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他瞳孔地震(12)
徒弟脸上的扭捏变成无奈,去追他的手:“我知道,到这里之前连我自己都以为我就是个平平无奇的修炼小天才,你不知道我是谁,哪门子的弥补我。”
师尊皱眉:“那把剑在你内府里么?”
徒弟帮他抚平眉间,又带着他的手点在自己眉心:“师尊能感应到吗?”
师尊像被烫到一样缩回手。
徒弟暗自叹口气,回答他:“它不在。有主灵物我炼化不了。”
师尊复又低头。
“师尊,百年都过去了,行舟不渡的风采,也该让我见识见识了吧?”
树叶沙沙作响,他眼看着一片叶被裹挟着吹落在凡尘里,终于开口:“行舟都不在了,还要什么不渡呢。”
徒弟垂在身侧的手收紧,手心出了汗。
“……况且我修剑,又不是为了名声风采。”
修剑不比修其他,须得心志坚定苦苦求索,每一步都比其他道多出几分凶险,而再凶险也会一意孤行走下去。哪一个以剑入道的人不曾骄傲炽热过,谁不想一剑霜寒十四州,或是一剑曾当百万师呢?斩尽丑恶剑定天下是每个剑修的向往。
而他竟然封了剑。
徒弟只顾着心疼,既不想让他放弃,又不舍得逼迫他,张口无言。
师尊避开他的眼神摆摆手:“你让我想想。”
徒弟要说什么,又忽然动作一顿改了主意:“你在这别乱跑,等会水镜叫我。”
师尊点点头,他就飞身下去,转瞬没了踪影。
师尊:……
让你走你就走,这会儿知道听话了。
他像百年来每一次做的那样,用别的情绪把那些不敢想的画面压下去。
林间风静止,师尊忽然感受到不远处的灵力波动,他辨不清方位,当机立断闭眼循着徒弟手上的灵气标记用了“引”。
他以为是徒弟出了什么事,结果到地方睁眼看见徒弟正提着个干瘦小道童,感应到他回过头来。
师尊犹豫了一瞬,没管住嘴:“你生的?”
徒弟面目似乎变狰狞了。
小道童扯着嗓子呼救:“仙尊救命!他要吃我!”
就离谱,他才不会吃你,他只吃我。师尊感觉找回了场子,非常欢乐:“莫怕,你做错什么了他要捉你?说来听听?”
徒弟面色复杂,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师尊眼神一动,皱了眉。
这剑眼熟。
坟被挖了?
鬼修的尸骨动不得,就算徒弟算不上是鬼修他也不允许有人扰。师尊瞬间冷了脸,表情淡漠:“你敢动他?谁给你的胆子?”
方才还活蹦乱跳喊救命的小道童不敢动了,原地变成一只缩头鹌鹑。
徒弟轻咳一声,把剑从小道童怀里扯出来,放他下地:“师尊冷静,他误打误撞才破开了封印,那什么,没动我……身子。”——尸骨二字他一个大活人实在说不出来。
“真的!我们都有职业素养的,山洞古墓里的尸身都不会动的,只拿财宝不动人!仙尊饶我一命!”这小盗墓者明显是个惯犯,身上叮当作响各类寻灵物用的小东西,道歉求饶跟真的似的。
才百年就算古墓了?师尊没心情掰扯,放走了人跟提着剑的徒弟两厢无言。
“要不,我再把剑埋回去?”徒弟讪讪的。
师尊叛逆的心开始作祟:“不行。”哪有封剑还封第二回 的。
“那……”徒弟试探着把剑往前递。
师尊在他试探的眼神里一把扯下腰间酒壶豪放饮了几口,徒弟阻拦不及,眼神立刻变了:那酒壶里是昨夜的凡酒吧?是吧!
师尊呛了几下,开始委屈:“六师兄的酒怎么变难喝了……”
他又看徒弟,还是不肯接:“你干什么一定要我修剑,我不用剑也一个打十个。”
“……是是是,你最厉害了。”徒弟头疼,一手提剑一手扶他,“我没想着一定要你修剑,我只是想让你睡个好觉。”
师尊眨眨眼:“有你在,我就能睡好觉的。”
徒弟叹气,他是刚下山与师尊露宿在外时发现的,夜空下师尊眉间泛着不详的暗红色光,紧锁着眉满头冷汗,徒弟叫不醒他,但只要自己靠近他,眉间的印记就会变短些,眉头也不再皱那么紧。
那时候他不清楚为什么会这样,但第二天就向师尊说自己怕黑,要和他一起睡,师尊没多想就答应了。
徒弟板起脸:“你睡觉很不老实,老是对我动手动脚,让我睡不好。”
“真的吗?那我不跟你睡了,对不起啊。”师尊内疚。
“但是这样你就睡不好了,我不放心,所以你得把心魔除干净,懂不懂?”徒弟继续哄骗,“你的心魔是什么?说出来好不好?”
心魔是人的妄念执念,是求不得放不下,是压抑在心底最深处不敢宣之于口的情绪。
师尊去看他手中的剑,神色慌张:“你不恨吗?那是……杀你害你的凶器。”
究竟是不是恐惧?徒弟思索着,摇摇头。
“我不是不敢提剑,我只是怕你看见它难受。”师尊低下头,很难过的样子。
是愧疚?徒弟恍然,松了口气:“我不难受,我跟它一起待了百年呢。你摸摸它?”
师尊被他牵着手触上剑柄,剑身立刻发出一声嗡鸣,剑铭亮起,沉寂百年的神兵重临。
徒弟放柔声音:“师尊,它一直在等你。”
第二十三章
陆九此人,平日里滴酒不沾——葡萄汁儿不算——于是一沾就醉,一醉就傻,好骗得很。
但醒了不会忘,也不会不认账,是一根愿意吃哑巴亏的筋。
徒弟思来想去,并不敢对这根筋做什么,反而怕他醒了一气之下再埋一回剑,只能小心翼翼把他搬回客栈并顺便吃点豆腐。
被吃豆腐这位丝毫不介意,还在他手心里蹭了蹭:“你真不介意我用剑呀?”
“再问就给你没收。”徒弟很没脾气,把他脸扯成鬼脸也没能阻止他把眼睛笑弯。
“你真好。”他嘴里说着,双手把剑抱更紧了。
徒弟面无表情,总归是自己把自己弄失宠的。他看着师尊抱着剑坐床上时不时笑一下,十分像一夜暴富的二傻子。
世事无常世事难料,昨夜被抱着不撒手的还是他,现在就成剑了。
徒弟:“师尊,我要醋了。”
师尊抬眼看他,又飞快低头看了剑一眼,不情不愿将剑往身后挪,冲他伸手:“抱你就是了。”
啊,倒也不必。
徒弟看着被他抓住的手,想起来一茬:“下山前你跟我比手指长短,后来你又说认错人了。”
师尊眼神迷茫,“啊?”了一声。
徒弟把他手掌摊开贴过去:“师尊把我认成谁了?是要跟谁比长短呢?”
师尊继续迷茫。
徒弟得寸进尺:“师尊还总是抱着水镜,一次留言也没回过我。”
师尊悄悄把剑撒开了。
“你还总想着让我拜别人为师。”
师尊终于找到开口机会,立刻狡辩:“明明是你先跟着我师兄学阵法的!”
徒弟轻哼,引他上钩:“那你还拒绝教我练剑,要给我找别的仙尊。”
师尊移开眼神:“教剑这事,嗯,这是,这是另外的价钱。”
?
徒弟额头爆筋:“你跟着水镜学了什么玩意儿!”
师尊两只手抓着他一只手,舔舔嘴唇,有点紧张:“嗯,只要,只要你不介意我用不渡,我可以教你的。”
徒弟空出来的那只手点在他眉心,那暗红印记果然又短去许多,色泽也不再那么妖异。
他松口气,终于露出笑容,虎牙好乖:“求之不得。”
这事勉强算解决了,不过徒弟是真在意:“你到底一天天在水镜上看什么啊,谁给你发录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