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斯。”孙彬拂了拂面,他可刻意压低了声音,说:“我想见一见你上次说的那个医生。听到留言的话,请把他的联系方式告诉我。尽快。”
第34章
血族与一切疾病无缘。
他们死亡的方法只有三种:在阳光下被烧死、伤重或是走到生命的尽头。
医院对多数人来说只是一个用於处理重大伤口的地方,减少了疾病的肆虐,对於医生的需求除了在战争时期处於高峰的阶段,近百年来医生的数目都在下降,而且这个职位多数被普通的治疗师或是研究员所替代。
然而,对於长生的血族来说,在撇除对疾病的忧虑之後,他们要面对的是心理上的各种问题,而缺乏精神信仰的血族在这时候一般必须去寻求心理医师的帮助──尽管他们并不是很愿意。
黑发血族在护士的带领下走向另一条通道,他手里拿着外套,眼神不自觉地在四周张望。
跟大厅的人来人往比起来,这里可以说是廖无人烟。
“请在这里稍候。”护士交给了他一张号码牌。
孙彬坐在椅子上,他试图减少内心的不安,但是周围的静谧却增添了他心里的紧张感。
他拒绝凯斯的陪同,毕竟这种事情并不光彩,要是被媒体发现的话,那绝对不是什麽有趣的事情。所幸媒体也不是很积极地在老小子身上挖掘惊喜,只有在偶尔缺乏新鲜事的时候,他们才会拿老小子找找乐子。
“……!”孙彬抹脸轻叹,转眼时候却猛然被眼前的一双金色眼瞳给吓着。
那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血族,正歪着头俯身看着他。
“噢,抱歉先生。哎,你的房间在那里──”值班的护士赶紧走了过来,他对孙彬致歉之後,扶着老先生的肩,硬是拖着他离开。
那年迈的血族一直保持着回头的姿势,紧盯着孙彬,手指指了指,念念有词。
血族的听力优於他们的亲族。
赫菲斯顿。他是这麽说的。这是每一个血族孩子童年时都听过的名字,在小孩子不听话的时候,照顾他们的保姆就会用这个名字来吓唬他们──这是来源於一个未受证实的传说故事,赫菲斯顿是一只在夜里发狂的魔物,一只四肢修长身躯如柴、两眼赤红却有着尖牙的异形,也就是他们现在俗称的异变种。
孙彬不自在地扯了扯领子,就在这时候,一个护士走了过来,“三号。”
黑发血族看了看自己的号码,“是我。”他站了起来。
男人跟着护士敲门走进会诊室,坐在桌前的医生正在忙碌地记录病例,他转一下椅子,将写下的资料交给助手:“这是班纳的情况,输入进资料库里。”
在看见黑发血族的时候,那个戴着眼镜的医生露出和蔼的笑容,他看起来和孙彬的年纪差不多,不过脑筋似乎很不错。他指了一下旁边的椅子,“请坐,孙先生。”
说实在的,会诊室的气氛比外头好上很多,至少没有这麽死气沈沈,而且这个大夫看起来也不是什麽怪家夥──大多数的医生都不太好亲近,他们总是绷着一张脸,这是孙彬对白大褂人士最初的印象。
“要来一杯咖啡麽?还是红茶?我这里只有雪加德,来一点怎麽样?”医生站起来走到隔壁的茶水间,孙彬看着这里除了堆满了医学书之外,还有各种各样的家居用品。他相信这位大夫平时应该就睡在那张病床上。
黑发血族有些出神地凝视着杯中的黑色液体。
“你觉得怎麽样?需不需加点糖?”医生坐了下来,他弯下腰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杯糖块来。
“不用,呃,我的意思是,我其实……”孙彬犹豫地摇头说:“喝不出什麽味道。”
医生挑挑眉,问:“百分之百浓度的血剂也没有麽?”
孙彬迟疑片刻,拧眉摇头。
“这……倒是新鲜。不过压力大的时候不是没有这样的状况,也有可能是你的舌头哪里出了问题。”医生眨眨眼笑了笑,他坐正了一些,做出聆听的模样,“孙先生,麻烦你详细告诉我你的情况,让我想想能为你提供什麽意见。”
孙彬下意识地看了看鞋尖,短暂地沈默之後,他将自己这段时间困扰他的一些事情说了出来。
在一刻锺之後,医生沈吟地点点脑袋。
“你说你会看到幻象、还会产生幻听,那些都是很具体的麽?”
孙彬抿抿唇,答道:“就像……我正在当场。”他放低声音,严肃地说:“我清醒的时候,那种感觉似乎还跟着我。很逼真。”
医生做出思考的模样,他低头写了几行字後,站起来说:“请跟我过来。你需要做一些简单的测试,放心,我保证不会让你难受。”
“没事,请带我过去吧。”黑发血族站了起来,他的眼圈很深,看起来确实像是很久没好好睡一觉。
一个不大的房间里只放着一张躺椅。
孙彬按照医生的指示坐了上去,他慢慢地躺下,对着天花板上刺眼的灯光眯了眯眼。
“放松下来,孙先生。不用担心,现在按照我的指示去做,深呼吸、闭上眼。”
孙彬深吸了一口气,他听话地闭上眼。
“好了,去想象一下,你梦过的片段,你听到了谁的声音……”
声音、听到的声音。
谁的声音……
黑发男人跟着医生回到了会诊室。
“你的检查报告我之後会通知你过来取,到时候我们再详细谈谈你的情况。”医生拍着男人的肩带着鼓励的语气道:“不用太担心,你这样的情况虽然比较少见,但是对血族来说,什麽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在我们身上。”
“什麽意思?”孙彬停下脚步。
医生靠在玄关,摇摇头微笑说:“平均三百年的寿命,很多人活到一两百岁的时候都会出现跟你差不多的情况,会对自己的存在感到困惑、压力……”他摸摸脑袋,又轻道:“血族和人类不用,多数的血族没有兄弟姐妹、父母亲戚……要是到这个年岁还没有一个固定的伴侣,有许多家夥就会对自身的价值产生质疑,简单来说就是胡思乱想,所以说──”
医生忽然打住,他的手机响了起来,而且是相当可爱的童谣。
“噢,不好意思。抱歉。”虽然是在工作中,但是那个电话显然对他来说很重要。
医生走了回去,他刻意压低声音,但是孙彬发现他依旧可以很清楚地听见医生在说什麽。
他敢肯定那是一个孩子的声音,而且是很小的孩子。那种可爱天真的童言童语是难以模仿的。
医生似乎很珍惜小心地跟那孩子对话,在结束的时候,还有些依依不舍地说“爹地永远爱你”等等的话。
他们的通话时间不长,医生挂断手机之後,回头对着黑发血族苦笑轻摇头,“我儿子,他今年八岁。很棒的小子。”
“听起来很好。”孙彬发自真心地微笑。
如果他和晏冉之间没有产生问题的话,那麽他们现在也应该回去福利院带回一个男孩。但是一般福利院不会让他们带走年纪太小的孩子,都会选在十五、六岁,不过没关系,血族孩子成长的速度很慢,那距离他们成年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亲生儿子。”医生又说。
孙彬有些讶异地迅速抬头。
医生走到桌子前,孙彬这才注意到了他的桌上放了一张小相框。
“他是人类,所以没办法跟我们生活在一起。”医生欣慰地一笑:“但是在保卫所里可以确保他健康地长大,我和我的伴侣每周都能去看他三次。那孩子真的长得太快了,我觉得他就像是昨天才出生一样,那时候他还这麽小……”医生突然打住,他尴尬地笑了笑,说:“抱歉,每次说到孩子我总是忍不住──”
“不不不,我很喜欢。我的意思是,我也喜欢小孩。非常喜欢。”孙彬露出了想听下去的表情,他甚至走了回来,接过医生递过来的那个小相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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