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拎着鱼篓转身的时候,他看到一个金发短发的俊美少年端着一个白色金边的杯子出现在二楼的阳台。
毫不夸张地说,金发少年是克莱恩见过的最好看的人,比小时候来镇上的公爵的儿子还要好看。
他的头发金灿灿的,像是克莱恩记忆中那抹梦幻般的鳞光。
人有些瘦削,明明站立的姿势轻松随意,却有一种优雅矜贵的气质,露出的脖颈秀颀白皙,嘴唇很薄颜色很浅,看起来是个惜字如金、不好接近的类型。
他漫不经心地垂着眼眸看楼下的人忙来忙去,端着杯子的样子相当从容,似乎那一切都与他无关。
他像是在观察另一个物种,便越发显得疏离清冷了。
大概是克莱恩的视线太过明目张胆,金发少年抬眼看过来——
那是一双湛蓝的眼眸,深邃如海,视线中带着不悦的探究。
一瞬间沙滩上的声音都远去了,连搁在中间忙着搬家的人都失去了颜色,克莱恩木楞地拎着鱼篓,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僵在原地和他对视。
金发少年的目光只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瞬,便像是看到了一块石子,不甚在意地把视线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2章 花坛
那是克莱恩第一次和斯威特见面。
回家的路上,克莱恩反复回味金发少年看过来的那一眼,想着想着有点心头发热,走路轻都飘飘的。
他不太会夸人,平时和迪克他们在一起,也很少会注意到同性的长相,思来想去也只想出来一个词:漂亮。
只能用漂亮来形容。
因为金发少年的长相,不是克莱恩知晓的任何一个形容男性的词汇能概括的。
克莱恩常被人夸奖长得英俊,他有一双碧绿通透的眼睛,黑色的细碎短发,个头比同龄人都要高,肩宽腿长,声音爽朗,笑容清爽。
他的性格很外向,爱玩爱闹,笑起来很有感染力,几乎整个帕洛依港的同龄人都是他的朋友,还是这一片公认的帅哥,十四五岁的时候就有不少一起打渔的叔叔阿姨想要预定他做女婿。
但克莱恩觉得,他的英俊和金发少年的英俊是不同的。
硬要说的话,就是山崖断石和鹅卵石的区别,一个锋利粗粝,一个优雅细腻。
少年的长相涵盖了男性和女性的特质,所以克莱恩只能用“漂亮”来称赞,事实上比漂亮的程度更深,但词汇量限制了他的想象。
院子里传来当当的敲击声,克莱恩暂时把少年的事搁在一边,快步走到栅栏前,看到爷爷在院子里修渔网。
“爷爷,我回来了!”
他没有父母,一直和爷爷相依为命,本领都是爷爷亲自教的。
现在爷爷年纪大了不能出海,他便靠着爷爷教的本事出海帮工,目前计划着攒钱买一艘自己的渔船。
克莱恩献宝一样把鱼篓递过去,爷爷放下手里的工具,接过鱼篓颠了颠,笑道:“看来今天是大丰收啊。”
克莱恩和爷爷往屋里走:“今天我帮他们撒了一网,捞上来的几大箩筐的鱼!迪克的爸妈很开心,给我灌满了一整个鱼篓。”
“好,好,越来越有本事了。”爷爷很欣慰。
“再过几天就是集市,等我把鱼带到集市上卖了,就给爷爷买一些治风湿的药!”
“用不着,老毛病碍不着什么事。爷爷年纪大了,帮不上什么忙,你要为自己打算,早点攒钱,将来好娶个妻子。”
“还早着呢。”又是老生常谈,克莱恩不以为然。
“剩下的钱我要攒着买渔船,将来我就能自己出海,那样打到的鱼就都是我自己的,到时候我就把房子翻修一下,让爷爷也住上隔壁那样的大房子!”
爷爷拿他没办法,只好笑着摇了摇头。
今天克莱恩收获颇丰,爷爷从鱼篓里挑了两条鱼做了一锅鱼汤。
鱼汤的香气袅袅散发到不大的餐厅里,克莱恩又想起隔壁的少年,捧着汤碗说:“爷爷,我刚才回来的时候看到隔壁搬来人住了。”
爷爷给克莱恩夹了一条小鱼干,说道:“是纽曼家。那家的管家过来借工具和我聊了两句,他们家的少爷来这里养病来了。”
金发少年的模样在眼前浮现,克莱恩心想:长得这么好,竟然还会生病吗?
“什么病?他们要在这里住多久?那些人都住在这里吗?”
“那就不知道了。”
爷爷:“我看那家的小少爷和你年纪差不多,他们初来乍到的,兴许对这里不太熟悉,你要是碰到人家有什么困难,就去帮帮忙。”
克莱恩一想到以后就能常常看到隔壁的少年,登时心花怒放,“嗯”了一声,端起碗来,喝了一大口鱼汤。
闲置十多年的大房子搬来人住,在帕洛依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每天都有人来院子外围观。
克莱恩混在人群中来了几次,但二楼阳台和玄关的大门一直紧紧关着,无论是金发少年还是那个管家都没有露面。
来看热闹的人络绎不绝,一个多星期才渐渐减少。
一天傍晚,克莱恩和迪克一人拎着一个鱼篓从海滩边回来,边踩着沙子走边聊天。
“你家隔壁搬来的到底是什么人?怎么十来天都没露面?”迪克问。
这么多天过去,克莱恩才知道他是唯一一个看到了那个金发少年的人,旁人只知道这里来了个身份高贵的少爷,却没见他的真面目。
克莱恩莫名地生出一种应当保守这个秘密的使命感,装傻地说:“不就是个穿得很好的老男人吗?”
克莱恩说的是那个管家,除了管家之外,那天参与搬家的大人全都在天黑时离开了。
迪克小时候来他房子探险受过家里人的斥责,嗤了一声,说:“这些大家族就是古怪,以往搬来新住户大家都要去做客串门的,他们倒好,整天关门闭户,好像生怕有谁沾上他们,哼,他不想理我们,我们还不想理他们呢!”
帕洛依港都是渔民,渔民要么出海要么赶集,大多性情豪放热情好客,连吃了一个多星期的闭门羹,对方还是有钱的大户人家,容不得人不多想。
可是人家是来养病的啊。
说不定不出门,是怕把病传染给别人。
爷爷说纽曼家把自己家的少爷接到这里,应该就是不想声张病情,克莱恩咽下想要帮他们解释的话,含糊地“唔”了一声。
说话间,他们走到了分岔路口。
帕洛依港边房屋排列很松散,像切蛋糕一样被几条小路分成一牙一牙的。
纽曼家的大房子和克莱恩家的老房子被两条通往港口的路夹在中间,迪克的家则和克莱恩家隔了两列的房屋,两人在路口道别,克莱恩独自往家里走去。
夕阳西下,漫天红霞。
海边潮湿,房屋都建在沙滩之后,克莱恩走到临近家门的地方,看到隔壁的院子里站了个人,是那个管家。
管家盯着墙下的什么东西不住地摇头叹息,克莱恩走过去。
听到脚步声,管家转过头,看到克莱恩,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主动打招呼说:“您是隔壁诺尔家的少爷吗?”
管家名叫帕顿,看起来五十多岁,头发半白,穿得板板正正,领口处别着一个领结。
他的声音厚实,语速很慢,文雅的口音在充斥着喧哗声的帕洛依港极其罕见,看过来的视线中完全没有迪克所说的轻视。
克莱恩第一次被人叫做少爷,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我是住在隔壁,但不是少爷,您叫我克莱恩就可以了。”
说着他望进院子里,走近问:“您是遇到麻烦了吗?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老管家有些为难地说:“我家少爷想要在院子里中些花,但是我的能力不足,中的花都死了,您有什么办法吗?”
克莱恩看到墙边花坛里有不少枯萎的花枝,顿时了然。
海边的气温和土壤都有讲究,纽曼家一看就是从很远的地方搬过来的,对这里的水土不熟悉,自然是养什么死什么。
是那个金发少年提出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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