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没事!”
黄警官收起文件,“小汪你也没事吧?”
汪仵工笑着摇了摇头,说了句那您忙,便推着小车,直奔货梯去了。
“唉,打工仔,生活不易啊!”
黄警官看着汪仵工的背影,摇头感叹了一句,便转向了叶怀睿的办公室。
彼时叶怀睿正在办公室打电话。
昨天的雷雨下得早,才午后就暴雨倾盆。
叶怀睿那时候才刚刚从司徒丹妮家出来,不可能丢下手头的工作赶回家去,自然也无法和被困在密室里的某人进行交流了。
不过反正现在他想要的结果还没出来,叶怀睿只能按捺住心中那不理性的担忧和牵挂,先将自己这边能做的事做完再说。
“……好的。”
听到开门声,叶怀睿抬头,见是黄警官,便竖起一根手指,示意他等一分钟,“嗯,那我等下过来……再见。”
说完,他挂断电话,对黄警官笑了笑,让他坐下说话:
“怎么样,你那边有新进展吗?”
“嗨,还真有!”
黄警官一点也不见外,随手拽过张椅子坐下,晃了晃手里那几页A4纸:“司徒英雄的女儿,我们找到了。”
叶怀睿一挑眉,“真在金城?”
说罢,接过那几页纸,低头看了起来。
刚才文件掉到地上,黄警官只是匆忙收起,没重新整理过。所以叶怀睿拿到手上时,页码是乱的,有两页干脆还上下颠倒。
不过这一点都不影响叶怀睿的阅读速度。
他很快将几页纸看完,便了解了事情的大概。
司徒英雄有一个女儿,名字叫司徒燕,82年劫案发生时,她只有十一岁,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学生。
后来她跟母亲遗民到枫叶国,母亲改嫁,继父是当地的一名华裔,她也就跟了继父的姓,改名叫了“王燕”。
王燕今年已经五十一岁了,她在枫叶国生活了三十二年,直到七年前才回国,现在在金城讨生活,在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连锁超市当收银员。
“她07年在枫叶国发生了车祸,左臂自肘关节以下截肢,14年回国后申请本地的残疾等级评定并申领综援……”
叶怀睿翻到王燕的综合社会保障援助申请单,低声说道:
“唔……这么看来,王燕的经济情况不太好啊。”
“没错。”
黄警官点了点头:
“她在枫叶国有过两次婚姻,但都以离婚告终,目前无儿无女,独居在美华街的一间出租屋里。”
他在文件中扒拉了一下,翻出一页纸来:
“看这儿,她的上班时间表——全是通宵夜班!五十岁人了还天天熬通宵,为的无非就是那点儿夜班补贴嘛!”
叶怀睿感叹道:
“看样子,她这些年也过得挺不顺的。”
“可不是嘛!”
黄警官笑道:
“我现在有点相信她老爸没将赃物交给她们两母女了。要不然,有那几十万美元打底,总不至于在枫叶国混了三十多年还一贫如洗,最后不得不回来靠综援生活了。”
“哦,对了!”
听黄警官提起司徒英雄的老婆,叶怀睿想起来应该问一句:
“王燕她妈妈怎么样了?”
“还在向枫叶国那边求证。”
黄警官回答:“不过根据王燕本人所言,她妈早十年前就病死了。”
叶怀睿一挑眉:“哦?这么说,你们已经跟王燕接触过了?”
“唉,别提了。”
听叶怀睿说起这茬儿,黄警官立刻露出了仿佛出门踩到了狗屎的表情。
“我搭档给王燕打过电话了。对方一听他说’您是不是司徒英雄的女儿‘,就像被踩到了尾巴似的,不由分说把我搭档骂了个狗血淋头!”
黄警官摇了摇头,“一言蔽之,态度极端不配合。”
叶怀睿对王燕的反应一点都不觉奇怪。
毕竟近亲中出了个抢劫杀人犯,对全家的伤害都是非常巨大的。
哪怕家属完全没有涉案,也会因此遭到警方的严密盘查、知情者的厌恶鄙夷、社会舆论的巨大压力,还有数不清的后续麻烦。
相当一部分人的人生还会因此扭转,完全走向另一个方向。
这种情况下,不少家属都难以避免的感到绝望和疲惫,继而产生强烈厌憎与怨怼情绪,甚至是把这事当成一个难以愈合的伤疤,谁提就跟谁急眼。
像司徒老奶奶和罗太太那样性格温和、肯听人讲话的家属倒还好,碰到个脾气爆些的,不由分说就直接开骂了。
叶怀睿拍拍了黄警官的肩膀,以示安慰:“唉,辛苦了哥们儿。”
“哦对了。”
黄警官想起自己来这儿的目的:
“我们打算去找找这个王燕,当面跟她谈谈。”
他问叶怀睿:
“你不是需要亲属的DNA证明白骨尸的身份吗?一起吧。”
没想到叶怀睿却摇了头:
“不了,我还是不去了。”
他指了指自己的手机:
“我跟金城大学那边约好了,现在就过去。”
黄警官十分诧异:
“怎么,你们已经出’结果‘了?”
“差不多吧。”
叶怀睿笑道:
“我过去盯着,应该今天就有结论了。”
“你要用那个老太太的DNA做检查吗?”
黄警官毕竟是个办了多年大案的司警,多少还是有点法证常识的:
“司徒丹妮是司徒英雄他妹妹,而王燕则是他女儿,在重合率方面,儿女肯定比兄弟姐妹要靠谱吧?”
根据最浅显的遗传概率,忽略掉突变之类的因素,子女一定有一半基因是从父亲或者母亲身上来的,但兄弟姐妹之间的概率则没有个准数,相似度可能多于一半也可能少于一半,最极端的理论情况下,甚至可能是0%。
所以黄警官对叶怀睿在知道了还有王燕这么个女儿的前提下,依然坚持用司徒丹妮的DNA而感到十分诧异。
“不,你不懂,这一时半会儿的解释不清。”
叶怀睿挥了挥手:
“正是因为王燕是司徒英雄的女儿,不,更准确的说,是因为司徒英雄是王燕她爹,所以才不能用。”
黄警官:“???”
这忒么就很颠覆他所知的基因检测常识了。
“你倒是解释解释啊!”
他一把抓住准备出门的叶怀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然而叶怀睿着急着要去金城大学,没空跟黄警官科普。
“总之你先去找王燕问话吧。”
他灵巧地挣开了黄警官的铁爪,“等我搞定了,回来再跟你细说!”
与此同时,同样是8月6日,不过却是在三十九年前的1982年。
别墅的地下室里,殷嘉茗站在椅子上,隔着气窗的玻璃往外看了一眼。
他们这个时空刚刚下了一场大雨,雨水把玻璃黏着的灰尘冲刷得干干净净,殷嘉茗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外头天光大亮,透过长长短短的草叶缝隙,还能瞥见远处那些用长竹搭成的高高的脚手架。
“唉,又是新的一天。”
殷嘉茗叹了一口气,关好气窗,爬下椅子,随手撕下一页挂历。
“第十六天了。”
是的,自劫案发生以后,他已经在这间密室里呆了整整半个月有余。
他简直都要佩服自己的忍耐力了。
——要不是还有他家阿睿这么个指望,殷嘉茗很怀疑自己要不了多久就要被关出精神病来。
不过昨天叶怀睿没有出现,这自然让殷少爷觉得无比难熬。
不过经过这些日子的接触,他也摸出规律来了。
一般来说,当“皇差”的验尸官阿睿每周上班五天,周一到周五的白天基本上是不会出现的,周六日倒是能休息,有时候碰上白天下雨了,也会抓紧时间跟他说几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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