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怪(138)

　　“所以大阵里只封印了雕王？”
　　“好像是这样。”青丘晃了晃尾巴，从他怀里坐了起来，“我记得镇妖司下过死命令，蛊雕这个族群，见者杀，一个不留。雕王为什么会封起来，我就不知道了。”
　　这说法跟唐勋说的也差不多。
　　“梅田那个地方很不对劲，”青丘又开始跟他说悄悄话，“方位、梅树的分布……都不对劲，我觉得是有人故意那样安排似的。”
　　明夏有些不放心的把它拎了起来，“不是说这个种族都被消灭了？那你上次看到的，会不会是雕王？”
　　青丘眨巴眨巴眼睛，“雕王躺在封印里呀。”
　　“那你看到的又是谁？灵体？”
　　“灵体应该是人形吧？”青丘反问他，“如果修炼之后的灵体还是动物，那谁还修炼呀？”
　　这样一想，问题又回到了原点：青丘当初看到的，到底是谁呢？
　　这个问题，青丘自己都无法回答。
　　于是在出发之前的一整夜里，它始终在回忆那天夜里它看得的画面：月色昏蒙的九亩梅田，层层交叠的树枝，比成年狸猫略大一圈的毛茸茸的小动物飞快地窜上枝头，然后警觉的停下来，朝着它所在的方向看了过来。
　　四条腿的小动物，长着与青丘有些相似的尖嘴巴，脑袋上还有两只角，麋鹿似的角，线条恣意而张扬。
　　似乎察觉到了空气里微妙的敌意，它猛然间张开了一对翅膀，作势要朝青丘的方向扑过来——事后想来，那应该是一个恐吓性质的虚假动作，但它突如其来的张开翅膀，确实把青丘吓了一跳。
　　青丘拍打着翅膀逃跑之前，注意到了它的眼睛：圆溜溜的眼睛，在夜色中泛着金黄色的荧光，冷冰冰的，充满杀意。
　　在青丘的记忆里，它还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的眼睛，看一眼，浑身的血液都开始发凉。


第108章 狭路相逢 那是体态轻盈的小动物成群结……
　　这是明夏第二次来到九亩梅田。
　　他现在对西山大阵的地形也有了一定的了解, 尤其是革面山北峰这一带的地形就更加熟悉一些。
　　梅田所在的山谷，被“第六组”的人简称为北六号谷, 也称梅花谷。从地理位置上看, 它距离一号补给站和妖怪们上课的山谷都不是很远，但因为地形复杂的缘故, 硬是把自己搞成了一处人人都想绕着走的所在。
　　这也正是让“第六组”感到不满的地方。
　　据说当初封印这些妖怪的时候, 之所以把蛊雕的封印定在九亩梅田, 就是因为这里距离大阵中心的一号峰非常近，而且无论去北峰还是走南峰, 这里都是必经之地, 便于大家监督。结果梅田还是被养成了一个谁也进不去的地方。
　　雕王的这种做法，就算是无意为之, 也会让人觉得它是在挑衅。
　　之前有水虺和美人松，后来又冒出来诸怀要学文化的事儿, 胡老他们资源有限，只能先把梅田的事儿放在一边。
　　结果梅田里的这一位大概以为大家不敢管它，竟然开始撒着欢儿的作妖。对于它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做法，二队的成员们一致认为：这不是作妖, 是作死。
　　明夏也觉得被封印在梅田里的蛊雕有一种作死的精神。
　　最明显的一个表现是梅田的面积扩大了。他们第一次从这里路过的时候, 梅田的面积大约在山谷的三分之一到一半儿, 但几个月过去, 梅田的面积已经扩大到了整个山谷。
　　距离山谷出口较近的山坡上都已经长满了梅树，照这个速度，用不了几个月, 九亩梅田就能把周围的山坡都攻占下来了。
　　明夏想不明白，“植物能扩张的这么快吗？”
　　李悠然抱着膀子在他旁边一起猜，“或者不全是真的吧？像遇见诸怀那次，山谷里那些野牛……不对，诸怀的本体，其实里面好多虚影一个性质？”
　　“有可能。”明夏想，雕王本来也不是为了培育出更多的梅树，它是想要扩大地盘呀。
　　九亩梅田的地形既然发生了变化，昨晚他们看的那张地图显然也没有参考价值了。李悠然取出胡老从资料室调出的地图交给明夏，让他在地图上做了一些标注，地表有变化的地方也都特别圈了出来。
　　地图上有两条红色的线，线条的起点是他们此刻停留的地方，终点是封印着雕王的那个特殊的点。为了便于接应，两条线路之间相隔并不远。
　　他们的任务就是沿着红线在梅田之中破开两条通道。
　　这只是开始。
　　确切的说，他们要把整个梅田清理一遍，特别密集的地区要破开，以保证没有漏掉里面可能隐藏的各种野兽，或者……妖兽。而被他们筛过一遍确认安全的区域，胡老会安排工兵来做进一步的清理。
　　明夏打心眼里赞同这个任务。因为西山大阵里隐藏的不安全因素实在太多，九亩梅田是距离一号峰最接近的一个，不把这个窝点端掉，他都不能安心的跟着大家一起来换岗。
　　开路的机器是温凉的工坊出品的。
　　机器针对九亩梅田的特殊地貌研发，外形像是缩小版的推土机。履带结构，外壳采用了新型复合材质，抗击率堪比战车。尤其铲斗外延部分的刀口，非常锋利。铲斗的灵活性也远远超过了一般的工具车。最适合梅田这种长满荆棘与灌木的复杂地形。
　　明夏和青丘被分在第二小组。
　　驾车开路的人是唐勋，林素带着她的医疗箱坐在副驾上。明夏青丘跟其余四名队员跟在开路车后方前进，南江带着李悠然押后。
　　他们计划赶在天黑之前撤出梅林，与第一小组汇合，然后回一号补给站过夜。
　　据胡老的预计，清理任务大概要耗时三到四天，然后将后续工作移交给工兵。
　　山谷中弥漫着淡淡的晨雾，轻纱一般笼罩在梅林的上方。雾气里透出了浅淡的绿色，那是梅树刚刚长出的鲜嫩的芽孢。
　　不光是梅树泛起了新绿，树下的灌木丛也在乍暖还寒的春风里抽出了娇嫩的新叶。
　　此情此景，如果配上几声清脆的鸟鸣，那就真是走进了画卷里一般。可惜的是，山谷内外安静的近乎诡异，没有动物出没的声音，没有鸟鸣，也没有昆虫细碎的声音。
　　雾气挡住了晨间的阳光，冷森森的，令人不安。
　　这里安静的仿佛一片死地。
　　明夏手中持弓，弓弦上搭着长箭，双眼警觉的打量周围。为了不影响视野，他把青丘装在双肩包里，背在背后。正好替他们留意背后的动静。
　　山谷中地势不平，又长时间缺乏打理，到处都是带刺的灌木，这些低矮的植物密密匝匝地将树木之间的空地遮挡起来。
　　春季的草丛，枯黄中透着新绿，看的时间越长，越是在视觉上给人一种复杂凌乱的炫目感。
　　明夏总觉得草丛里藏着什么东西。这种类似于预感一般的直觉推动他，令他一再的将视线投向脚边的草丛。
　　不远处的草丛微微一晃。
　　明夏视线微凝，他不确定刚才草丛中那一下轻微的晃动是不是他的错觉。正想提醒青丘动用它的意识力来感应一下，就见一道土黄色的身影跃出草丛，朝着他的方向直扑了过来。
　　情急之下，明夏完全依照本能来行事。持弓的手臂抬起，长箭离弦，闪电般穿透了这个土黄色的身体。
　　这个突然出现的小动物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摔落在了草丛里。
　　一篷鲜血在半空中溅开，明夏嗅到了一种很奇异的味道，像血液的腥味儿，又仿佛带着些许的腐气。
　　味道很快散开。
　　明夏上前两步，从草丛里收回长箭，小心翼翼的用脚尖挑了一下那个土黄色的东西。它的身体比成年狸猫略大一圈，长着一身油滑的短毛。脑袋上还长着一对巴掌大的鹿角。
　　前进中的队伍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动，南江一边示意开路车减速，一边朝着明夏跑了过来。
　　走在开路车另一侧的李悠然不敢轻易离开自己的位置，她一边警觉的四处打量，一边小声追问，“是蛊雕吧？”
　　南江还没跑到明夏身边就看到了他脚边的那一具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