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鹤远灌口闷酒,没好气道:“不知道。待会儿你们不会自己瞧么。”
又看了眼身边空着的席位,恶声问侍从:“公子呢?”
侍从见他心情不好,怯怯答:“公子说他吃多了酒,出、出恭去了。”
张鹤远又一阵火气上涌。
宴会还没开始,就吃多了酒,待会儿怎么和连华君说话。
西王母因为女儿婚事闹得,没能赶上去东海赴宴,但今早也是收到了龙族昭告天下的吉庆帖的,此刻听众人你一言我一嘴的说着,不由想,天族那位太子,对女儿一直冷冷淡淡,肉眼可见的没什么情谊,也就女儿傻乎乎硬往上贴,若实在不成,这龙族小殿下,与女儿年岁相当,倒也是个不错的人选。
殿内正议论着,外头神官道:“连华君到,昭愿小殿下到。”
众人立刻起身行礼。
连华君青衫玉冠,手摇折扇,甚是风流潇洒的当先步了进来,后面则昂然走着一个头上长着对雪白龙角,眼睛晶亮如宝石,生得十分精致漂亮的雪袍少年。
少年手腕上,各戴着两只金色龙环,行走间叮当作响,十分悦耳。
有人立刻低声道:“听说那两只金环是龙君与龙王妃龙息所化,目的就是为了防着小殿下再顽皮走失。小殿下自己是摘不掉的。”
余人立刻恍然大悟。
顾九瑶本期待的等着墨羽,看清少年模样,脸色唰得一变,险些丢了手中铜镜。“怎、怎么会是他?!”
西王母亦满心惊疑不定。
脸颊的某个部位,不可控制的抽疼起来,半月前,一人一剑闯上玉山,毁了她心爱的桃花林,还打伤了她脸的,可不就是这小东西么。
为此,她还不顾形象,到天君面前哀哀哭诉了一番,结果天君以司神簿的上神册里已有了这小东西的名字为由,不仅没有为她做主,还勒令她闭门思过。
这可恶的小东西,怎么就摇身一变,成了龙族小殿下。
姜明浩、莫寻两世家家主和王大椿、云梦子等在风回镇与昭昭打过交道的,亦是惊疑不定的睁大眼。尤其是王大椿与云梦子。
“阿愿,来,你坐我身边。”
连华君笑着让众人入座,直接让出了半席给少年。
少年也不客气,直接盘膝坐下,捞起案上一壶酒,给自己倒了一大碗。
连华君一阵骇然:“阿愿,这可是烈酒,你小小年纪,还须少喝一些,否则你兄长该找我麻烦了。”
少年眼睛晶亮,咕咚咚饮完一大碗,道:“我当什么美酒,你这,还不够塞牙缝的。”
连华君啧啧摇头:“你们东海龙族,还真是一个比一个能喝。”
少年问:“除了我,还有谁?”
“你兄长,怀璧殿下呀,那可也是出了名的海量,当年第一次代龙君来九重天参见天君寿宴,就将墨羽殿下给喝倒了,两人还因此成了莫逆之交。”
“唔。”
少年自己喝了大半壶,忽抬指,指着殿中一处道:“你过来,陪本殿下喝两杯。”
姜氏家主姜明浩见这小殿下所指,正是儿子姜皎坐的席位,立刻催促儿子:“还愣着作甚,小殿下唤你陪酒呢。”
姜皎唇红齿白,生得一副好样貌,手里还攥着刚刚在殿外,这位小殿下送给他的菩提花,当即高兴的起身,来到昭昭面前,道:“小殿下万福金安。”
“坐。”
昭昭直接给姜皎倒了碗酒。
“咱们干了。”
“今日你若能将本殿下喝倒,咱们也做莫逆之交。”
姜皎乃彬彬君子,平日家教森严,其实不怎么能喝,然而不想错失了和龙族小殿下交好的机会,当即端起碗,学着昭昭的模样,咕咚咕咚一饮而尽,呛得脸红脖子红,喉间火辣辣道:“好、好酒。”
昭昭看他模样,噗嗤一笑。
少年本就精致漂亮,这一笑,简直如一倾碧波中洒落了漫天星子,教人挪不开眼。
姜皎于是脸更红。
昭昭道:“行了,回去吧。”
姜皎一愣,急道:“小殿下,我还能喝的。”
仿佛为了印证自己酒量,姜皎又自己给自己倒了一碗,仰面一饮而尽,憋着喉间冲起的辣意道:“是真的,我仰慕小殿下已久,小殿下就让我陪您多喝一会儿,好不好?”
昭昭撑起下巴,欣赏着姜家小公子的脸,眼眸一亮,捞起酒壶道:“好,咱们今日喝个不醉不归。”
姜皎粲然一笑。“好!”
张家公子张子游恰好也神色不自在的回来了。
张鹤远抬手敲了儿子一个爆栗。“你做什么去了?”
张子游心虚道:“出、出恭。”
“出你娘个头。”
“看看人家姜皎,再看看你,还不快去给连华君和小殿下敬酒去。”
张子游素来畏惧父亲,立刻也哆哆嗦嗦端了杯酒,先来到连华君面前,连华君来者不拒,甚是爽快的和他饮了一杯。
和张鹤远夸赞:“令公子好气魄啊。”
张鹤远忙起身和连华君道谢。
“不成气候,让神君见笑了。”
“坐下,坐下,既来了这里,便都是本君的朋友,这么客气作甚。”
“是,是。”
张鹤远是个粗人,不惯应付这种场面,屁股不是屁股,手不是手的坐下,用眼神疯狂暗示儿子,去给旁边的龙族小殿下敬酒。
这可是他唯一和龙族修好的机会了。
张子游便又就近倒了杯酒,来到昭昭面前,堆出一副笑脸,讨好道:“在下张氏少主张子游,见过小殿下。”
少年不紧不慢喝完一碗酒,方睨他一眼:“张猪油?”
周围几个天族少年立刻轰然而笑。
张子游甚是尴尬道:“不,不,是张子游。孟子之子,游历之游。”
“哦。”
“名字倒是不错,就是人嘛——”少年扭头吩咐侍从:“赏他一根灵草吧。”
“是。”
龙族侍从立刻从袖中取出一株双叶灵草,塞到张子游手里。
张子游一脸茫然。
侍从道:“你不符合我们小殿下的口味,我们小殿下看中的人,都是送花的。”
张子游看了看姜皎特意佩戴在胸口的菩提花,又看了眼自己手中的灵草,脸色阵青阵白,恼羞成怒的甩袖欲走。
身后少年忽道:“且慢。”
张子游憋着气:“不知小殿下还有何吩咐?”
少年搁下酒碗,道:“凑近一些。”
张子游被张鹤远怒目一瞪,只能不情不愿的折回去,梗着脖子站到主案前。
昭昭起身,背起手,伸长鼻子在他衣襟上闻了闻,眼眸一眯,问:“你身上怎么会有菩提花的味道?”
“什么菩……”
张子游陡然想起什么,脸色一变,紧忙闭了嘴。
“本殿下问你话呢。”
“我……我身上哪里有什么菩提花,小殿下闻错了。”
他这心一慌,袖口一抖,陡然抖出许多菩提花碎屑。
一众龙族侍从何其眼疾手快,立刻厉声问:“好大的胆子,你从哪里偷得小殿下的花?”
“我、我没有偷!”
“那这碎屑哪里来的?”
“我——”张子游支支吾吾说不出来,张鹤远急得要命,正忍不住起身说话,一个仙族少年忽道:“阿竹,你怎么了?”
一个白袍少年,眼睛发红,衣袍略凌乱的从殿外进来,原本是低头疾行,被同伴一喊,仓皇抬起头,众人才发现他颈间的一道紫色痕迹。
少年脸色骤然一白,咬唇,低下头。
龙族侍从奇怪道:“那不是云家小公子么?”
昭昭眼眸一转,陡然明白什么,将张子游一把扯到案前,笑吟吟道:“你不是想与本殿下喝酒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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