苔(40)

　　光着屁股的人见章明推开门来了，赶忙把蛋抱进怀里躲进了衣柜。章明在外面又急又慌，守到半夜，衣柜门缝里钻出一条龙尾，慢吞吞，那人才肯抱着蛋从衣柜里出来。是羞红了脸的。

　　为了更好孵蛋，之后的三个月闻青基本都维持着龙形，章明在卧室里特地铺了一个窝，让闻青安安心心地照顾宝宝。浅青色的龙盘着龙蛋匍匐在柔软的毯子上，偶尔懒洋洋地动动龙须，打个哈欠。听到开门声的时候立刻打起精神来，皱着鼻子抖动一下浑身的鳞片，章明打开门的时候看着的就是他抖动鳞片时身上莹莹的光，脱下西装外套奔过去，挠挠青龙的头，在青龙的额头印上一个结结实实的吻。闻青便会用头顶顶他，龙角被章明握在手里抚摸，龙须亲昵地挠着章明的手。

　　偶尔化作人形，两人也只是简单地拥抱。

　　章明干脆在旁边打个地铺，趴在青龙身上，两人安静地看着孵化中的蛋。

　　米白色的壳上是浅绿色的斑斑点点，能微微透过半软的蛋壳看到里面的轮廓，只是一点点。

　　“她鳞片的颜色会和你的一样吗？”

　　“我希望她像你。”闻青说。

　　“不，眼睛要像你，鼻子也要像你，嘴巴也要像你、下巴要像你、耳朵要像你。”

　　“都像我了你怎么办？”

　　章明望着即将破壳的蛋，一眨不眨地说：“也要像我，要像我这样爱你才行。”

　　像他一样爱他的小朋友，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上破壳而出。

　　他们都沐浴在阳光下，闻青褪去鳞片幻化成人，和章明十指紧扣，一起望着这个小家伙奋力甩着尾巴钻出蛋壳。她身上的鳞片是蓝色，因为刚出世的原因，那种浅蓝在光下泛出更透明的颜色来，让他们更加意外的是，小女孩是维持着下半身龙尾上半身人身的样子钻出蛋壳的。身上裹着晶亮的液体和一点点血液，在发出第一声啼哭的时候，龙尾一甩便化出两条藕似的小胖腿，脑门上却钻出两点嫩生生的犄角来。

　　“眼睛像你，嘴巴像我，下巴像你，鼻子像我。”章明轻轻地把她抱进怀里，连呼吸都变得轻柔。

　　“你不是说吗，她一定会是最漂亮的。”

　　章明在他脸颊印上一吻，小声问他：“给孩子起个乳名吧。”

　　闻青不假思索：“六月，就叫六月。”

　　六月出生这一天，阳光从清晨温柔到傍晚。

　　大地合上眼的时候，日历上撕下了又一页。

　　六月十六。

　　他们的孩子，出生在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