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不起,超凶!(40)
那白衣似雪的少年目似剑光,语气透着叫人心悸的寒意:“王爷不是体弱多病,而是身中剧毒?”
周大夫欲言又止。
天下人只知这位荣宠万千的顾王爷命不好,从小羸弱病多,却不知他实则身中奇毒。
“是什么毒?” 江漓眸底的寒芒看得人心底发慌,周大夫刻意去躲避那视线,似是有苦难言。江漓也不逼问,凌厉眸光收回的瞬间,面上染了一片凄凉:“暒斓,是么?”
“江公子……”周大夫惊愕的看着江漓。
“他不让你说,因为怕我猜出来。我曾经所中棽暮之毒,世间无药可解。唯一与之相克的便是早已绝迹的暒斓。”江漓轻轻说着,没有继续再说下去。他迈步走近床榻,落目看向那因为疼痛折磨到了极点,再度晕厥过去的顾锦知。
江漓坐下床边,语气清淡:“既是暒斓,再好的药也无用,你们出去吧。”
江漓出奇的冷静让周大夫心底一阵发惊:“江公子要做什么?”
“暒斓毒发,无计可施。中毒者只能硬熬过去,别无他法。”江漓的面色一如既往的风清月冷,可他的眼底却流露出前所未有的柔光:“我陪他熬着。”
“漓儿……”顾锦知梦中呓语,意识略有模糊,身体上的痛楚令他瞬间清醒,又险些再度晕厥。
“漓儿……”他紧咬下唇去忍耐疼痛,血丝顺着嘴角流了出来。他好像陷入了梦魇,坠入了无处逃生的幻觉,他无意识的伸手抓着什么,口中不停的呼唤着:“漓儿,漓儿……”
“我在。”
突然的回应让顾锦知一怔,宛如置身火海,被烈焰焚身的煎熬忽然被一股至纯的清冷气流冲散缓解。火势被扑灭了许多,连那啃食肌骨,吸食血液的“虫子”也昏昏欲睡,没了力气。
“江公子。”周大夫欲伸手去阻拦,又硬生生顿住,不知如何是好:“你这样渡真气给王爷,你自己的身体也会吃不消的。”
江漓左手抱住顾锦知的肩,右手聚气贴在顾锦知被冷汗浸湿的背上。烛火橙红,映照出江漓如霜雪般的侧脸,他神色平和,只淡淡说了句:“出去吧。”
人散了,一时间,整座寝殿只剩下那彼此二人,安静,却并不冷清。
“漓儿。”疼痛的缓解让顾锦知悠悠转醒,视线还是模糊的,意识还是朦胧的。他感觉自己正身处一个温暖的怀抱,特别舒适,特别安心。阵阵沁入心脾的味道是一种独特的清香,那味道并不浓郁,也绝非平凡的花香。那就好像是……初雪的味道。
山涧最清澈的冰雪,在第一缕晨光的照耀下融化的味道,清新,澄澈,叫人流连忘返。
模糊中,似是看见了江漓的身影,是太过想念所以产生的幻觉吗?如果这是梦,那就永远不要醒来。
你玩心太盛,老也长不大。现在不想娶妻,那是因为你还没遇到令你魂牵梦萦,牵肠挂肚的人。
忽然想起皇兄说过的话,如果可以,现在还真想回复皇兄一句——
其实令他魂牵梦索,牵肠挂肚的人早就遇到了。
“漓儿。”眼前隐约闪现的是江漓的轮廓,嗅到的也是江漓独特的味道。
他费尽全力想看清眼前之人,又怕自己太过冒进而打碎了眼前的美梦,他小心翼翼的去感受,去窥探,耗尽了身体仅剩的一丝力气,他望着那模糊的侧脸,情不自禁的说道:“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万事自古难两全,但这天下万物盛世繁华,权利财富琳琅满目,我却只想要个你。”
江漓的呼吸微滞,搂住顾锦知的怀抱情不自禁的紧了紧,感受他渐渐沉睡的身体……
他就这样抱着顾锦知,不断的往他体内渡入真气予以支撑,足足一整夜。
第46章 一往而深
晨光熹微,白雾缭绕。忙碌了一整晚的舒亲王府归于平静。
丫鬟们日出干活,清扫庭院,将那昨夜被狂风吹落的一片片雪白梨花瓣扫在一起,聚成一座座花瓣小山。忽然,一阵清风吹过,在丫鬟们泄气的尖叫声中,花瓣小三被一吹即散,纷纷落落弄得到处都是,其中还有几片随风飞远,顺着那扇虚掩的隔扇窗钻进了室内。
梨花花瓣悠悠转转,在即将飘落到舒王爷身上之时,被一只莹润如玉的手拂住了。
似是感觉到异动,一直沉睡不醒的舒王爷身子微颤,朦胧转醒。清晨的霞光透过紫罗兰的床幔洒在顾锦知的脸上,光线有些刺目,他不由得伸手做抵挡,透过指缝,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轮廓。
“漓儿?”顾锦知吓了一跳,也顾不得光线刺不刺眼了,整个人坐起来,揉揉眼睛,使劲去看那近在眼前之人:“你怎么在这儿?难道昨晚本王不是在做梦,你真的一直守在这里?”
顾锦知看清江漓的面容,当场一愣。江漓本就肤色胜雪,而此时的他,竟连原本润红的唇色也变得异常苍白。顾锦知瞬间意识到不对,眼中喜色褪的一干二净:“小漓儿,你昨夜做了什么?”
“在王爷寝殿坐了一夜。”江漓的眸光幽幽转向窗外:“而已。”
“骗鬼呢!”顾锦知一个没忍住,低喝一声,非但没震慑住满嘴胡扯的江漓,反而自己气急攻心,被震得好一阵咳嗽。江漓见状,掌心聚气贴于顾锦知背部,一股强烈的暖流直冲心肺,硬生生将体内那股翻云覆海的气息压制下去,止住了呛咳。
顿时,顾锦知全明白了。
怪不得这一次毒发能这般轻巧的挨过,怪不得明明毒发了,却能稳妥安睡一夜。
原来,竟是有人以真气渡入他全身经络,游走各处穴脉,帮他缓解并抵御毒发的痛楚,毫不间断,整整一夜。
原来,这个人就是江漓!
顾锦知深深的有种无力感,不知该气他还是该谢他,不知该暗喜他为自己做这一切,还是该怒一怒他下不为例。无论是气还是怒,顾锦知都舍不得。
江漓,真是他的克星。
“为何对本王这般付出?”顾锦知心疼道:“你亏损真气,身体受得了么,得多久能恢复过来?你傻不傻?”
“比不过王爷傻。”江漓望着顾锦知,虽面色依旧冷清,眸底却微微荡漾着暖色:“连心都舍得割。”
“本王那是……”顾锦知突然意识到什么,顿时火冒三丈:“是周苦瓜告诉你的?那个老东西,本王千叮咛万嘱咐让他管住嘴巴,他还胡咧咧。把本王的话都记到狗肚子里去了!”
江漓唇边溢出一抹极浅的笑意:“周大夫守口如瓶,倒是在下不知好歹,旁敲侧击愣是知道了,如何?”
这略带挑弄玩味的语气惹得顾锦知一愣,待回过神来,险些惊喜若狂:“小漓儿自然是做什么都对!”
江漓瞥他一眼:“若不凑巧遇上殿下毒发,殿下是永远不打算告诉我了?”
“本王……”顾锦知话到嘴边噎了一下,再看向江漓之时,目光稍有正色:“漓儿面冷心热,你根本不似你形容的那般冷酷无情。本王知道,你虽然变了,但你纯善心软的天性还保留着,只是被你深深埋起来了。一旦遇到真心待你的人,你那纯良的心性就会被触发。本王不告诉你,是不想让你觉得自己欠本王一条命,而且本王也不需要你来还。”
一席话宛如一捧清泉流入江漓久旱干枯的心底。
“倒是你,白白耗损真气,倒让本王心疼。”顾锦知眸色暖如水,但在下一刻就结为冰渣,阴嗖嗖的说:“好一个郁台,这点事儿都办不好。让他拦着你别来,他办的什么差!”
江漓有种顾锦知故意在逗他的感觉,也随了他,从善如流的应道:“郁台恪尽职守,倒是在下不识抬举,硬闯出了新雨楼,辜负殿下的一番苦心了。”
江漓接招,顾锦知果然笑了,笑的前仰后合,笑的眼中尽是幸福的暖色。他的猛地朝江漓扑过去,一把将猝不及防的江漓扑倒在床上,笑着道:“本王的小漓儿做什么都对!”
江漓对顾锦知突如其来的动作没有防备,又对当下的姿势没有过多抗拒,只是淡淡说道:“殿下有空就去安慰安慰郁台吧,只怕他现在还因为没办好殿下的任务而自责呢!”
“本王一时情急,倒忘了这事儿。”顾锦知语气中是慢慢的自豪:“给他一百个郁台,也拦不住一个漓儿啊!”
碧空如洗,骄阳和熙,连微风都透着清淡温雅的梨花香。
顾锦知修长的玉指轻轻扶开江漓鬓边的一缕乌丝,目不转睛的望着这个近在咫尺的心上人。以前是喜他,爱他。而现在这份感情已变成了疼。
江漓的一切都让他疼。说出的话让他心疼,做出的事儿更让他心疼,尽管什么都不做,只是静静待在那里,那孤寥的身影依旧让他心中酸楚。江漓的一举一动,一瞥一笑,都牵着他的心。他的喜怒哀乐皆因江漓。
与其说暒斓是世间无解的夺命奇毒,倒不如说“江漓”才是那个天下第一的催命剧毒。可这一次,顾锦知是心甘情愿中毒的。
明明这一味名唤“江漓”的剧毒比暒斓带给他的疼痛强出百倍千倍,可他依旧乐此不彼的沉溺其中、暒斓侵害的是身体,而“江漓”侵蚀的是心脏,而且是心中最柔软最脆弱的地方,尽管痛,但他快乐着。
人生在世,能寻得一个令自己心痛的人,也是一种幸福吧。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顾锦知贴俯下身,双唇轻轻的落于江漓一向冰凉的薄唇之上。比蜻蜓点水稍微慢一点的亲吻,顾锦知深深凝望着江漓,见他没有反抗,心中情到深处难自禁,免不得贪心。便遂了自己的心意,以他温热的嘴唇去温暖江漓苍白且微凉的双唇。
那属于江漓的独有的初雪气息扑面而来,清新舒畅,沁人心脾。顾锦知不由得将江漓抱紧,那温润清凉的触感让他神智迷离,如痴如醉。不知不觉中,顾锦知的呼吸有些急促起来。
忽然感觉身下人一发力,势如排山倒海,叫人无力反抗,一阵天旋地转,顾锦知就由上方变成了被压在下方,他脑子有些懵,就见江漓伸出白皙的玉指轻轻搭在他双唇之上,语气一如往日那般清淡平和:“王爷刚刚挨过暒斓,身虚体乏,得多歇息。”
顾锦知:“本王……”
江漓唇角勾起一道诡谲的笑意,疾指一闪。顾锦知脑子嗡的一声,视线顿时变得模糊,一阵铺天盖地的困意袭上心头,尽管他再抗拒,也抵不过被点了睡穴的霸道功力,不情不愿的闭上双眼,浑浑噩噩的不知东南西北。
顾锦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