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开门红,看来生意会不错。
没一会儿,店里就来了个熟客——之前喜欢章子的那个汪先生。
“你好。”南时站在柜台后,将逼格拉了个十足:“请问有什么需要的吗?”
老汪一手还拉着一个中年人,他道:“老板,上回那个章子还在吗?我带我朋友来看看。”
南时闻言一惊——他就说有什么忘记了!他把那一盒章子带回家本来想问问他师兄能不能卖,结果后来遇到他师兄带他去青云观,后来就给忘记在车上了!
东西倒是不会丢,应该是晴岚给他收起来了吧?
“抱歉,那一匣子章子我收起来了,不在店里。”南时答道。
老汪闻言顿时就失落了下来:“这倒是不巧,老周,咱们下次再来吧。”
被称之为老周的男人瞧着也不过四十出头,长得斯文,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色边的眼镜,气质很是不错,他点了点头:“看来是没有缘分,来都来了,看看再走吧。”
老汪抓着他的袖子轻轻拉了拉,给他使了个眼色,老周却迈步走了进去。
南时并没有跟进,只站在远处,礼貌的说:“请随意。”
说罢,他就坐了回去,专心搞他那个香炉——香篆他也是会的,不过当时玩了一阵就没什么热情了,今天在池幽的院子听了一嘴,突然又兴起弄着玩玩。
当然了,他是没有什么水沉香、龙涎香之类的好香,正儿八经的上品水沉香一克大几千,他买点印度来的黄金木之类的玩玩就很开心了。
现下手里玩的也是之前的存货,亏得密封得当,不然在S市这种又潮又湿的地方不出三个月就得玩完。
南时捉着那一块黄金木有耐心的将它研磨成金褐色的粉末,这得过上三道工序,才能让粉末变得又细又均匀。
老汪见南时的注意力不在这里,小声的说:“我都给你使眼色了……这边都是新货。”
所谓的‘新货’就是指现代的工艺品,作为一家古玩店,店里全是新货,一件开门的都没有,着实是有点不上台面。
所谓的开门就是指真货。
其实这话有点冤枉南时了,他店里还是有点东西的,只不过摆出来的恰好全是新货而已。
老周看了一圈,不禁点了点头,别说,还真是。
看到这里,两人就打算打道回府了,老汪正想和南时打个招呼,却听见老周突然低声道:“嘘——老汪,你也有走眼的时候,你看看小老板手里的香炉。”
老汪闻言就看了过去,就见南时手里摆弄的那个锈得很有艺术感的香炉,摇了摇头说:“我看不好。”
老周有些心痒,便大大方方的上去与南时说:“老板,你这手上的香炉什么来历?”
南时正在打香篆的关键时候,头也不抬的说:“隔壁菜市场口捡的。”
他的手一抖,金褐色的粉末透过模子落到雪白的香灰上,正正好好是一个‘寿’字图形,一点多余的粉尘都没有落到香灰上,这一手,算是成了。
南时用香火往上轻轻一点,顿时香烟袅袅升起,满室生香。
“这一手好!”老周夸了一句:“没想到老板年纪轻轻,对香道还有研究。”
南时被人一夸,心情自然好上两分:“您过奖了,我就是随便玩玩。”
“您刚刚是想问这香炉吗?随便看。”
南时将香炉推了过去,老周却不接手,他双手插在口袋里,似享受般的阖眼嗅了嗅:“不急,我还打算饶两杯老板的茶水。”
“可以啊。”南时也轻轻一笑,颇有些惺惺相惜之感——其实不论在做什么,你好不容易做了个东西出来,还没享受到呢,就给人给搅乱了,换了谁谁乐意?
老汪也捡了个位置坐了下来,南时则是旋身到后头去拿上好的茶叶出来给他们泡茶。
“到底有什么门道?”老汪看了好几眼都没看出来,不禁小声问道。
“我觉得像是个生坑。”老周又仔仔细细的看了两眼,低声说:“这小老板怕也是捡了漏。”
“那你刚刚还这么大大方方说?”
“我觉得人家自己也没认出来。”老周说到这里,恰好南时也端着茶出来了,他微微一笑,示意老汪收声。
虽然他不是买不起,但是捡漏这个事情,换在谁身上,都是值得高兴的。
第15章
炉中的香料慢慢地燃尽了,南时深吸了一口气,将香炉轻轻向前一推,香炉在木制的桌面上发出了一声轻微的摩擦声:“周教授,请。”
刚刚聊了一阵,大家互通了姓名。这位周先生说话总有一种让人信服的气质,南时问了两句,发现这一位居然是个大学教授。
再问了两句,得,还是南时他学校的,虽然南时毕业了三四年了,但是按照规矩来说还是得老老实实叫一声‘教授’。不过南时是艺术系的,周教授是历史系的,南时没上过他的课,只能算是略有耳闻。
周教授也没想到眼前这位小老板还是自己学校的学生,摇了摇头感叹了两句不走运——都是一座学校的,四舍五入就是他的学生,本来想捡个漏,看在学生的面子上只能算了。
虽然捡漏在古玩行当里算不上一个‘骗’字,但是传出去总归不好听。
总之他也不差这个钱,回头真的看中了,直接正价包上就是了。
周教授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双手套戴上了,甚至还自备了一只放大镜,看得南时心中惭愧极了——他一个古玩行当的老板,上一次用放大镜还是两个月前,主要作用是拿来穿针头缝脱了胶的人字拖。
刚刚燃尽的黄金木在炉中成了一个灰白色的‘寿’字,炉体摸着温温的,并不烫手。周教授看了看那个凝而不散的‘寿’字,点头赞道:“小南手艺不错。”
南时腼腆的笑了笑。
周教授翻来覆去的看了好一会儿,老汪也凑在一旁捡了南时好不容易翻出来放大镜看着,他摇了摇头说:“我看不好,老周你说呢?”
“我倒觉得是一眼的货色。”周教授说着,将香炉顶盖翻了过来,用指尖摩挲了一下上面的一块锈斑:“就是品相不好了些,氧化得太严重了。”
周教授看向南时,询问道:“小南有把这个香炉送去修复的想法吗?”
南时摇了摇头说:“我看中它就是因为它的锈斑好看。”
“这边……”他比划了一下,指了指香炉侧面的云状锈斑:“很像是火烧云,我当时一眼就看上了。”
周教授闻言翻转了一下香炉,凝神看去,讶然道:“还真是,你不说我还真看不出来。”
老汪被南时一点,也看出点东西来了:“是有那么几分意思。”
“就因为这个,你就买了?”周教授不禁问道。
南时悠悠地说:“我买东西一向看个眼缘,自己看个舒服就够了。”
“放远些,看着更漂亮。”南时又道。
“是这样。”周教授又提了一次:“品相损坏地太严重了,如果送去修复一下还能看出点门道来,小南,如果你有这个意思,可以交给我,我可以不收费用……我敢肯定,这一件你是捡到漏了,只看到底是什么漏了。”
南时把玩着悬在胸侧的古玉,青色的络子如一泓清泉般在他指缝中流动而过。这一尊香炉他是很喜欢,但是如果去修复,无论成功与否,这上面的锈斑肯定就没了。
然而对比起沉重的债务,一尊香炉又算什么?
见他沉吟,周教授也定定的看着他,等待着他的答案。
不过是一两个呼吸,他就见南时就点了点头,扬起了一个笑容:“那就交给周教授了。”
南时说做就做,当即就从桌底下掏出了个木制的打包盒,里面垫了厚厚的棉花和绒布,没一分钟就打包完毕,连上头的系带都细心地打了个中国结,转手就放到了周教授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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