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叫循环 下(41)
“当年咱城里都传说,李员外家这根独苗苗,可是李夫人亲自前往观音寺,在菩萨面前跪了三天三夜才求来的佛子,是以李家少爷出生那会儿,李府上空有七彩祥云环绕,且李少爷天生额心就带了颗水滴状的鲜红佛印!”
小二眉飞色舞,眼看着就要改行说书了,“可惜啊,仁父慈母多败儿,这道理,连菩萨也帮不了哩!”
李府夫妇把那来之不易的宝贝儿子当成了眼珠子,整日里含在口中怕化了,捧在掌心怕摔了,终于将好好一个漂亮小子宠成了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李云沐有个好出身,父母疼爱到了极点,家里金山银山,钱多得他躺在锦绣堆里三辈子也吃不完,自然不求上进,既不念书,也不学做生意。
他十七八岁便到处招猫逗狗、惹祸生飞,尤其喜欢留恋烟花之地,与舞姫花娘整日厮混在一处,还没正经娶上媳妇儿,就先抬了两房小妾进门。
后来李员外看儿子这样实在不像话,终于在李云沐二十岁那年,做主替他聘了邻城一户赵姓人家的女儿,指望新妇进门以后,可以约束住自家这不省心的浪荡子。
“唉,可惜啊可惜,连他老子都管不住,又怎么会因为娶了媳妇就改邪归正哩!”
店小二一甩肩上的抹布,叹了口气:
“大约两年前吧,李员外寿终正寝了。”
小二顿了顿,继续说道:
“那偌大的家业可不就都给了那位李公子嘛!嗨,诸位客官可以猜一猜,李公子怎么着!?”
莫天根很捧场地搭话道:
“哦?总不会是又纳了两房小妾吧……”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感到脚背忽然猛地一疼,连忙低头,发现自己被旁边的樊鹤眠狠狠地踩了一脚。
大根老师心知这下要坏菜了,立刻闭了嘴,端起茶杯,做眼观鼻鼻观心状。
“嗨,客官您可真猜对咯!”
小二一拍手,“不过啊,李公子新纳的可不是两房小妾,而是四房!”
他伸出一只手,比了个“七”字,开了句黄腔:
“李府现养着足足六房妾室,连带上原配夫人,一星期都不重样咯!”
——这简直就是活生生的种马啊!
季鸫暗自吐槽。
原本他以为,李生好歹是金身罗汉转世,就算不是什么高风亮节、厚德流光的大善人,总该有点儿德行吧?万万没料到竟然会是个色中饿鬼!
“唉,李公子是快活了,就可怜了少奶奶!”
店小二说到这里,又叹了一口气。
“听说少奶奶嫁入李府之后,一直在生病,延医问药好几年都不见好,最近已经病得起不来床了。”
他惋惜地摇了摇头,压低嗓音道:
“唉,怕是……快到日子咯……”
小二说的“快到日子”,指的当然是赵氏久病缠身,已然时日无多了。
——很好,不止是匹种马,还是见一个爱一个,花心滥情不管妻子死活的渣男!
季小鸟真是越听越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不过气归气,总归是目标人物,再膈应也还是得想办法接近。
“我觉得吧,咱们摊上的这位,可不是好对付的主儿。”
打发走店小二之后,季鸫等人一边吃晚饭,一边讨论接下来应该如何行动。
席间,机械手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像李云沐这种纨绔少爷,在挥霍到肾虚腰软、硬不起来之前,根本不可能产生出家的念头吧?”
其他人也深有同感。
在太平盛世里会选择当和尚的,要么是出身贫苦温饱难继,要么就是天生慧根、思想觉悟高到了一定境界的,若是两者都不沾边,想要“普度”可就难了——像李云沐那等有钱有闲还沉迷女色的渣男中的战斗机,更是难上加难!
“不,比起这个……”
冰霰抬了抬手,打断了机械手的话,
“现在最重要的,是李云沐的‘死劫’到底是什么,又会在何时何地到来。”
众人听领队这么一说,立刻不做声了。
确实,比起如何说服一个花花公子遁入空门,当务之急,是要赶紧接近目标,好抢在李云沐把自己作死之前,保住他的小命。
毕竟与其他几支队伍不一样,他们参加“梵花会”,可是还背着“桃花源”的任务的。
要是不能顺利通过第二场考验,拿到归息寺的“梵花”的话,十二个人全都要折在这里。
想到这里,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凝重了起来。
“要不,我们今晚来个夜探李府吧。”
机械手拍了拍他装在一只大藤篓里的机械箱。
“我放个无人机进去,在李云沐的宅子里装它十个八个针孔摄像头,怎么样?”
第225章 无境因果-22
机械手的提议虽然咋听起来不太靠谱,不过细细琢磨,似乎也好歹算是没办法中的办法。
只不过单靠针孔摄像头还远远算不上保险,众人商议过后,觉得还是要找机会接近那个花花公子李云沐才行。
但李府虽是商贾之家,毕竟是苏棠城里有名有姓的大户,而季鸫他们现在的身份只是一队外地客商,怕是连拜帖都递不进去。
“我看,这也很简单嘛!”
就在众人感到束手无策的时候,马可忽然一拍大腿,开口说话了:
“那李公子不是喜欢美人嘛!”
说着,他的手指朝任渐默的方向一指:
“看,咱这儿就有一个现成的大美人呀!就凭任先生的颜值,别说整个苏棠城了,怕是连整个光朝都找不出第二个了吧?当贵妃都绰绰有余,去钓一个小小富户,还不手到擒来吗?”
马可越说越兴奋,语速也越来越快:
“任先生可以化个女装,把人勾到手,再狠狠甩掉,让李公子体验一下什么叫红粉枯骨、求而不得……嗷呦!”
马可同志一外国友人还没来得及充分卖弄自己的成语水平,就忽然痛叫一声,一屁股翻倒在地,捂着自己的左手嗷嗷呼疼。
坐在马可对面的季小鸟绷着一张脸瞪着他,一对瞳孔嗖嗖窜出两撮小火苗。
“你想打架吗?”
季鸫咬牙切齿地问道,表情凶得好像一只护食的狼崽子。
马可从地上爬起来,甩了甩被电麻了的胳膊。
看到自己真把任先生的小男朋友撩炸毛了,他不敢再继续作死,连忙做了个嘴巴上拉链的动作,示意自己闭嘴了。
席间两位姑娘虽然清秀的清秀,明艳的明艳,不过两人自问干不了“色诱”这般高难度的任务,这时也只当没自己的事儿,自顾自地吃饭喝茶。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的时候,楼下大堂传来了一阵骚动。
季鸫就坐在靠近二楼包厢护栏的位置,顺势探头看了一眼。
进来的是一个儒生打扮的中年男人,左手一把抚尺,右手一把扇子,看行头,应该是个说书先生。
果然,中年男人进了大堂,与掌柜的打了声招呼,坐到一桌熟客旁,要了润喉的茶水和两碟小菜,就径直摆开了龙门阵。
季小鸟原本已将脑袋缩了回去,可几个关键词不经意地飘进了他的耳中,又让他不由自主竖起耳朵,全神贯注地听了起来。
楼下那说书人今晚念叨的既不是什么传奇话本,也不是什么公案评书,而是城南汍水河上新来的几艘画舫。
其实,这个时代的画舫,就是花娘接待客人的地方。
说书人告诉听众,汍水河上新来的画舫一共有四艘,每一艘里都有一位倾世名花,分别以梅兰竹菊为名,其中尤以“绿竹”最为貌美,堪称西施再世,艳绝群芳云云。
堂中一群食客都是爱听这些风流逸闻的,听说书先生吹嘘了一番绿竹姑娘的美貌,皆连声叫好之余,纷纷好奇起了如何才能一睹这几位名花——尤其是传说中最美的那位绿竹的芳容。
季鸫听得入神,渐渐地停了筷子,不再理会自己桌上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