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家的猫总想上我家床<星际>(35)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愤怒什么,可是他还是气得有些上头。
沈之繁找回记忆其实并不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他了解他的过去,相信他赤裸不留余地的爱慕,即使找回记忆,言朔依然觉得……那还是他的沈之繁。
无论是十六岁的沈之繁还是二十三岁的沈之繁,都是沈之繁。
他都很喜欢。
可是沈之繁在骗他。
为什么要骗他?
他感到了深深的困惑和不解,更多的却是不安。
在沈之繁失忆之前其实他们也有联系。
最后一通通讯是不欢而散的,因为言朔以为沈之繁在和斐迪南亚交往,他语气尖锐地劝告,让沈之繁冷冷地回复。
——“这是我的事情,言中将,我很感谢您为做的一切,但是这是我的事情。”
他是怎么回复的呢,也是这么不动声色的冷淡。
——“这是你的决定,但我对你很失望。”
他于是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也不似绝望,只是陷入深深的沼泽里,茫然地下沉,越挣扎越下沉。
沈之繁的失忆像是挽回一切的讯息,他不留余地地对他好,接近和亲吻,示好和温柔。
他一步步想要让自己更接近他,那个已经渐渐冰凉的冷淡青年,那个遥不可及的梦。
这是他唯一的机会,重修旧好,即使旧好太旧,可未必不能重修。
他满心喜悦,甚至觉得自己已经很接近了。
如同不久前的吻,在漫天的暖雪下面,或者在明媚的午后。
他们吻得很认真,像是世间所有的情人之间的缠绵,一分一秒都要歌尽爱的美好,愿意沾染上对方每一寸呼吸。
可是忽然之间,打了一个圈,他又回到了原点。
他感到浑身冰凉,血液融进了霜,快要凝结他的心脏,又化作利刃,从四肢百骸向血肉中挥舞作祟。
他忍不住开始心灰意冷,如果沈之繁是在做戏,那么他的深情和努力在沈之繁眼中是什么?
如果沈之繁也爱他,如同七年前那样爱慕,又或者,如同他现在爱他一样爱他,那他完全没有必要欺骗。
他这么喜欢他,什么都不在乎了。
难道他真的有他说的那么笃定吗,没有,但是他愿意选择去相信,去拥抱他,融化他。
甚至还是因为奥利维亚,他才忽然开口,明晃晃地告诉他,他早就恢复记忆了。
那刚才的晚餐算什么,那个温柔的笑容,那双动人的瞳孔,又代表了什么?
是欺瞒下的伪装,是真真正正的一出好戏。
言朔什么都不想去想了,他背过身去不想看他,只感到了深深的疲倦和失落。
我喜欢他,我可以包容他的一切,安慰他的过去,扶持他的未来。
我的未来全是他。
可是他未必愿意。
我的痴心妄想,他未必想要。
沈之繁的心里到底有没有过他,还是真的二十三岁的沈之繁真的已经冷漠到没有一丝情意了?
“大人,您在生气吗?”
身后的青年忽然开口,除了冷淡的嗓音,这次直接又叫疏远了一个度。
他心中难以不悲哀地想,现在对方连伪装都不愿意了吗。
“你走吧,晚餐已经结束了。”言朔沉默地背对着他,“我暂时想一个人待着。”
沈之繁眸间蓦然有什么破碎了,不动声色地破碎,像是开到荼蘼的花。
如果言朔愿意回头,一定能看到他的神色再寡淡再冷漠,可是就快要破碎了。
他一场绮丽而自导自演的梦碎了,连带着他心里唯一一点柔情也要碎了。
他不要我了。
沈之繁失魂落魄地想着,嘴唇苍白地嗫嚅,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他果然不要我了。
言朔喜欢的是那个十六岁的沈之繁,那么美好、天真的少年,什么都好,那么讨喜,任由谁都喜欢的。
而不是这个破碎又阴翳的影子。
他才二十三岁,并不苍老。
他的外貌这么年轻俊美,比太阳还要耀眼,可是他的内在灵魂被漫长的孤苦挣扎的岁月熬成了一滩苍老的烂泥,连拾都拾不干净。
谁会喜欢这样的他呢,他连伪装都没有必要伪装了,言朔已经亲眼看到了。
在那个地下机甲场他就认出他来了,他穿着军装,远远地高高地看着他,而他浑身戾气地躺在被诅咒的地狱里,像个鬼怪。
哪怕言朔对他这个曾经的救命恩人很好,可到底还是不一样的。
沈之繁又怎么敢接近他。
靠近言朔的每一步,都像是被刀子剥开他的血肉,让光照进来,每一寸光仿佛在告诉他。
你看,言朔还是那个英俊如阳光下雄鹰的男人,你遥不可及的光,而你呢。
他们之间的距离不再是漫长的星系和永无止境的路途,而是真真正正的,再也够不到的距离了。
只有催眠自己,才能重新唤回一点,那么一点的温情。
假的也好。
我要死了。
原来这个世界上情爱真的是最伤人的刀刃,他想,他连身体都快破碎了,被这把刀刃绞到心口,连最后一丝体面都要维持不下来了。
可是他不能死,也不会死。
哪怕灵魂凋敝,谁又会在乎呢,更何况他还是好好地站在这里。
言朔沉默地看着外面最后一丝的光亮,遥远的天边,最后一丝光亮即将被吞噬在冰凉的夜幕里。
身后的人迟迟未动,他的内心却躁动了起来。
他忍不住一回头,却怔住了。
房间里很暗,但是青年的肌肤却白得发光,那身体的主人颇为优雅而慢条斯理地解开身前衬衫的扣子,胸膛上一片雪白刺目地让他下意识地重新转过了眼睛。
他听到自己的心脏在砰砰地跳,不知所措,又觉得莫名的亢奋。
“请您不要回头,”沈之繁的声音破碎而绝望,“不然我会立刻停止这种下作的行为的。”
可是他听不出里面求救的信号,他只觉得对方这不像是哀求,只像是没什么感情的陈述和勾引。
他的嗓音围绕在他的耳边,可是他几乎听不清楚。
他耳畔嗡嗡得想,只听到拉链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的刺耳。
他明明什么都看不到,声音却开始发热,口干舌燥。
很快对方从背后抱住了他,他感受得到对方赤裸的胸膛,和温热的呼吸,缓缓地喷薄在他的后颈。
像是燎原的火。
远方最后一丝光彻底融进了黑暗里,这是夜了,乌云太深,天空中没有一丝星。
仿佛一切丑恶都将为所欲为一样。
他在做什么,我又在做什么。
言朔茫然地想着,却又什么都想不到了。
一切都是虚的,只有身后的一身皮肉是热而真切的。
“你在我这里想要什么。”
他的话忍不住地冷淡,如果不保持这种冷淡,他现在就会发疯,吻过对方的每一寸皮肤,然后将他撕碎,一片片地吞下去。
沈之繁忍不住一颤,连探进对方毛衣下摆的手掌都顿住了。
他什么都不想要,他只想要最后一点温暖。
他什么都没有了,最可笑的是只剩下这一身还算过得去的皮囊,如果能迷惑点什么就好了。
“我想要您吻我……唔……”
他的话语还没有说完,言朔便回过了头,掰过他的下巴,用力地封住了他的唇。
“……我有点恨你。”
言朔咬牙切齿地在接吻之余告诉他,沉重的呻吟声充斥在这夜里。
他看不到黑暗里青年忧郁的眼睛,只知道对方不假思索地在抚摸他的身体,一寸寸,指腹在他的胸口打了个转。
暧昧和欲和恼在这样的夜里吞噬了他。
他沉默地叹了口气,然后将青年打横抱起。
这是他的房间,不用一丝光也知道那张柔软宽阔的床在什么地方。
第55章 奥利维亚大婚(1)
他没有醉酒,醒过来的时候却觉得有一点困倦,眼皮粘乎乎的。
其实言朔的时间表是很严格的,什么时间点醒来,什么时间点工作,什么时间点休息。
他严苛的自制力才能造就如今的他。
他的眉毛皱了皱,睡眼惺忪地看了一眼左边床头柜上的漂浮钟,晦暗着显示已经是早晨八点了。
比他平时醒得晚,昨晚毕竟纵情过了头,情爱如同醉酒,让人沉湎其中。连窗帘都没有设置自动开启,光感造成了一种时间上的错误感。
他深深地呼了一口气,有些紧张,但是还是调整情绪,打算伸出手摸了摸身边人的头发,让自己躁动的心脏平静一点。
可是伸手却是一片空。
他心里兀然一空,猛地坐了起来看着旁边。
旁边的被窝早早地凉了,空得莫名有些触目惊心。
他忽然才意识到这间依然恍然在夜晚的房间实在是太安静了,和往常一样安静,根本就不存在另外一个人的气息。
窗帘缓缓地自动打开了,阳光温暖又无情地照耀进来,空荡荡的房间没有任何另一个人的身影,让他下意识脑袋一蒙,不过他还是很快就沉静了下来。
里里外外地找了一遍,确定了这座房子依然是平日里那么冷清而没有人气。
他走到浴室里泼了自己一脸冷水,好让自己再清醒一些。
沈之繁走了?
他恍然地注视着镜子里的自己,下巴微微冒出了一点的青色的胡茬,虽然看上去并不憔悴,但是也不似他平时那么严苛精致。
他的手掌扶在镜子台前,重重地叹了口气。
沈之繁,睡了他,就跑了?
这个,这个小白眼狼。
再过分的话他也说不出口了,也不是不会,只是不舍得。
他有些失神地望了望自己的指尖,上面似乎依稀存留着青年饱满光滑的温热肌肤。
昨晚他们本来是在约会,进而变成吵架,如果那算是约会和吵架的话。
吵着吵着就上了床。
两个人默契极了,缠绵中几乎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吻遍彼此的身体。
他有点恼怒,又有点后悔,觉得昨天自己并不温柔,不知道有没有弄疼他。
这也不能怪他,昨天晚上他正在气头上,沈之繁……沈之繁又这么来招他,他怎么受得了?
可是一夜温存之后他心到底是软了,可惜醒过来心还没焐热呢,被子早就凉了。
他徘徊了一下,有些烦地看了一眼工作台,想要静下心来做点工作,可是还是心烦气躁。
他很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可是他又有点忍不住。
等到言朔再一次在文件上无意识地写下沈之繁的名字的时候,他久久地凝望着自己那个黑色的笔迹,认命地给对方打了通讯。
没什么办法,他这样想着,到底是更在乎的一方要倒霉一点。
已经做到了这个地步,不管如何,他都是要负责的。
然而平时很快就会接起的对方久久地沉默了,最后只剩下一声又一声的忙音响起。
他的嘴唇嗫嚅了一下,有些苍白地捂着眼睛,半躺在椅子上。
和从前一样,就和从前与沈之繁的相处一样。
他打去一个电话,要不是不接,要不就是说不方便接。
没有什么多余的联系,沈之繁像是躲着他一样。
言朔凭空又来了一种恼怒,他凭什么躲着他呢,昨天晚上甚至不是他主动的,还是沈之繁真的已经到了对这种事情都毫不在意的态度了?
想起这个他脸微微一红,心里就更烦躁了,匆匆地收拾了一下自己,直接敲响了对面房子的门。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见一见他,弄清楚所有的始末,最至少……最至少也要问清楚彼此间的心意。
他是不是在沈之繁心中就真的什么都不是了,那凭什么他还这么来招他了。
他气得浑身都发抖,然而门铃被他按烂了也没有人开门。
待了一会儿,言朔被风一吹,理智慢慢地开始归巢,觉得是真的不对劲了。
沈之繁要不就是全身心在躲着他,要不就是他真的不在家。
他捏了捏眉心,大步地走回自己的房子里,关门的一瞬间目光还是忍不住往那里在那瞟了一眼。
可惜还是空落落的,什么都没有。
算了,言朔只能这么对自己说道,他们两个人需要一点时间来冷静一下。
不管沈之繁会不会接受他,他都得跟他耗上了。
这样一想之后言朔反而想开了,加上事情实在繁忙,光是对付斐迪南亚就要耗费他大半的精力,更何况还有新机甲的研发,机甲部的训练,机械之国的交涉,联邦间谍的内部联络等等等等。
偶尔醒过来的时候望着床边或许有些失落,莫名地想起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他还是这么孤单一个人。
可是他到底还是习惯了。
他心里的躁动被缩减成了一粒种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生长,只是静静地栽在土里,和他的寂寞做伴。
不过很快,这粒种子终于迎来了爆发的一瞬间。
那天他打开窗户,忽然发现隔壁非常地热闹,一时间他心口一动,还以为是沈之繁终于肯出现了。
然而等到他下楼的时候才是一怔。
隔壁不动声色地换了一户人家,新搬来的人家长得很像个暴发户,打扮得也很像个暴发户,竟然意外地和这便的屋子有些契合。
发福的男人和丰满的妇人旁边还站着一个傻乎乎的流着鼻涕的小女孩,让言朔一时间看傻了。
他终于意识到一个更大的问题。
沈之繁消失了。
一个红得发光发热的机甲明星热度消退原来也不过是这么几个月的事情,随着kk的退隐入伍,机甲联赛的热度依然没有退,新秀层出不穷。
年轻的新人王大言不惭地在采访中大谈对于曾经前辈kk的遗憾,同时又满面骄矜和自傲,觉得如果和kk对上自己也有六分的把握。
沈之繁和v战队解约了,v战队失去了大树一时间难免有点朝不保夕的感觉,房子自然能卖就卖了。机甲部最后的手续也没办下来,毕竟沈之繁不在,机甲部不收闲人。
他几乎没有朋友,是真的没有。
言朔原本以为这只是他们两个人冷静的时间,一惊之下去查沈之繁的行踪真的彻底查不到了。
不止是沈之繁,他连沈之柔都查了。
沈之柔的下落他倒是查得出来,他有帝国a级以上的权限,然而查出来也没用。
沈之柔在遥远的另一个星系,具体下落也根本无从查起。
而那天她的星船也根本没有沈之繁的身影。
他终于有些颓然地意识到,沈之繁是真的不见了。
……
劳伦是第一次进七星星舰,一进去哈喇子都止不住,恨不得抱着给了他邀请函的言祷亲亲又抱抱。
大型七星星舰“蒂亚”是帝国最早的一批七星星舰,庞大流畅的舰形,优雅精致的构造,华美流光的设计,当然除此之外,她还有着非常强大的攻击力。
劳伦不算是低出身,但是蒂亚还不是他能随随便便上的。
奥利维亚公主殿下和言家的婚礼,自然是大办特办的,为期一个月的蜜月星舰旅行将穿梭十六个星系,这才是第一天。
言祷有幸多拿了一份邀请函便送给了劳伦,但是看到劳伦的出息之后他还是全程嫌弃脸,虽然最后还是认命地给劳伦当老妈子。
热孜孜的烤肉上他浇上了两滴鲜柠檬汁,娴熟的技术让劳伦星星眼。
“好厉害!”
劳伦咬了一口,感觉舌头都要鲜掉了。
旁边有位漂亮的小姐冷冷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似乎觉得面前这个傻乎乎的小伙子非常不上台。
言祷不喜欢这些小姐的眼神,然而劳伦又意识不到,直接把傻乎乎的劳伦放置在房间里。
“我们只有三天假期,”言祷冷淡地看了他一眼,“三天过后我们就要滚蛋啦。”
劳伦在软趴趴的床垫上滚啊滚,滚啊滚。
滚得言祷心里软软的,忍不住戳了戳他的头。
屋外有服务生敲了敲门,进来送水。
言祷只是随意瞥了一眼那个侍者的背影,竟然也被惊艳到了。
虽然只是背影,但是那个身材比例和卓然的气质,啧,忍不住想着不愧是蒂亚上的侍者都质量这么高。
劳伦忍不住抱怨。
“你有没有觉得将军最近心情很差啊,奥利维亚殿下大婚我们才三天的假期,没有人性!”
“奥利维亚殿下大婚跟你有什么关系,”言祷笑了笑,神色又淡了下来,“大人很忙的,联邦那边本来就在施威,近来斐迪南亚殿下和大人又很不对盘,加上这次的婚事,能不累吗?”
因为外人在,所以他说得还挺含糊的。
“啪——”
侍者连忙道歉:“非常抱歉!”
水杯没有碎,但是水哗啦地流了一地,言祷皱了皱眉有些不满,然而劳伦叽叽喳喳地说想要去参观星舰三层的娱乐场,死活着就缠着他走了。
侍者淡淡地关上房门,静静地在昏暗的过道里站了一会儿,身后的阴影处却忽然神不知鬼不觉地走出来一个人。
“你怎么在这儿,不是说不来吗?”
斐迪南亚的气息让他的脖颈微微一痒,他有些僵硬地躲开了。
斐迪南亚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联邦那边的事情解决得很利落啊,看来之前的失忆是你唯一一次失手了。”
沈之繁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这座星舰上有联邦的间谍,我正在找,请您小心。”
斐迪南亚目光像看个猎物,他没有得到过沈之繁,兴趣也不是很大,但是沈之繁的脸像个艺术品,很难让人转移目光。
即使他现在在脸上做了点手脚,但是即使如此依然像块淡淡的薄玉,平凡的眉目里依然有种更为独特的魅力。
沈之繁的气息总是迷人又危险,他忍不住靠近了一点。
“哦,你是为了这件事上的星舰,还是为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