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花店(68)

　　彻底完成阵眼的转移需要时间，所以逄祈也不介意回答他的问题：“是。”
　　当时他化成原形，飞到空中，建立了和第六个节点的联系。
　　他不知道这么做有没有用，他也不知道后续的发展和自己有没有关系，他只知道那一天自己身上大半的力量被那第六个节点抽走，然后失去天地大阵庇佑的世间安然无恙。
　　贺评书在猜到他就是凤凰的时候就有所猜测，如今验证了，他并没有觉得放松，反而觉得更加压抑：“逄先生……你已经做得够多了。这次何必又……”
　　“超越世间的力量本来就不该留存于世上，更何况，如今这种情况，我不把灵气还回去，那几个城市的灵气就会继续流失，早晚变成空城。”
　　逄祈的声音依然平静，不过看向安予年的时候，他的眼睛里还是有些愧疚。
　　最终，他还是让安予年直面了自己即将消亡的那一刹那。
　　“不行，”和贺评书委婉的劝告不同，安予年直接否决了他的做法，“我不会看着你死的。”
　　逄祈看着他，想变回人形摸一下对方的脸，让他不要露出这种表情，可现在的他并没有这个选项。
　　安予年没有理会他的沉默，继续说道：“等他们来的那五个小时里，我看了你特地写给我的阵法资料，虽然没有全部记住，但我明白了一件事。你顶替伏南，是想把被他抽走的天地灵气归还回去，然后作为阵眼的你消失，阵法自然会失去效用。既然如此，只有有足够的灵气归还，然后用你做的那个骨架顶替你，同样可以达到目的。”
　　贺评书比他们两个都懂阵法，自然听得懂安予年在说什么：“有道理。只要我们可以提供足够的灵气，逄先生就不需要死，可是……我们从哪里弄到能被天地认可的、可供归还的灵气？”
　　安予年看着逄祈，回答得毫不迟疑：“用我的灵力，我跟他一起还。”
　　作者有话要说：　　凤凰的记载很杂很乱，所以在文章里的世界，我是直接杂糅了一些东西定了一个记载。
　　也就是说，这篇文的世界里，关于“凤凰”的记载只有一种。
　　这个记载总体和《山海经·南山经》里的记载相似，不过外貌更接近我们的常规认知，同时也没有进行凤和凰的定义区分。


第61章
　　安予年对自己的实力清楚得很, 他也知道就算把自己身上全部灵力都填进去, 也起不了多大作用。
　　可他还是想要这么做。
　　贺评书万万没想到自己不仅需要劝一个，还要劝第二个，感觉头都大了：“你怎么也跟着想送死？”
　　“我不是想送死。”安予年回答地很快。
　　他回答完, 就抬头看向逄祈，轻轻地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我不是想送死, 我只是想要他活着。”
　　恢复原形之后, 逄祈的能力暴涨, 自然能够听清两人的话。
　　不仅能听清两人的话，逄祈甚至还能看清安予年的眼神。
　　那是怎样的眼神呢？坚定、决绝，带着一丝他分辨不出的情绪，动也不动地看着他。
　　这个模样的安予年让逄祈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他看着安予年，想说些什么，结果话还没出口, 安予年就已经御风而起, 飞到半空, 直接进入了逄祈那红色火焰的范围。
　　和之前伏南碰一下火焰就被烧焦一片的情况不同，现在安予年大半个人都被裹进火焰里了，依然没有受到半点的伤害。
　　不仅如此, 安予年还感觉周围的火焰有点暖, 包裹住他的时候，他甚至能感觉到火焰对他的亲近。
　　安予年留恋了一会这份引人着迷的感觉，然后定下心神, 抬头看着逄祈，执着而又认真地问道：“你知道我想干什么，所以，我要怎么做？”
　　安予年看他不说话，就知道他不想同意，便直接补充道：“你不说也没关系，我一个方法一个方法地试；你把我打晕然后你死了也没关系，我看过一本古籍，上面提到，凤凰也许可以重生，所以我会一直找一直找，要么找到让你重生的方法，要么找到我死。”
　　逄祈确实动了打晕他的念头，不过听安予年这么说，他瞬间打消了这个念头。
　　安予年的眼神非常认真，认真到逄祈清楚，这个人绝对没有在开玩笑。
　　“为什么，”意识到安予年真的打算穷尽一生也不放手之后，逄祈不由得把问题问出了口，“你说你不累，是因为我们是朋友，可是朋友……不是这样的。”
　　逄祈还是有过好友的，也见证过好友的死亡。
　　他非常清楚，一个人不会对好友执念至此，尤其是好友的选择，并无半分的勉强。
　　安予年没想到逄祈会在这个时候问这个问题，他也没想到自己遇到这个问题的时候，面对的不是逄祈的人形，而是逄祈的原形。
　　但这并不妨碍他直面自己的感情，然后认认真真、一字一顿地回道：“因为我喜欢你。”
　　逄祈被这话震在了原地，如果不是阵眼刚好完成转移，恐怕他要好一会才能回过神。
　　可即使如此，确认阵眼转移后的伏南已然死透，确认自己的灵力正在流失，确认自己正在正常地归还天地灵气之后，逄祈还是重新陷入了一种微妙的不可思议当中。
　　安予年在说什么？
　　什么喜欢自己？
　　但是，当他想起安予年刚才的话的时候，回想起安予年曾经看着自己的眼神，逄祈又觉得，这一切好像都合情合理。
　　如果不是喜欢自己，安予年怎么可能……说出自己死了，他找一辈子重生方法这样的话，怎么可能用那种看着普通生命，而不是看着上古瑞兽的眼神看着他。
　　把最难以启齿的话说完，安予年的心里终于一片清明。
　　这不是他梦想中的表白方式，这也不是他梦想中的表白场合。
　　可是为了让逄祈活下来，他不介意改变自己的计划。
　　但计划变更之后，他必须得达到自己的目的，不然，他只会更不甘心。
　　“逄祈，我理由也回答你了，所以，你现在可以告诉我，怎么才能和你一起归还灵气了吗？”
　　逄祈近距离地看着他严肃得不行的表情，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心里彻底生根发芽。
　　他看着认真的、从来没把自己当成强大的妖怪不需要情感的瑞兽的安予年，良久，笑了起来。
　　“你把手伸出来。”
　　逄祈的声音很温柔，温柔得安予年险些放松了戒备。
　　不过他还是很快绷紧了神经，一边警惕着，一边伸出了手。
　　逄祈看安予年这个模样，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在曾经那么长的时间里，他以为自己不会有心软的感觉，他也从未想过，会有人想挡在自己面前，会那么真切地希望自己，而不是“凤凰”这个身份活下去。
　　予年真的不是小孩子了啊。逄祈再一次有了更为清晰的认知。
　　他也是一个修士，一个有自己独立的思想的、厉害的修士，一个不需要自己保护，甚至还能保护自己的修士。
　　或许自己真的可以，把他当成可以信赖的人，不再独自承担那强烈的责任。
　　想通这点，一直萦绕在逄祈身上和心上的压抑瞬间消失。他周身的火焰也跟着暴涨，几乎扩大了一倍，把安予年彻底包裹了进去。
　　然后安予年只觉指尖微微一痛，再定神时，手上已经多了一个清晰的血点，还和一个强大的东西建立了联系。
　　感觉到这件事，安予年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不远处的贺评书本来觉得他疯了，可听完两者一系列的对话，贺评书突然觉得，疯了的不是安予年，而是他自己。
　　他口口声声感激，也说要来阻止逄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做。
　　“逄先生，虽然我天赋不如小安，可我好歹也是一个高阶修士。我的力量，应该也有点用吧？”
　　也许是因为安予年的说服，逄祈终于放弃了硬抗的打算。
　　他看着贺评书，停顿片刻后，声音便从空中传了过来：“你要知道，我完全没有把握能顺利地归还天地灵气，我也没有把握让你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