兼竹拿捏着怀妄往日的口吻, “有话说?”
怀妄的嘴张了张又闭上。他想解释点什么,又解释不出来,毕竟在误以为兼竹要和洛沉扬交换信物的那一刻, 他被激起了某些压抑许久的情绪。
他头一次没去思考自己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这么做。
以致于到了现在,那玉佩如愿以偿地交换到了他手里,兼竹似笑非笑地看过来,怀妄才后知后觉是自己逾越了。
兼竹就这么静静看了怀妄片刻,接着他就看后者额头渗出汗来了。他,“……”
有点想笑,但不礼貌。
兼竹放他一马,“我知仙尊无意,不必紧张。”
怀妄指间稍松,兼竹低头将腰带重新束了一下,“我只是问问习俗,又不是对号入座。”
怀妄干巴巴地应了一声,“喔。”
令他慌乱的暧昧在这一刻消散,他本该松口气,心底却觉得空落落的。
兼竹束好腰带,转头去到窗边看向下方街道。城中百姓送过花神,街头人声慢慢平息,人潮逐渐散去。
“我也该睡了。”兼竹抬手合上雕窗,侧过半边脸问怀妄,“你不睡是吧?”
怀妄余光瞥了眼屋里唯一的那张床榻,“你只是象征性地问我罢了。”
兼竹羞赧,“被你看破了。”
“……”
兼竹的睡眠质量相当卓越,他掀开被子躺进去,几乎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屋内呼吸声渐渐平稳,怀妄坐在桌边看向榻上睡着的人。确认对方睡得是真的死沉,良久他起身走过去。
高大的身形在床上投下一片阴影,兼竹面朝外睡着,天气热,他伸了只胳膊出来搭在被子上,墨发散了一枕。
怀妄垂眼看了他一会儿,随即侧身坐在床头。
兼竹睡觉时总是半张着嘴,像是为了方便他在梦里吃东西。怀妄看得手痒痒,想去给他捏起来。
他还攥着那枚玉佩,现在玉石被他的掌心裹着,带上了热意。怀妄的目光在兼竹唇上定了几息又收回来,接着他抬手将玉佩揣进怀里。
手背擦过一丝凉意,他怔了怔,从怀里摸出一截结发。
墨色和银色交缠,和那枚翠白相间的玉佩放在一块儿——像是什么都发生了,但仔细想想其实什么都没有。
桌上蜡烛渐渐融化,火光映亮了整个屋里。
夜色深沉,怀妄在床头坐了半晌。
他看着身侧隔了巴掌远的兼竹的脑袋,干脆就这样打起坐来。
.
翌日晨,兼竹醒来。
他没有怀妄那些纷繁复杂的思绪,直接一觉睡到大天亮。
醒时隐隐记得在梦中好像咬了口什么特别筋道的好东西,肉质弹牙。兼竹睁眼看着天花板,莫非是饕餮……
出了会儿神,他才发现屋里十分安静,转头扫过一圈没有怀妄的身影。
兼竹撑起来叫了声,“怀妄?”
四周安安静静,兼竹又要怀疑他是不是跑路了。正疑心四起,房门忽然从外推开,怀妄提了几叠笼屉走进来。
看他坐在床上,怀妄动作一顿,“醒了?”
兼竹盘腿坐着,被子揉在他身侧,“我也以为我是醒了,直到你进来。”
无上仙尊提着笼屉,大清早跟在做梦似的。
“……”
怀妄扫过他一眼就收回眼神,径直到了桌前将笼屉放下,“过来吃。”
“这是什么?”兼竹蹭起来,他中衣还没拢紧,头发也还散乱在身后,像个慵懒的咸鱼刚下地。
他还没靠近桌边就被怀妄一个眼神逼退,“衣服穿好。”
“……”
兼竹拢好中衣转头去笼外衫,这空档间他还瞥了怀妄一眼,却发现后者胯侧的衣料似乎有道褶皱。
像被什么尖利之物拉拽过。
说拉拽都客气了,更像是啃咬。
没来得及细问,怀妄就已经将笼屉里的早点拿出来摆在了桌上,“芙花节习俗,翌日早晨要吃米酿糕、三味蒸包,喝一碗五谷粥。”
兼竹穿戴整齐凑过来,“你不是说凡间食物含有杂质,对修仙之人并无益处?”
“偶尔吃可以。”
“也对,心灵纯洁就够了。”兼竹说完坐到桌前,“仙尊不会是专门给我买的?”
怀妄也坐下,“既然要过节,便有始有终。”
兼竹夸他,“你的优点可真多。”
早点摆满了大半张桌子,也不知是刚出锅,还是怀妄一路用灵力温着,现在还热气腾腾的。
兼竹挥动木箸吃得欢,与旁边慢条斯理的怀妄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扫过一小半,礼貌性地问了问怀妄,“我这样你会不会吃不够?”
怀妄,“你吃够了就行。”
兼竹受宠若惊,“你对我这么好!”
怀妄意味深长,“你吃饱了也是对我好。”
“……???”
这是什么意思,莫非他吃不饱还能把怀妄给咬两口不成?
…
见前者没有继续深入下去的意向,兼竹便也不再追问,转而说到别的话题。
他还记得昨晚怀妄提了句瀛洲的事,“鲛人族联系上了吗?”
怀妄,“我同鲛人王上一次见面还是几十年前,我已传讯,不知能不能得到回音。”
兼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不是几十年前,是几年前,只不过你忘了而已……
“考验你们友谊的时刻到了。”
“不过是人情往来。”
“那就是吧。”兼竹应得相当敷衍,“对了,你这次打算用什么借口将我带出去?”
怀妄动作微顿,兼竹都吃下两个三味蒸包了还没等到他回话,转头看去,“在编借口了?”
“东西咽下去再说话。”怀妄看了他一眼,默了默道,“这次我一人去就够了。”
兼竹差点卡住,他瞬间感觉手里的蒸包都不香了,“什么意思?”
“你现在已经洗清嫌疑,不该再卷入这件事。至于你说的因果,或许存在,但若非必要你还是留在苍山。”
兼竹目光锐利,“你是不是看不起合体后期?”
“……”怀妄,“不是修为的问题。”
兼竹哼笑,“那是什么问题?”
怀妄对上他的眼神,难得说不出话。
就在气氛陷入僵持之时,兼竹身上的传讯忽然响起。他接起传讯,怀妄在一旁没有说话。
传讯对面响起江潮云的声音,“你在哪里,怎么还没回宗门呢?”
兼竹看了眼身侧的怀妄,“人在客栈,浪到失联。”
大概是“客栈”和“浪”这两个字眼结合在一起,触动了江潮云敏感的神经,他立马紧张,“怎么浪?跟谁浪?我只允许蒹葭浪浪!”
“……”兼竹觉得他是被何师兄夺舍了,“你放心,我一个人浪。”
“喔。”江潮云应下一声。
旁边突地蹿出何师兄的声音,“真的吗?我不信,除非让我康康。”
兼竹:……他就知道。
“师兄,你多心了。”
“师兄这是担心你的安危呢!”何师兄说,“开个实时画面我康康。”
怀妄就坐在他身侧,一瞬不瞬地看过来,兼竹总觉得这一幕莫名像是偷.情。他轻咳一声排除自己脑中不纯洁的思绪,用眼神示意怀妄配合一下。
怀妄幽幽看来。
兼竹:……偷.情的既视感加剧了。
对面的何师兄已然开始催促,兼竹顾不得其他,抬手揪住怀妄的衣襟将人拽了拽。
怀妄垂眼看着他的手,就这样由着人将自己拽过去。与此同时,通讯画面开启,兼竹身后显露出客栈内的场景,背后的单人床首先映入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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