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的眼眸紧闭,脸上挂着安详无比的笑容。
他看上去就像是已经死亡了一样。
胡主任忍不住惊叹:“牛啊,小陆这水平的长相,全世界居然能找到第二个。让医院其他小护士看见,还不得乐疯。”
说着,主任剖开了病人的肚子。
肚子下,一根根漆黑的触手冒了出来,触手表面长满了眼睛,蓝色眼白,黑色的瞳孔。
触手不停蠕动,就像是活着的什么生物,马上就要降临。
陆言握着手术刀,莫名的,感觉到恐惧:“主任,我们这是做什么手术?”
胡主任愣住了:“对哦,是在做什么手术?”
李医生也茫然道:“不知道诶,好像是病灶切除手术?”
陆言没有动手,他看见胡主任和李医生的脸上,都露出了幸福而虔诚的笑容。
他们挖出了病人的眼睛,眼珠里有漂亮的银色瞳孔,带着讥讽的笑意。
斩断他的四肢,断裂处长出白色的细线,断肢从手术台上滚落,掉在地上,眨眼变成枯骨。
解剖出他金色的心脏,心脏一起一伏,像是一个巨大的瘤子,哪怕死了也不曾停止跳动。
取下他的舌头,舌头上长出一排排尖锐的牙齿。
挖去他的耳朵,让他再也听不见世界万物的低语。
割掉他的喉咙,鲜红的血液喷射而出,溅到了陆言的脸上。
最后,只剩下大脑还留在他的身体内。
大脑……?
陆言昏昏沉沉的脑海像是闪过了一道惊雷。
zddn,“找到大脑”。
陆言的手颤抖,他举起手术刀,深深刺进了对方的眉心。
白花花的脑浆混着血水,一起溢了出来。
这个几乎被削成人彘的病人缓缓从手术台上坐了起来。
他的腹腔依然剖开,里面的触手黏腻,缠上了陆言的四肢,把陆言拉进怀里。
对方低下头,血淋淋的一张脸不断靠近,足够让任何人心灵崩溃。
如果不是对方没有脸,这个举动很像是索吻。
这张脸最后停留在了半空,靠的很近,却并没有碰到陆言。
陆言开始控制不住的流泪,大滴大滴的眼泪溢了出来,难以控制的悲伤几乎撕裂了他。
他的耳边响起了一阵絮语,陆言能察觉到自己意识正在消散。
但他没有办法去阻止这一切。
在死亡来临前的最后一刻,陆言突然懂了对方话语的含义——
“错了哦,哥哥。”
*
陆言睁开眼,猛然从床上坐起。
“小言,是做噩梦了吗?”
随着说话时,女人缓缓打开了灯。
陆言看向了面前的女人,对方脸上挂着温柔的微笑,眼里全是柔情和慈爱。
是妈妈。
陆言从鼻腔里发出了一声“嗯”,随后有些疑惑的皱眉。
怎么总觉得不是自己的声音?
妈妈摸了摸他的头:“别怕。正好你醒了。爸爸说,他找到办法治好你了,让我们去医院呢。”
陆言歪着头,思考了片刻。
他似乎是有失忆症。每天凌晨,都会忘掉昨天发生的事情。
怪不得,他的脑子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想不起来,身体还好痛。
妈妈拍了拍他的背:“去换件衣服吧,小言。”
陆言走进卫生间,他穿着白色的衬衣,不知道为什么,已经被血染红。
陆言终于察觉到了,自己为什么会感觉到违和。
他记得自己今年五岁,镜子里的人却有一副青年的长相。
一个小孩的灵魂,被困在了成年人的身体里。
陆言脱下了衬衣,发现自己的上身遍布着刀痕。有的新,有的旧。
他有些疑惑地看向了自己左手掌心。
那里空了一块。留下一个洞,就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硬生生挖掉了。
小陆言对着镜子数了数自己身上的刀伤,一共一百零六道。
而他的右手手臂上,刻着一串奇怪的数字。
小陆言看了片刻,觉得这串数字大约很重要,只是他看不懂。
妈妈牵着他的手,带着陆言往医院走去。
他家离医院不远,街上像是被战火洗礼过一样,到处都是残垣断壁。
地上有许多断裂的蛇身。陆言用眼睛扫了一眼,把这些残躯在脑海里拼好。
八个蛇头,八条蛇尾。
天色阴沉无比,笼罩着一团乌云,看不见一个活人。太阳就要下山了。
妈妈穿着雪白的裙子,牵着他,往医院走去。
一枚子弹从远处的高楼射向了妈妈。
陆言没有回头,但是莫名能感觉到,开枪的人似乎长着狗狗一样的耳朵和尾巴。
妈妈回头,看向了高楼,发出了一声冷笑:“去死,死狗。”
【天赋11-谶言】
于是那条狗真的死了。悄无声息,像是小美人鱼一样,被阳光一照,散成一团泡泡。
只不过他死亡的过程更为血腥,是直接碎成了一团肉酱。
说完这句话后,妈妈的口里吐出大口大口的、黑色的血。
陆言莫名感觉到了害怕。
妈妈安慰道:“别怕,他们都是坏人。”
陆言点了点头。
很快,他们到了医院。妈妈去挂号了。
一条绿色的海藻伪装在盆栽里,小心翼翼地扯了扯陆言的衣服。
“小朋友,学软件编程吗?程序员就业前景很好的。只要你像我一样,每天工作20个小时,很快就可以买房了……”绿色的海藻颤颤巍巍的说着,“你看,我二十多岁了,还是这样年轻。”
说着,藻人递来一张纸。
陆言低头一看,看不懂,这张纸的标题写的是:ASCII码表。
小陆言道:“谢谢叔叔。”
藻人苦笑着回答:“不客气,要是时间足够,我也想给你跳个海藻舞。现在就算了吧。”
说完,这条绿色的海藻迅速枯萎。
今天来医院的人不多,妈妈很快就回来了。
她脸上笑容依旧:“小言,你手上拿的什么?”
小陆言下意识地撒了个谎:“辅导班的宣传单。”
“那种鸡娃辅导班吗?”妈妈皱眉,“小言不用去学那么多,在妈妈身边快乐的长大就好了。等你治好病,想去哪里都可以。”
陆言神色茫然了一瞬,然后点了点头:“那我去把它丢掉。”
“去吧,妈妈等你。”
陆言往垃圾桶走去,这张表上的内容并不多,他只需要看一眼,就能记下。
这么一看的话,手臂上的数字,似乎也有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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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陆言?然后呢?
手术室在顶楼。
医院没有电梯,妈妈牵着他的手,一层一层往上爬。
这个楼梯呈“之”字型回折,每次,陆言都要穿过整个楼层,才能上楼。
医院没有病人,却到处可见死相奇怪的尸体。
最可怕的是,这些尸体都长着同一张脸。
和他一模一样的脸。
妈妈像是看不到这些尸体一样,脸上依然带着安宁、祥和的笑容。
小陆言道:“妈妈,我害怕……我不想去做手术了。”
“害怕什么?”妈妈的神情疑惑,“爸爸是不会害你的。”
说着,她不由分说地,拉着陆言的手往前走去。
妈妈的力气很大,陆言根本挣脱不了。
她的步伐变得迅速了起来,几乎是片刻。就来到了医院顶楼。
爸爸穿着手术服,已经在这里等候许久。
他身边,还站着一个年轻人。
“这是我的助手小沈,”爸爸脸上也挂着笑容,“要治好你可真不容易。幸好小沈愿意当你的容器,只要你们两个融为一体,那就再也不用担心失忆了。还不谢谢叔叔。”
陆言看向了他。对方有着一双深蓝的眼眸,只是另一只眼睛里没有眼球,一团恶心的小触手从眼眶里探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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