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这具皮囊只是暂时使用,等他渡完了情劫,还会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去。
这么想着,谢小晚目光流转,望向了云端。
天际云雾缭绕,就算是夜色降临,也依旧盘旋着一道道流光,隐约可见云竹峰的轮廓。
林景行说——如果遇到什么难处,可以去找他师父。
那这样一来,谢小晚非得遇到点难处不成。
只是望山宗受阵法庇护,并无妖魔鬼怪出没,在这种情况下,遇到点危险还是比较难的。
而他又是一个凡人,望山宗的弟子也不至于去欺负一个手无寸铁的凡人。
谢小晚一手托着下巴,眉眼间生出了一股兴致。
怎么样才能毫无破绽并且符合身份的遇到一些难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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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一想,就是三天过去了。
谢小晚始终没想到个好办法接近沈霁筠。
不过他也不着急,悠闲地躺在六角亭中纳凉,兴起时便捻起一撮鱼粮,看着池塘中的锦鲤竞相争食。
这时,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童走了进来。
小童年纪不大却生得老成,一眼不发地放下食盒就要走。
谢小晚突然生出了一股恶趣味,不禁想要逗一逗他,出声喊住了小童:“鹤童……”
还没来得及将话说完,就被一阵狂风打断。
风吹竹影摇晃,发出“簌簌”声响。
谢小晚被风迷了眼睛,等到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竹林中多出了一道身影。
来人从竹林中走出,他身穿一袭飒爽红衣,步伐轻快,口中还朗声道:“师侄,怎么历练回来,也不上师叔那里坐坐?”
看起来是来找林景行的。
谢小晚动作一顿,有些好奇地问鹤童:“这是……”
鹤童面无表情地回答:“云竹君的师弟,也是主人的师叔——黎安真人。”
——鹤童是林景行豢养的仙鹤成精,自然称呼他为主人。
话音刚落,那位黎安真人就朝着六角凉亭走了过来。
鹤童拱手行礼:“黎安真人。”
姜黎安站在荷花池边,目光扫过了亭中之人,在谢小晚的身上停留了片刻,又若无其事地挪开。
谢小晚的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查的笑意。
有意思。
这人好像认识他。
虽然这位姜黎安真人掩饰得很好,但能从刚才的那一眼中看出些许惊讶与浓浓的敌意。
为什么一位修士会对凡人产生敌意?
或许……这是一个绝妙的机会。
谢小晚心中算计着,但面上却是一脸惊怯,忙不迭地从湘竹榻上起身,学着鹤童的模样,不伦不类地行了一个礼:“见过黎安……真人。”
姜黎安直接忽视了谢小晚,看向了鹤童:“你主人呢?”
鹤童双手垂在身侧:“主人奉云竹君之命,前往东洲了。”
两人一问一答,显得谢小晚格外的多余。他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低着头,站在一边,活像是被教书先生罚站的弟子,满是拘束。
姜黎安冷不丁问了一句:“你主人让你留下来看家?”
鹤童以为只是普通的问话,点头回答道:“是。”
可没想到姜黎安突然发难:“你可知,你已经犯下了大错!”
鹤童怔了一下,实在想不出他犯了什么错。
姜黎安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少年,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些许轻蔑,厉声责问:“朗日峰乃宗门弟子住所,这个人又是怎么混进来的?若是因此泄露了什么机密,你万死难辞其咎。”
这话说得太重,鹤童被吓得小脸煞白,匆忙解释道:“黎安真人,这只是一个凡人,是主人带回来的……”
姜黎安打断了鹤童的话:“是否是凡人,不是你说了算了,待我带他去暗牢审问一二就知道了。”
暗牢是专门用于审讯的地方,修士进去都得蜕层皮,更别说是一个凡人了,怕是进去就出不来了。
鹤童想要阻止,可以他的修为不过螳臂当车罢了。姜黎安不过抬手一挥,他就不受控制地倒飞了出去,然后“砰”得一声撞上了景观石,直接昏迷了过去。
解决了这个小阻碍,姜黎安收回了手,转头朝着谢小晚走了过去。
一步、两步……
他刻意放慢了脚步,借此审视着这个凡人少年。
少年站在角落里,咬住了嘴唇尽量止住了身体的颤动,可眼尾冒出的一抹红意依旧暴露了他的惊慌。
姜黎安自然而然地生出了一股鄙夷。
不过一个凡人,与他而言,不过蝼蚁罢了,只要轻轻拨动一下,就可以掌控一群蝼蚁的生死。
但鄙夷之后,他又冒出了一股难以忽视的嫉妒之心。
就是这么一个卑微的蝼蚁,竟然和云竹君朝夕相处三年,甚至还结为了夫妻。
姜黎安自然认识谢小晚。
云竹君下凡渡劫不是一个秘密,大多数人都知道,姜黎安更是一直在暗中关注着。
他看着云竹君与凡人相识、成亲……还差一点被这个凡人毁了无情道。
不过还好,最终云竹君还是看破前尘、无情道大成。唯一可惜的是,没有在顿悟之后杀了这个凡人。
姜黎安当时安慰自己,凡人修士不过天壤之别,就算这个凡人没有死,也不可能再见到云竹君了。
可没想到,这个凡人竟然会出现在了望山宗。
至于这个凡人是怎么来的,姜黎安并不在意。不过既然来了,那就干脆留在这里吧,免得再次出现在师兄面前,扰乱他的无情道。
谢小晚察觉到了一股寒意,止不住地往后退去:“你、你要做什么?”他一个踉跄,打翻了盛着鱼食的小碗。
姜黎安也不想废话,直接伸手掐住了谢小晚的后颈。
六角凉亭中,传出了一声短促的惊呼,随后就被一阵呼啸的风声掩盖了过去。
竹叶簌簌而过。
一尾尾锦鲤聚集在池塘边,摇着尾巴争抢着鱼食。
第7章 天壤之别
哗啦——
云端之上,刺骨的寒风吹过。
姜黎安身轻如燕,收起了御空术,火红的衣袍随之飘扬了一下,接着缓缓地落在了悬崖边上。
相比与姜黎安的利落,谢小晚就显得狼狈许多。
他一个踉跄,捂住咽喉止不住地咳嗽,稍微缓过来了一些后,连忙解释:“我、我不是探子……我是……是景行的朋友……”
姜黎安站在一边,以一种俯视的姿态打量着面前的人。
少年额前的黑发被吹散,脸颊不知被什么东西划破了一道扣子,猩红的鲜血流淌而下,看起来极为凄惨不堪。
天壤之别。
姜黎安将这四个字在心中默念了一遍,心中大为畅快,连带着胸口中的烦闷之气都荡然无存。
一个凡人罢了,就算曾经与云竹君结为夫妻又能怎样?终究是比不上他的,两人之间,可谓是天壤之别。
更何况这个人马上就要死了,再也不会出来碍眼了。
姜黎安听着耳边絮叨的声音,不耐烦地抬眼:“我知道你不是探子。”
谢小晚惊愕:“那、那你为什么……”
为什么?
当然是随便找个理由,然后把这个凡人扔到暗牢里等死。
暗牢里遍布阵法,除了隔绝灵气进入以外,还无时无刻不挂着极阴极寒之气。就算是普通修士进去,也熬不过五日,更不用说一个凡人了,怕是进去不到一日,就会化作一团枯骨。
想到这个画面,姜黎安更是痛快,随意地说:“没有为什么,碾死一个蝼蚁需要理由吗?”
深渊中刮来“呜呜”的风声,好似鬼哭狼嚎。
谢小晚抱住了自己的肩膀,脸色煞白。他察觉到了危险逼近,想要逃离这里,可身旁是万丈深渊,走错一步就是粉身碎骨,根本无路可逃。
姜黎安“啧”了一声,满是恶意道:“再走一步,你就要掉下去了。不过你自己掉下去最好,省得脏了我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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