才气,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顾云笙欲言又止,想了想,终是朝安平长公主无事的笑笑,“姑母,这天色也不早了,你我也该回宫了,不然皇祖母该着急了。”
“对哦,险些忘了时辰。”安平长公主懊恼的敲敲头,等出了国舅府大门便跟顾锦知告辞。
夕阳余晖,橙红的晚霞漫天。
街上叫卖的小贩更加卖力,只想趁天黑前卖完手里的东西早些回家,各家店铺陆续掌灯,店小二在门外热情揽客。
马车一路前行,江漓透过淡紫色的帷幔望着车外,突然感觉肩上一沉,他回头一看,差点惊得跳起来:“殿下,你做什么?”
顾锦知垂着眼睫,没羞没臊的把头往江漓肩膀上一枕,声音暗哑:“嘘,就靠一会儿,本王头晕。”
江漓:“……”
“不仅头晕,还身子发虚,视线浑浊。”
“殿下可是生病了?”江漓的语调暗藏寒凛,直接掀开帷幔朝外喊道:“郁台,你家王爷身子不适。”
“什么?”马上的郁台一个踉跄,差点大头朝下跌下马,慌里慌张的朝轿内喊道:“殿下,殿下您要不要紧。老吴快把车赶快点!”
“别慌别慌。”顾锦知蔫了吧唧的挥手道:“慢点驾车,太快了本王更晕。还有啊,本王发现枕在小漓儿肩上就不那么晕了。”顾锦知抬眼看着一脸冷漠的江漓,咧嘴露出一道既明媚又虚弱的笑容:“所以说啊,还有劳小漓儿跟本王一道回王府了,行吗?”
江漓的嘴角微不可查的抽了一下,他目光清冷的望去窗外,语气如往日一样平淡:“殿下为护我险些受伤,自当报答。”
顾锦知眼前一亮,紧忙得寸进尺道:“那,若是本王想你留宿在王府一晚,你可愿意?”
江漓转眸看向一脸期待的顾锦知,就好像一个等待糖果赏赐的孩子,天真无邪,纯净澄澈,叫人不忍拒绝。
“愿意。”
“小漓儿真好。”顾锦知眉开眼笑,轻轻咳嗽了几声,也不再顾及了。大大方方的枕着江漓肩膀,嗅着他身上独有的兰花香气,这一刻,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
如果这条路能再长一点就好了。
第21章 以命相还
夜色浸染天空,月明星稀。舒亲王府上下灯火通明,丫鬟婆子忙进忙出,焦头烂额。一不留神撞在一起,铜盆摔地上叮咣直响,清水更是洒了一地,那把丫鬟从头到脚浇了个落汤鸡,狼狈至极。
“都慌什么?”周大夫推门出来,他已年入古稀,头发胡子和眉毛都白了,可身子骨强壮得很,吼起人来也是底气十足,声音雄厚嘹亮:“王爷只是头晕,又不是毒发了,瞧你们这乱作一团的样子。”
那小丫鬟悻悻起身,全身湿了光机,也不晓得踩到什么东西,一个大仰八叉绊倒,摔倒的姿势比方才还要愚蠢。小丫鬟摔得疼了又丢脸了,还被周大夫疾言厉色的教训一顿,顿时满肚子委屈,睫毛湿漉漉的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
“周大夫。”
“哦,是江公子啊。”周苦瓜瞧见远远走来的江漓,礼貌性的拱手为礼,又狠瞪了一眼地上委屈巴巴的小丫鬟,眼神之凶恶,活活把丫鬟吓得禁声了。再看向江漓之时,已是医者父母心的满脸慈祥:“来看王爷的吗?”
“他可好?”
“没事没事,老朽已经诊过脉了,想是王爷今日玩的累了,他上个月才……呃,目前有些体虚,被风吹的偏头痛,安心静养几日便好。”周苦瓜思前想后,还是将中毒的事情拐了出去:“王爷虽已弱冠,但终究改不了孩子心性。依老朽的意思,他应当安静在府中疗养,即便外出也不宜过长,利用这整月将身子的元气恢复过来才是,不然哪有精气去挨过下次的……”
周苦瓜恍然意识到自己的话又多了,嘴角不自然的抽搐了下,让开身子指着房门:“公子请吧。”
江漓微点头,迈步进屋之时,余光瞄向了那个摔倒在地哼哼唧唧的小丫鬟。并未做声,推门进入寝室。
顾锦知靠坐在床上,身上盖着锦衾,肩上披着敞衣,手中端着药碗,正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突然看见江漓进来了,他眼前整个一亮,作势就要下床。
江漓快走几步制止:“王爷身子欠安,下不得床。”
顾锦知眼中沉溺着满满的笑意:“小漓儿特意来看我的?”
江漓语气温怡:“王爷为护我,身子不适,我自然要来看望。”
顾锦知听这话,心底突生一个念头,漂亮的眼中闪过一道狡猾的精光。他唉声叹气,用汤匙盛着苦不拉几的汤药往嘴里送了口,悲叹道:“本王这一病啊,又得被那周苦瓜困在府中十天半月。我若是不听,他就会拿禀告太后来威胁本王,所以本王不得不听。这待在府里好生无聊,出到院中,就是四四方方的天。哎,但是有小漓儿在就不一样了,小漓儿能带给本王无限欢乐。”
江漓眸光微转,没有应答。
“哎!”顾锦知见此状,叹气的声音加大一倍,一副深闺怨妇的模样道:“可惜啊,小漓儿得回去湘雪阁。本王虽是个亲王,却半点都舍不得小漓儿受委屈。既想小漓儿在身边陪着,又不忍强迫。你说这该如何是好……”
江漓转眸落去别处。
顾锦知打量他一成不变的脸色,索性放飞自我:“小漓儿,你们湘雪阁有多余的单间没?就在你房间隔壁,本王要搬过去住。”
江漓:“……”
“殿下别再胡言乱语了。”一直从容不迫淡定自如的江漓突然感到无可奈何,对顾锦知这种既不软也不硬的死缠烂打方式着实没辙。又看他眼光清澈,双瞳炯炯有神且满怀期待的模样,居然有点心软,鬼使神差的就点头答应了:“殿下此番都是因我而起,别说留在府中陪伴您康复,就算以命相还也是应该的。”
“什么以命相还?”顾锦知脸色一变,严肃而坚定:“小漓儿要好好地,知道吗?”
江漓望着他,轻点头。顾锦知喜笑颜开,“那听你的意思,是愿意在我府中多留几日了?”
“听周大夫的意思,殿下只需静养三至五天便可康复。”江漓回眸,露出极为清浅的一笑:“难道殿下预备修养三五个月,才舍得康复不成?”
舍得两个字,故意加重语气。
“……”顾锦知有种被抓包的尴尬感,但很快就脸不红心不臊的嘿嘿笑,语气却有些生硬:“周苦瓜真是个好大夫啊!好,大,夫!”
在王府住了两天,江漓被顾锦知安排在了新雨楼。郁台想必是奉了顾锦知的命,脚前脚后伺候着,逮到机会就介绍一下王府内的建筑构造,并将新雨楼夸得天花乱坠,到了晚上观赏明月繁星有多美多美之类的。然而老天不给面子,在王府这两日除了阴天就是多云,别说赏月了,夜空中灰蒙蒙的一片,星星都没几颗。
郁台好生郁闷,直骂老天爷没眼力见儿。
是夜,顾锦知来了兴致,在晚膳后邀请江漓手谈。二人棋逢对手,你来我往排兵布阵,多半个时辰过去才分出胜负。顾锦知棋艺上佳,胜了半子。而一旁候着的郁台早就看的哈气连天,昏昏欲睡了。
“殿下棋艺超群,江漓心服口服。”
顾锦知轻抿了口茶:“只赢了半个子,是本王险胜才对。”
江漓望着棋盘上的布局,自嘲一笑: “是殿下不想我输的太难看,故意相让吧。”
“是小漓儿的棋风变化多端,诡异莫测,把本王绕进来又踢出去。跟你对弈,稍微有一点松懈那就要满盘皆输,被杀的片甲不留了。”
所以他能赢,可见心思之缜密,注意力之集中,不可谓不震惊。江漓暗自深深感叹,面上依旧云淡风轻。
戌时一更,天色已晚。离开顾锦知的寝殿,江漓一路回到新雨楼。在穿过垂花门之时,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骂声。江漓顺着声音看去,只见在花丛后方,管家正气急败坏的教训一个丫鬟。江漓一眼认出,正是那天在顾锦知寝殿前摔倒,又被周大夫训的眼泪吧差的小丫头。
“小荷啊小荷,我说你怎么那么笨,这点事儿都做不到。能不能行了,不行趁早走人。”
小丫鬟抽泣的说:“我能行我能行,这些我马上就收拾好,您别生气。”
“别再毛手毛脚的了,你以后就做些洗衣扫地的粗活吧,像是端茶递水这种事情你别干了,简直越帮越忙。”
“是是是。”
管家叹了声气,转身走出两步,正好看见站在垂花门处的江漓,他忙躬身迎过去道:“江公子,这么晚了还没歇息呢?”
江漓看了眼那边抹眼泪的小荷,“她做错事了?”
一提起这个管家就气不打一处来: “老奴当管家二十几年,就没见过如此愚笨的丫鬟。”
江漓若有所想:“听管家的意思,她是新来的?”
“说新不新说旧不旧,来王府做事也有一年多了。人倒也虚心懂事,可就是手脚笨拙,添了不少麻烦。若不是看她孤女一个无依无靠……哎,慢慢教吧。只要不给王爷添麻烦,不让王爷操心就成。”管家面色忧愁,拱手为礼:“若公子无其他吩咐,老奴就去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