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中等身材的男人,头发抹了发胶,一丝不苟,身上是白衬衫套深黑马甲,端着的一条手臂上还挂了条白毛巾。
萧起环视一圈餐厅内,看到穿着深红色制服的服务员们来来往往。
他一手托腮,指尖敲了敲玻璃杯壁,又将视线转回前方男人的脚下。光洁的大理石地面倒映着顶上的水晶灯,却唯独没有属于男人的影子。
男人推开一扇门,走进了卫生间。
萧起端起面前的玻璃杯,喝了口水,放下,接着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餐桌。
“这……”齐光伟愣愣地看着萧起,发出单音节。
萧建安见怪不怪,说:“可能去上厕所,不碍事,他就是这性格。”
第8章 未婚夫vs前夫
出了用餐大厅,外面连接着一段通道,走几步,再转个弯,就能看到卫生间的标识。
往左走是男厕所,往右走是女厕所,二者之间开了一扇门,上面贴着“残疾人专用”的提示牌。
萧起靠着墙壁等待,前方就是公用的洗手台。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
萧起抬起头,却发现是残疾人专用室的门开了,林晚从里面走出来。
这有些出乎萧起的意料,他以为林晚上的是女厕所。
萧起正要问林晚一些事,可想了想,又把话咽下。
林晚看了萧起一眼,脸色冷淡,就像没看见他一般,转过身面向洗手台冲手,因此显得有些傲慢。
萧起静静地站在后方,打量洗手台前起那道纤瘦的身影。
林晚洗好手后,拿纸巾擦净,接着就转身往餐厅的方向走。
只是在经过萧起时,萧起突然按住了她的肩膀。
林晚皱眉,很嫌恶地瞥向萧起。
萧起却是对她笑了一下,声音很轻,道:“抓到你啦。”
林晚满脸莫名,以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萧起:“什么?”
萧起慢慢地道:“林晚坐我对面,喝水时用右手拿杯子,你刚刚洗手时,用左手开水龙头,生前是左撇子吧?”说着,他轻拍了下林晚的肩,提醒,“看镜子。”
林晚疑惑不解地扭头,看向身后。
镜子里映出一男一女两道身影。
林晚不悦道:“你让我看什么?”
萧起冲镜子一扬下巴,道:“喏。”
说话间,镜子里的“林晚”起了微妙的变化,那张清纯秀气的小脸渐渐扭曲变形,五官朝着一个方向旋转,就像咖啡上的拉花,被一根勺子搅动了起来,变得面目模糊。
见此场景,“林晚”的眼神变了,散发出沉沉黑气,嘴角挑起一抹邪恶的笑,露出两颗尖牙:“被你抓到啦。”
一开口,竟是两道男声的叠加混音。
“林晚”身子一矮,从萧起手下逃窜,五指弯曲成鹰爪状,反手直袭萧起的面门。
萧起也不是吃素的,抬手格挡。他抬膝欲顶,却顾忌到林晚是女孩,动作迟疑一秒。
这一秒被“林晚”取了破绽,锲而不舍地抬手挥来,萧起往后躲,却被对方尖利的指甲蹭到颈侧,白皙的皮肤上立马多了三道血爪印。
萧起摸了把脖颈,看了眼手上的血印,又看向“林晚”,道:“附活人的身是大忌,给你个机会,自己爬。”
“就凭你?”“林晚”冷笑一声,道,“还太嫩了点,我在这栋楼里游荡了五十年,多少比你年长的法师道长都不能奈我何,你算哪根葱?”
“还是第一次听说,干这一行,要按年龄论资质……”萧起这时从西装裤的口袋里掏出符纸,翻折展开,道,“你不仅附身,伤人,还挑衅我……”
说着,萧起抬起脸看向“林晚”:“那我只好打得你魂飞魄散了。”
说完,萧起把符纸往空中一扬,双手结印,每念一个字,手指都灵活且快速翻成新的手印:“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黄色符纸在上空扭动颤抖,仿佛被牵制住的活物蓄势待发,随着萧起最后一声“破!”,符纸朝着“林晚”俯冲而去。
“林晚”还没反应过来,无形中就仿佛有一面光罩将“她”击退半米,她惨叫一声,摔到隔间门上。
刹那间,“林晚”的眼眶边缘如喷墨般溢出两团黑气。
黄色的符纸在空中皱成一团,烧成灰烬。
“你!”“林晚”看着萧起,目露惊骇,差点被强行赶出宿主的身体,“她”还是第一次遇上这么强劲的法师。
萧起走向“林晚”,又掏出一张符纸,道:“你什么你?还不束手就擒?是不是再给你来一下才听话?”
“……”
“林晚”的眼珠子一转,已经清楚自己斗不过这青年。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她”目光一凛,两团冒出体外的黑气又倏地收了回去,下一秒,“嘭”的一声打开专用室的隔间门,一个闪身躲了进去。
只是速度再快,也抵不过萧起的大长腿。
萧起两个箭步就冲上来,伸腿挡住即将关上的门,仗着力气更大,把门顶开。
“林晚”被搡得后退两步。
专用室内空间够宽敞,“她”连连退到墙角,跟门口保持的萧起保持距离。
恰在这时,通向卫生间的走廊里响起脚步声。
萧起耳尖一动,微微侧过脸,反应迅速地用脚勾上门,顺便在身后上了锁。
“林晚”方才挨了一击,差点魂飞魄散,现在又跟萧起共处一室,比跟阎王待在一起还紧张。
萧起刚向前迈了一步。
“林晚”就吓得直往墙上窜,一边发出警告:“别过来!不然我杀了她!”
萧起顿了下脚步,问:“你准备怎么杀她?”这里四壁空旷,没有窗,连个称手的行凶工具都没有。
萧起瞥了眼马桶里的积水,猜测道:“溺死她?”
“…………”
“林晚”恨恨地磨牙,作为一只鬼,感觉遭到了歧视,鬼格受辱。
“她”昂高下巴,伸出一根手指,对着脖颈竖着划了一下,手指甲割开颈间的choker项圈。
那条项圈足有两指宽,上面坠满了珍珠,拎在手中显得有些分量。
“林晚”提高项圈,放在嘴边,作势要吞,挑衅地看着萧起道:“你现在就出去,不然我吞下去噎死她!”
萧起盯着“林晚”手中的项圈,突然就不说话了。
室内沉默下来。
然而沉默得时间越久,“林晚”就越紧张,直至最后,“她”忍不住“咕噜”咽了一下口水。
做鬼五十余载,自诩阅人无数,一时竟也分不清,对面那个年轻的法师是在暗暗算计,还是在发呆。
“喂,你什么意思……”
“林晚”话还没说完,手中的项圈就从底部燃了起来,火焰向上窜跃,差点烧着“她”的手。
“林晚”惊呼出声,下意识松了手。
结果项圈还没落地,就在半空中被火舌吞灭。
“林晚”愣住,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又看看空空如也的地面,显然没闹明白是怎么回事。
项圈就这么凭空消失了,渣都不剩,作为一个鬼都差点惊呼“不科学!”。
萧起那只藏在身后的手甩了甩,燃着的符纸熄灭,他再伸出手时,自手中挂下来一串黑珍珠项圈。
这招隔空取物,屡试不爽。
“林晚”看傻了眼,站在原地,已是穷途末路,无计可施。
萧起缓缓咧开笑容,手上不紧不慢地结印:“临——”
“兵——”
“斗——”
“者……”
隔间外边。
一个男人边玩手机,边从男厕所里出来,走到洗手池旁准备冲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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