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诺因望向对方,他不可避免地想起“降临媒介”这种东西,安静了两秒后,他才不抱期待地问:“那他死了吗?”
凯奥斯道:“没有,被强制睡眠了。当这具身躯超过极限,他就会随着身躯彻底消失。不过……”
邪神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停顿了一下,看着阿诺因道:“我可以让朋友给他换一个新的。”
莉莉丝应该经常会培养新血脉,不知道祂什么时候创造出合适的身躯来把弗拉德的灵魂索要回去。莉莉丝力量有限,培养一个亲王的灵魂如同培养亲生子女,需要花很多时间。
阿诺因眼前一亮,点了点头。就在他放心地松口气时,听到凯奥斯低声说了一句什么“我修了很久”之类模糊不清的话,他疑惑地问:“你说什么?”
凯奥斯板着脸看向前方,面无表情地道:“什么也没说。”
……好像学会了说谎呢。
50、050
从那些孕夫口中获取的信息来看, 在这个小镇不远处牧场里,有许多“甘愿”为了教母而献身、为了伟大事业而贡献自己的人们。
阿诺因不相信这个“甘愿”,两人顺着描述、趁夜色来到了这间牧场……雇佣马车停在了牧场外围, 收取了费用的马夫按照约定等候在这里。阿诺因下了车, 见到牧场建筑外的一片丰美牧草。
这样的地方,动物的数量比人要多得多。偏僻、远离人烟, 就算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动静, 也很难迅速地被发现, 是一个掩藏秘密的好地方。
这时已经超出了深夜的范畴, 东方的天空泛起淡淡的白色。阿诺因望了一眼牧场结构, 停在了正门之前。他伸出手敲了敲门。
“谁啊?”
里面传来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但这声音比正常男性要显得低柔,更偏向雌雄莫辨的程度。阿诺因默不作声,静静地又敲了一遍。
这一次的敲门方式略带了催促的效用。他放下手时, 急促的脚步声正好来到门口,大门被打开,一个长发的年轻男人出现在门口, 在他出现的同时,年轻男人手上用石头磨尖的矛半攻击性地抵在阿诺因胸前,但距离咽喉还有一段距离。
年轻人极度警惕:“你是谁?是……”
他话语未落, 眼前这位衣着得体的黑发绅士就抬眼望了过来, 借着微弱的光亮,他看到一双鲜红如血的湿润眼眸,像是盈着一泊柔润的光,还有恰好到处、近乎无瑕的脸庞——淡淡的粉紫色微光从他的眼中闪过,年轻男人瞬息间被吸引住了,他紧张的心跳颤动无比, 有力地砰砰震动,从警惕演变成另一种热切的情绪,他发现自己无可救药地爱上了对方,爱上了这位素未谋面、举止温文的同性。
魅惑人类虽然已经很久没有使用过,但倒是未曾生疏。
拙劣的长矛脱手落地,被蛊惑的男人空着手握住阿诺因的手指,激动地语无伦次:“亲爱的先生,我、我爱你,我要给你生孩子……”
正在默念催眠术公式的阿诺因思绪一滞,不动声色地抽回手:“谢谢你,不太需要。”
随后,在两人对视的几个呼吸间,催眠术接替了魅惑人类的功效,对方悄无声息地倒在了阿诺因怀里。为了不制造出过大的声响,阿诺因轻轻地将他放到了地面上。
最近一年以来,逃脱教廷掌控的阿诺因不再被诸多的药剂和激素掌控,他的身体逐渐恢复正常,也长高了一些,虽然跟凯奥斯仍旧有差距,但要接住一个男人还是很轻松的。
跨入大门之后,里面是一片空旷而简陋的空地,四周是用某种简单金属建造的。里面分区域地堆着麻袋装的草料之类的杂物,将空地分割成由大量障碍组成的地点,一眼无法望到尽头。
阿诺因抬手打了个响指,半空中凭空燃起一团火焰照亮周围,他像是变戏法一样让火焰顺着念头向前照路,一边对凯奥斯道:“如果出现了意料之外的问题,提醒我一下。”
他已经在尽量摆脱自己对凯奥斯下意识的依赖,这不利于锻炼一个巫师成长,更不利于变强。
身旁的人也跟他所想的一样,淡淡的声音从一侧响起:“好。”
阿诺因掌控着火焰向前探索。这个偌大的牧场里似乎只有这一个人在看管,他前后寻找了一遍,都没有见到第二人的踪影,从厂房的后门向外望去,只能见到被圈起来成群的、雪白的羊。
阿诺因思索了片刻:“难道是在地下?”
凯奥斯挽了下袖子:“挖地?”
阿诺因连忙按住他的手:“不用不用,如果需要挖的话,那也就没有活人让我救了。”
他在这片水泥浇筑的地面上寻找了半天,也没有察觉出里面有什么地下通道和暗门之类的设计。阿诺因出了这片厂房,望着天边的霞光熄灭了手上的火焰巫术。
外面是封锁羊群的栅栏。阿诺因对着眼前的羊群思考着对策,自言自语道:“难道真要等他清醒过来?可邪.教的手段不像是能够靠逼问恐吓就能放弃信仰的,要不然怎么说是邪.教徒呢……”
对,贪婪教母蒙骗的人都不会轻易变节,你居然说不会信仰我。凯奥斯望着他静静地想。他近日来学会了很多人类的思考模式。
阿诺因可不知道凯奥斯在翻哪本旧账,他盯着眼前的羊群出神,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在大概五分钟之后,他突然发现了一件不对劲的事情。
……这群羊,全在看着自己。
全部,不是大部分,是全部。他一眼扫过去,视野当中的每一只羊都在凝望着自己,它们黝黑的眼睛里湿漉漉的,一动不动地看过来。
阿诺因像是发现了什么,他尝试了一下:“……咩?”
羊群仿佛得到了什么振奋人心的回馈,所有绵羊都羊多势众地“咩”了回去,声音简直震天响。在这个声音之后,领头的头羊屈膝跪了下来,它身后的所有羊都跟着跪了下来。
阿诺因愣了半天,他冲过去打开封锁栅栏的锁——不能说是打开,几乎已经是砸碎砸烂、生硬地将封锁羊圈的链子扯了下去,他半跪下来抱住最前面那只羊的头,说出来的话连他自己都觉得魔怔了:“你听得懂?”
头羊点了点头。
“你是人?”
它继续点头。
“他们都是人??”
羊垂着眼睛,大滴眼泪掉落下来,点了点头。
阿诺因彻底愣住——这是怎么样的仪式转化出来的?到处都透出一股诡异的味道。还不等他回过神,在羊群的中央就爆发出一声婴啼,羊群自发地散开,露出呱呱坠地的婴儿。
一个长着角的公羊跪在地面上,一边落泪一边舔舐着身上的血污,正是它生下了这个孩子。这里全部都是公羊,可它们的肚子却有很多都膨胀着,仿佛里面孕育着生命。而那个刚刚降生的婴儿,也跟普通的孩子完全不一样,他头上长着弯弯的角,双脚生成蹄子的模样,像是传说中描述的恶魔幼崽。
阿诺因本来牢固的世界观受到了一定的冲击,他没有学过相应的转化仪式,脑海中像是塞满了一团乱码般,只好咨询场外未经修订过的“百科全书”:“这是什么……什么仪式,还能变回来吗?”
凯奥斯其实也弄不懂伪神的伎俩,他沉默了一会儿,给出建议:“杀一个试试。”
阿诺因:“……”
算了,还是不问他了。黑发巫师苦恼地抓了一把头发,随后俯下身出于人道主义同情地抱起了那个长着羊角的孩子,并且给他清理干净身体……哭嚎的婴儿在大哭之后,埋入阿诺因的怀抱里,居然也停止了哭泣,而是迅速地进入了甘甜的梦乡。
阿诺因在生下他的那只公羊的注视下,详细问了羊群许多关于转化仪式的问题,虽然对方只能点头或摇头,但他根据转化仪式的细节逐渐分析,还是慢慢脑海中渐渐构思出一个需要尝试、难以确认的反转换方程。
转化仪式这种东西,还是巫阵学院的学长们更为在行,其次是精通召唤仪式的灵院,再次则是解剖学得非常深入的死灵院和医院,而对于战院的强攻类巫师来说,这简直就是超纲的难题……好在阿诺因本人也足够超纲了,他日常泡图书馆的知识量支撑了这次验算和设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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