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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骨(46)

作者:谢榭榭 时间:2019-07-21 12:56:46 标签:破镜重圆 架空 年上 竹马竹马 名门望族

    为了让人安稳些,相钰不得不将狠鸷之色尽数收起,眉仍然不悦地拢着,但是只问:“他多久没安稳睡过了?”
    “宁族大丧,王爷心感悲痛,最开始那几日夜夜难眠,日渐消瘦,不过听了几番开导也就慢慢缓过来了,但是之前神思过伤到底是伤到了本,加上那日城门下吹了风,这才病了。”
    相钰心生疑虑,可打量过去,只见佟管家微阖着头,毕恭毕敬,神色端得极稳没有露出丝毫异样。
    拨旺了房里的碳火,佟管家退着身就出去了。
    外面风雪大,听着外边的风声,相钰望着窗户那儿,想着这雪下了也快两个月,虽然老话说瑞雪兆丰年,但是凡事都有个度数,过满了就会变成灾祸。
    既要彻底攻下乌奴永除祸患,那支援前线的南方几城便是底线,可若这场大雪还不收敛,届时等融雪时分,积水成涝……
    扳指被取下放在小案几上,相钰抱着相容坐在床榻边,虽然眯眼正小憩,可是他的贴着相容的半边脸,大拇指正一下下抚着相容的眉心,他思绪也没有一刻停歇的时候,为君者,便是天意都想揣测来几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的微弱的天光彻底被压下,夜里的风最是厉害,寒风呼呼作响,刮着窗户如同厉鬼嘶嚎。
    窗户被风刮的吱吱呀呀响扰到得怀里的人不安地辗转,相钰发现他的动作,于是睁开眼睛低了头看怀里的人:“相容……”
    听见有人喊他的名字,声音还极是的熟悉,相容不由蹙了蹙眉,他现在很不好受,虽然服了药,但是身上仍然滚烫,鼻息之间呼出来的气又沉又热。
    相容——
    听到有人在叫他,相容抬起沉沉的眼皮,朦朦胧胧地,眼帘之中烛火微亮,然后他的梦里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见相容醒了相钰大喜,正要拥着相容起来可是相容枕在他的膝上一动不动,一双眼睛一直凝着他,凝了半响,只见眼中逐渐湿润,随着一声凄凄的苦笑一滴泪自眼角滑落。
    “你怎么会来呢……”
    精神不济,心中充斥着悲意,是以眼皮沉沉又落下。
    “相容,我在。”
    近在咫尺,这几近真实的声音让快阖上眼的相容不由怔住,他难以置信地再度睁开眼睛,华贵俊美的面容,眉心紧皱,墨眸沉敛。
    相钰见相容恍惚痴怔的样子,确实了相容的确存有异样但是比起这个他更关心相容的身体,相容不爱惜自己,随随便便把身体糟蹋成这幅模样,他当即就想对他发怒斥责,但是到底还是不忍。
    相钰把相容从自己膝盖上抱了起来,不同于相容这幅经不得风的孱弱身躯,相钰怀中温暖宽厚,臂膀有力,提笔便可挥斥方遒指点江山,相钰持起剑来,就算是大内的最武功高强的暗卫也要拼尽全力才能堪堪应对。
    相钰把相容抱到床榻上,让他整个上半身靠在床头,然后拉上锦被该在他身上,相容的一只手还露在外面,相钰怕他手凉要把它的手抓回被子里护着,可是当他触到相容冰凉的手时,相钰当即一动,手心一握,把相容的手包在自己手心中。
    “你府中的人就是这么照顾你的?”手握着,可是相钰的眉却皱着,沉声斥了起来,“大病未愈,城门下那样狂的风雪,偌大的一个淮王府满府的下人就没一个拦着任由你出府胡闹的吗!”
    “……”
    “今晚进宫就在养心殿起居。”
    “淮王府很好。宫中人多眼杂,我与你,”说到这儿,相容顿了一下,好一会儿才开口,“我与你自当是要避嫌的,以免多生事……”
    “没有是非!”相钰冷声打断,斩钉截铁,“我与你从来不是是非。”
    话被打断,相容抬起头来,猝不及防对上相钰眼眸,而相钰正用审视的目光正盯着自己看。
    相钰何等敏锐,他早已经察觉了相容的异样,自小十四被掳那天起相容便不对劲了,宁族大丧后更甚。他俯身逼近,拉进两人的距离,紧紧盯着相容的眸,直截了当:“发生了什么?”
    相容抿些唇没有说话,偏过头。
    “看着我!”相钰没给他任何可以躲避的机会,一把伸手捏住相容下巴强迫他转回头直视自己的眼睛,“相容,告诉我,你究竟在想什么?”
    相容被迫抬起头,抬眸看着相钰,他的眼里没有慌张没有紧张,如此平静,毫无生气的平静。
    他是多么的想伸手扯下相钰的衣领,告诉他说,相钰我们离开这个地方吧,远走高飞,什么都不要。管什么天下人的死与祸,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在我发疯在我奔溃在我临死之前,带我走吧。
    可是也只是一瞬而已,就如铁水煮至最炙热,他沉浸其中疯狂的燃烧自己,将自己将所有一切燃的消失殆尽,最后铁水冷却是彻骨寒冷,到此时他竟是连悲痛的知觉都丧失了。
    最终相容眼里只剩一把燃尽的枯灰,什么都没了。
    “没什么……”相容挥开相钰捏在他下巴上的手,淡淡移开目光,两扇眼睫垂下,“我只是很累。”
    相容眼睑已然疲倦落下没再看他,可是相钰盯着他的双眸里了一丝沉色。
    房中好半响没有任何声动,好一会儿,握着相容的手突然一动,相容以为相钰松手要离开,没想到就在相容松下心神,彻底懈怠下来的时候,握着他才松了劲的那只手突然一紧钳住他然后抓住他的手腕将他整个人重新拽起钉在床头。
    “相容,你在欺君!”
    猝不及防,相容大惊失色,慌张睁眼,可是还没等他看清什么,没等得及让他说一句话一个字,下巴突然吃痛被人捏紧,要说的悉数被压下的人死死抵住。
    “唔……”相容挣扎起来,频频吃痛,相容几乎是下意识伸手去推搡挣扎,喘息艰难,可是他和相钰的力量悬殊太大了,毫无反击之力。
    相钰连让相容喘息的机会都没给他,仍由相容还在怀里痛叫挣扎,而他就像是一只兽,一直阴狠,嗜血,永远不知满足的兽一样疯狂的向相容索求,以至于这个吻也越发放肆,越发狂乱,唇齿交融,掳掠城池,频频攻来。
    相容被迫仰头接受,喘息急促,双颊潮红,眼角更是被逼的发红,睫毛上悬着湿气,随着他胸膛起伏微微颤颤跟随时要落下来似的。
    扑通!
    扑通,扑通扑通扑通!
    胸腔挤压,可心口却越跳越猛,急促猛烈,一下比一下疼痛,被制在头顶的手在木面上抓挠挣扎,指尖锐利刮下数道抓痕。
    兴许是相钰在深吻中不知不觉松了力道给了相容机会,相容乘相钰闭着眼睛不防备时,牙齿用力忽然朝相钰嘴皮咬下,随即手腕一抽挣脱相钰钳制,最后他狠狠推开了相钰。
    两个人的样子都十分的狼狈,因为刚刚一系列的猛烈动作,相容正双手撑在床弦边喘息,整个人都在细微发颤,满头虚汗。
    而相钰,他被相容狠力推开,唇角边一丝鲜红的血液溢出,他看了相容一会儿,将唇边的甜腥舔尽。
    也不知道这样诡异的氛围持续了多久,相容低头喘息,模糊的视线中相钰再度靠了进来,相容不由抓紧底下的被子。
    他害怕,害怕相钰再说什么再做什么,因为他实在已经没有第二次推开这个人的决断与冷漠。
    就在相钰向他伸手时,恰巧此时,外边传来佟管家的声音:“陛下,丞相大人来了。”
    这个冬天格外难熬,乌云蔽日,不得光明,人间这场大雪跟不会停似的。
    好在就要过年了,大雪也阻止不了团圆的喜庆,外头街市各家府邸,自扫门前雪,悬挂红灯,张贴对联,整个长陵城都在为节庆忙碌。
    淮王府的大门也开了,几个仆人出来将门前的白缟取了下来,然后挂上红灯贴上对了对联,只不过今年和往年大不一样了,往年他们府门口可是太热闹,淮王府一向没别个府邸那么刻板谨慎,挂的时候灯笼,一群人梯子下边叽叽喳喳指挥。
    今年淮王府门前太安静了,两三人出来没有嬉嬉嚷嚷,他们安安静静把灯笼挂的正正好好,对联也贴的规规矩矩,做完便回了王府了。
    路过的行人见了难免要说上两句,多事的冬天,宁族身遭噩运,淮王府里的这位王爷……,唉,说起来不过一声叹息。行人东扯西聊,哪有个准头的,一会儿淮王府如何如何,一会儿白家那位白姑娘怎样怎样,最后说着说着自己都不知道说扯到哪儿去了。
    过年皇宫夜宴,相容递了折子到皇宫去,说身体不适大年夜不便入宫,折子里顺道也向皇太妃请了安。皇太妃看了折子后,派人了身边的宫人亲自出宫送了好些补品来,宫人传达皇太妃的嘱咐让相容好好在王府里调养。
    没有相钰的回信,只字片语都没有。
    那天佟管家在外边禀报说丞相来了,相钰听到了可是却没有立刻理会,他站在床边,目光落在他身上凝身看了他好一会儿,他在等相容开口,或许只要相容开口说一句话,给他一个解释,哪怕再牵强都可以。
    可是相钰什么都没有等来,相容一句话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告诉他。
    最后相钰走了,开门吱呀声,萧索寒风将外室蜡烛尽数吹灭,门被阖上后相容睁开了眼睛,艰难抬起头,望着那扇门往了许久。
    大年那日,相容出了一趟门,二串陪着他出来的,今日大年佟管家去庙里送佛经去了,顺便将那块玉佩也送过去,回来后还得料理晚上年夜的事情。
    马车驶向宁宅。相容在马车上一直咳,伏在马车上那咳嗽声跟要咳碎心肺似的,二串在一旁担心不已,好几次想让相容回王府可是都相容拒绝了。
    宁宅被焚烧成一片焦土,虽然这个月来一直有人在修缮,但是无奈烧毁的太严重,雪又太大,这个冬天就只能先作罢,幸好宁族祠堂已经修缮好了,能让相容在大年为宁族列祖列宗上一炷香。
    “吱呀——”
    迈出宁族大门,不过才走几步就踩上断裂焦黑的木板,办丧事要就讲宁族规整过,但是一个月来不停有难以支撑的墙砖木板掉下来,一个多月了,下了一个月的大雪,落进宁族的雪絮终于不是灰色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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