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方才,凤瑄看的真切,厉扶仞他动作陌生而又不自然的牵动嘴角,是因为开心。
凤瑄阻拦的手瞬间无力般垂了下来。
就在他迟疑的这刻功夫里,厉扶仞跟在小孩身后,终于跑出了暗无天日的地窖。
凤瑄紧跟其后,一出地窖,阳光简直刺的晃眼,凤瑄擦了擦眼角的泪。心中对这场“美梦”,基本上已经猜透了。
小孩似乎对村落的结构很是熟悉,带着厉扶仞左拐右拐,很快便穿过人群,跑到了村落的边缘。
他转过头,郑重无比的对小厉扶仞说:“你跟着我吧,以后,我们就是亲人。”
他比小厉扶仞稍高些,便摸着小厉扶仞的发顶,宣誓:“只要有我在,就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好吗?”
他晃着厉扶仞的小手问。
厉扶仞一双漆黑的双瞳紧紧的盯在小孩的脸上,只一下又一下的点头。
小孩又夸:“真乖。”
说着就拉着厉扶仞想要走,谁知却没拉动,他回头,语气温柔似水:“怎么啦?”
厉扶仞抬头,眼神仍旧未变,认真的语气里,已经带上了凤瑄熟悉的冷意:“哥哥,你会和我永远在一起吗?”
小孩一愣,很快又温柔的笑起来,抬起厉扶仞的手,小指勾小指:“我们已经拉钩拉,说过的话,就永远不能反悔的!”
凤瑄双手环胸,站在一旁冷冷的看着小孩。
小孩领着小厉扶仞朝远处走,一边绘型绘色的跟厉扶仞描述:“我在那边有个好大、好大的房子!到时候那就是我们的家啦。”
“以后就不会有坏人来抓你,还有我一直陪着你,你一定会很快乐的!”
小孩手舞足蹈的描述着他们美好的未来,小厉扶仞一般只是乖乖听着,偶尔点头,但视线却一动不动的落在小孩身上,眼中写满了渴望。
凤瑄跟在两人身后,很不是滋味。
他们走到太阳都快落下去了,凤瑄的耐心也逐渐消磨殆尽的时候,他突然听到小厉扶仞没来由,自言自语似得喃喃了句:“他不像。”
凤瑄终于重新提起精神。
小孩也听到了厉扶仞的这句话,他不解的回过头:“你在说什么啊?”
厉扶仞却不愿意再陪他演过家家的戏码了,他直接转过头,视线确认无疑的落在了凤瑄身上,神情一片冰冷,恢复到凤瑄熟悉的样子。
厉扶仞只是重复:“他不像。”
小孩不懂,迷茫的左顾右盼。
凤瑄却犹豫着问:“你确定?”
厉扶仞没有回答,但他后退的脚步,已经表明了他的意愿。
既然厉扶仞都不再迟疑,凤瑄对这家伙可没什么感情,他掌心唤出长剑一挥,金黄的灵气瞬间斩杀出一条血痕。
凤瑄看到,小孩临死之前,满眼的不可置信。
噬梦鬼一死,梦境顿时不稳的晃动起来。凤瑄收了剑,问:“你什么时候发现我的?或者,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这是一场梦的?”
梦境开始崩坍,周围的一切,都开始焚烧起来,火光里,凤瑄听到厉扶仞的声音清楚的传来:
“发现?”他缓缓开口,“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做场美梦。”
……
一阵天旋地转后,凤瑄的神识重新归位。
神识入体的第一件事,凤瑄就是把怀里的人一把推开,不住的念叨道:
“疯了,当真是疯了。”
他还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为了做个梦,居然……
厉扶仞也清醒过来,他挣扎着重新跪起身体,一动不动的,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凤瑄质问:“噬梦鬼是哪里来的?”
他现在严重怀疑,这噬梦鬼是厉扶仞特意寻到的,就为了做个什么狗屁的梦。
厉扶仞微微垂下眼帘,语气平淡无波:“不知道。”
凤瑄不相信:“当真?”
厉扶仞不说话了。
“这个人对你就这么重要?不要命都要看他一眼?”凤瑄说着说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语气渐渐弱下来,“算了算了,你的事……”
厉扶仞却毫无征兆的来句:“害怕就离我远点。”
厉扶仞抬头,目光毫不遮掩的直视着凤瑄:“我就是这样的人。”
凤瑄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他想起梦境里,小厉扶仞一脸认真严肃的问【你会和我永远在一起吗】的场景,彼时的小厉扶仞仿佛和此刻的厉扶仞重合到了一起。
只不过现在的厉扶仞,已经不会像从前那样,直白而又粗浅的暴露出自己的内心。
他只能通过一遍一遍的赶你走,来确认你不会离开。
凤瑄在厉扶仞身前蹲下,视线和黑衣少年齐平。
“天生煞体不是你的错。”
他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郑重道:“在你没有犯错前,我永远都会帮你。”
因为,这是我欠你的。
厉扶仞眼神微闪,垂在身侧的指尖,开始不受控制的蜷缩起来。
第7章 裘子晋(已修)
自噬梦鬼事件后,两人的关系显然和睦了许多。
厉扶仞的刑罚还没有结束,凤瑄往悔过崖跑得倒是越来越勤快。
原因无他,凤瑄尝到了甜头。
那日他将厉扶仞从梦境中救出来后,他无意中发现梧桐枝似乎发生了一些细微的变化。
凤瑄仔细观察过,梧桐枝最上面的枝丫处,长出了个褐色的新包,就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冒出来一样。
他抱着梧桐枝欣喜了一晚上,第二日又匆匆去藏书阁翻看了相关的典籍,这才终于确定下来,这就是梧桐枝发出来的新枝。
待到新枝长出来,就该开花了。
看着看着,凤瑄又有些发愁。
“我救了他两次,梧桐枝才堪堪发了一个新包,那要等到何时何月,梧桐枝才会开花啊?”凤瑄边走边道。
他才从藏书阁回来,趁着有空,把上次衡永思送来的丹药打包好,顺路去见了衡永思。
几日未见,衡永思似乎还有些别扭:“那个…你的伤好了啊?”
凤瑄身上的外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只时不时的,寒气还会作祟。
凤瑄笑容灿烂:“多亏了你的灵丹妙药,我一吃下去,就感觉浑身的劲,再重的伤都好啦。”
衡永思又红了耳尖,视线飘忽:“那你来做什么?”
“谢谢你。”凤瑄郑重道,他提了提手上的包裹,解释说,“这些是还剩下的丹药,我用不着了,就给你送过来。”
说完他还靠近了,装模作样的小声神秘道:“我还给你带了点吃的,一齐放里面了。”
衡永思手足无措,一边结结巴巴的说:“不、不用谢的。”
手上却诚实的接了过来。
二人又说了几句,凤瑄临走前,衡永思忽然问他:“那你什么时候回弟子学堂?长老都在问你了。”
凤瑄抿了抿唇,有些为难,倘若他回学堂,以后去悔过崖的机会肯定少了不少,但他身体既然好了,也断没有不去的道理。
说来说去,厉扶仞总是被罚跪在悔过崖,也不是个事。
凤瑄沉默着想了想:“你替我跟长老说一声,再过两天吧,我等伤再好些就去上课。”
悔过崖下。
凤瑄抱膝和厉扶仞并排而坐,面色犹豫的问:“以前子晋仙尊也这样罚过你吗?”
“嗯。”厉扶仞闭眼养神,淡淡的道。
“那一般要罚多久啊?”凤瑄歪着脑袋,左顾右盼,神情担忧:“我看着这又阴森又冷,你要是老待在这个地方,身上的伤怎么好的起来。”
凤瑄说着,手上不断摩擦着臂膀。
自他从冰窖回来之后,身体似乎格外怕冷了起来。
厉扶仞闻言掀开了眼皮,看了凤瑄一眼。
“看他心情。”
凤瑄也很是无奈,却又没有办法。
他想起小功臣,说起来自冰窖回来后,他还没有见过它呢,便随口一问:“忠灵鸟你养在哪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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