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是个脆皮法系(176)

　　实际上他也不是真的看不起下等人，教导女工们的时候，他是最细心的一个。那天他说的话甚至可以理解为，他在讨好莱昂，因为那真的是对一位工厂主最恰当的提议。
　　森希特在改装上虽然比他出力更多，但森希特是真的不爱说话——莱昂和艾尔迪一度以为他是哑巴。
　　在询问他们之前，两人都不确定他们会愿意留下，即使蒙贝和莫里菲奥都说之前莫洛索的提议是为了讨好他，他们这些在水上漂的测试员也是想要有一个能够留下的地方的。可是，希望村现阶段真的很穷，穷到莱昂和艾尔迪有时候看着都愁。
　　神职人员们愿意在这里吃苦，愿意挽起裤腿一起种地，或者拿起鞭子做一个马车夫，不代表这些能做出发明创造的技术工作者也愿意留在这里。毕竟莱昂的常识里，这些人，都是最重要和宝贵的人员，要用最好的待遇对待的。
　　潜意识：对，必须要好好对待，弄一栋白房子把人好好养起来，要什么给什么。
　　莱昂：还得准备白大褂。
　　虽然之前见到的那些“科学家”，让莱昂倒足了胃口，可该尊重的技术人员依然要尊重。
　　而意外的是，两个人都是一被邀请就留下了。森希特还说了莱昂见过他以来，他说的最长的一句话：“能把我妹妹接来吗？”
　　之后莫洛索也提出了希望能够把家人接来的要求，他的家人稍微多一些，包括他的父母和哥哥夫妻俩。
　　要把家人接来，这说明是真的要跟着他们一起干活了。
　　“我们这里很穷，没办法给你们像是在大城市里的体面生活。”
　　“大人，您觉得我在大城市里的生活会有多体面？我们一家人住在一间只能放下两张床的房间里。床必须低于大腿，否则中间的走道就没法走得了人。我们所有人必须轮流睡觉，没有轮到的人，就只能站在走廊里。我最大的姐姐十五岁的时候就必须出去出卖身体，有一天她出去了就再也没回来。我还应该有两个弟弟和一个妹妹，但他们都死了……”
　　莫洛索看着这位小孩子领主：“请不要认为我说出这些是意图引起您的同情和怜悯，实际上我是个幸福又幸运的人。我用父母和姐姐与哥哥的赚的钱，上了识字学校，因为成绩好，又上了技术学校，我还得到了奖学金，所以我能给家里一些钱，还能一直上学到十八岁。十八岁之后，我就有了现在这份工作，然后利用这份工作，我得到了您的赏识，能让所有人离开那个地狱。”
　　“我会努力让这个地方不会成为新的地狱。”莱昂能说什么呢？
　　莫洛索笑了一下，其实他长得也能说是英俊，只是满脸的油污，嘴唇下撇，又总是用眼白看人，面对他的人总有一种阴森感。
　　这两个人都是很能藏住心事的人，另外两位测试员直到要登上离开船时，才知道他们的同伴要留下了，虽然脸色不好看，但还是撑住了面子给了同伴祝福，嗯，应该是祝福。
　　“祝愿你们能在这破落户的地方，活到三十岁。”
　　“艹你的！”
　　跟他们一起走的，还是最近希望村的产出——不算多的成衣，少量的布匹，大量的棉线。不过还是没能把这艘船装满，摩多苏保证，他还会带来更多的机器，以及人口，这次他们可以直接在大城市张贴出招聘工人的告示，新来的工人会比佃农好用得多。
　　“这艘船回来的时候，会把你们的父母和你的妹妹接来，放心吧。”莱昂和艾尔迪也在送行的行列里，当然是听到了那些人临走时的热情祝福，“那么我们开始第一项研究吧，你们会做缝纫机吗？就是能快速缝制布料的机器。”
　　从这一天开始，这两个人就是希望村研究员的研究员了。这名号是真的有点村，不过无所谓，重要的不是称呼，是内容。莱昂印象中地球是有这种东西的，可是这个世界还没有这种机器。
　　这里的上等人都是去高级裁缝店，手工的。普通人也是尽量买布自己做，男女都会基本的裁剪和缝纫。也有成衣店，但同样也是手工缝制的。在亚尔曼城之前，虽然也有城市专门出产大批量的成衣，但是那些城市都已经是……城市了，这代表着城里有大量的人口，有人口就有人制衣，对缝纫机的需求量不太大，或者说，只要人力能够做得到，就没有必要购置昂贵的机器。
　　“这个我们听说过。”果然，莫洛索立刻说，“帝国有人研究了出来，但是立刻被人砸毁了，这个机械师也被杀害了。不过这个原理其实很简单，我们应该能在半年里研究出来。”
　　——机械师才是这个世界对于“科学家”的称呼，炼金术士应对的就是化学家了。
　　森希特不说话，不过在边上不断的点头。
　　“感谢你们对领地的付出。”莱昂笑眯眯的行了个礼，转身和艾尔迪朝着他们的马车走去。
　　艾尔迪……他又长高了。
　　每天跟艾尔迪在一起的莱昂，其实感觉并不明显，不过总是突然有一天，他就发现自己要抬头看着艾尔迪了，而艾尔迪需要稍微的低下头，才能跟他的眼睛对视。
　　艾尔迪：“？”
　　“没事……”又到了他偷偷把自己拔高的时候了，艾尔迪和莫里菲奥应该都发现了，不过只要他们不说，他就当做什么亏心事都没做。
　　马车辘轳的离开了港口区，回到了希望村。现在还是工作的时间，主干道上完全不见人，只有朝南边看，才能找到建筑队扑腾起烟尘的身影。这里没有建造多层建筑的习惯，大概是因为内地广人稀，所以这次摩多苏还约定好了带建筑师，以及熟练的建筑工人过来。在他们来到之前，莱昂就让建筑队首先在靠近耕地的地方建造小屋，给今年工作最出色的农民分配。
　　深夜，农民组的大房子里，所有人都躺在自己的床上比拼着打呼，屋里现在仿佛有个雷声在打雷，但没人睡不着，所有人都睡得很香。
　　杰克突然哆嗦了一下，警惕的睁开了眼睛，安静又快速的坐了起来。年底的天气有些冷了，可他们也盖上了厚厚的被子，所以大屋里还是会给窗户留一条细细的小缝隙。他们这些人对于各种味道的适应都很强，但杰克因为早年的经历，所以对血腥味比别人都敏感的多，现在他就闻到了从窗缝中飘进来的血腥味。
　　摸着黑，杰克安静的穿上了裤子，大屋里的摆设很简单，每个星期都会被检查卫生，每隔几天还会有人来抽查，地上没有垃圾。杰克是耕种租的组长，作为每天敦促卫生的人，他很清楚大屋里是个什么情况，所以现在他能在什么都看不见的情况下，一路安静的走到了窗边，用一直眼睛朝外看。
　　他看见有一群人被另外一群人驱赶着，被驱赶的人用绳子捆绑成了一串，如果有谁跌倒在地，就会被驱赶的人一顿踢打。
　　窗外情景让杰克的整颗心都缩了起来，心脏仿佛要从喉咙里跳出去。他很满意现在的生活，过去的他活得就像是一只牲畜，而不是人。现在虽然和妻子儿女分开，但他知道，他们都过得很好，比他还要好。更何况，领主和艾尔迪大人在两天前私下里向他透露，会给他们安排住房，这次的住房虽然不是免费，需要租金，但那时候就可以一家人住在一起了。
　　有人袭击村子吗？领主那么强……可他们毕竟只是孩子，很可能遭受了暗算。这样像是个人的生活要结束了吗？不，很可能我会死。我们都会被杀！要逃走吗？
　　杰克从窗户把头缩了下来，小心的朝另外一边走去。
　　“汤姆？汤姆！汤姆！”
　　汤姆迷迷糊糊的听见有人叫自己，他眼睛还没睁开，嘴巴就被捂住了。这下汤姆瞬间清醒了过来，他一边在心里后悔最近实在是太缺乏警惕心了，一边准备反抗。
　　“嘘！别出声！出事了！”杰克压低了声音说。虽然他和汤姆互相看对方不顺眼，但他们各自有一批人手，想要做点什么事，还是得找他，“我放开你，你千万不要叫。”
　　汤姆听出来是杰克的声音，他的眼珠转动，虽然怀疑杰克的举动，但他觉得杰克应该不会恶意的找什么麻烦。在汤姆点头之后，杰克搜昂开了捂住他的手，拽了两下他的上衣，示意他跟着自己过来。汤姆跟着杰克到了窗户的缝隙处，不需要杰克多说，他就眯着眼睛朝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