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可怜(31)
荆雨轻轻拽了拽裴澜之的衣角,“别那么凶。”
裴澜之先是一愣,紧接着嘴角的笑意止都止不住,他一脸正经道:“只有做我男朋友才可以这样管我的。”
荆雨哪里还能想到这种条件,再次闹红了耳尖,他缩了缩脖子,试图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地上趴伏的男人简直痛不欲生,他放弃了恳求萧柳,直言道:“那人的下属姓沈,我唤他沈公子,他是一个很厉害的魔修,但为人低调,前段日子,他来找老大做一笔交易,说主人需要生魂激活一条龙脉,向老大索要了一卷未执行过的申杀令,一卷令牌总共七张。”
萧柳无奈道:“唉,所以啊,小朋友你们邵司长能不能别老揪着我不放,我可冤枉啦,那几起爆炸案真不是我干的,我还奇怪呢。”
裴澜之对荆雨道:“我们走吧。”
他牵着荆雨的手走出教堂,忽然脚步一顿,“对了,你先上车,等我一下,忘了一件事。”他晃了晃手中的琴盒。
第35章 不放过
荆雨失笑, 他已经放弃了抓捕萧柳, 就站在教堂外观赏风景, 只是裴澜之进去没多一会儿,只听见教堂内忽然传来一声绝望至极的惨叫,把他吓了好大一跳, 正待跑回去,却见裴澜之已经一脸嫌恶地走出来。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荆雨还欲往后看。
裴澜之扳住他的肩, 揽着他往前走, “没事,姓萧的要清理门户, 我们管不了。”
“那……那他会死吗?”
那个痛哭流涕向他们乞求的男人,看起来好可怜啊。
“也许吧。”
他带着神情忐忑迟疑的荆雨上了车, 从包里掏出一个小拇指粗的透明小瓶,小瓶里有一截雪白的晶块, 瓶口栓了一条红线,他拉开红线,“来, 把这个戴上, 戴上就不会再做噩梦了。”
“这是什么?”荆雨奇怪道,被两指夹住的小瓶,瓶身散发出纯净的淡色光晕。
“是龙骨。”裴澜之给他系上了红线,“虽然可能解不了你身上的诅咒,但是至少不会让你再做噩梦。”
荆雨的思绪在看到裴澜之放开小瓶子的手后瞬间被搅乱, “你的手怎么了?”他一把捉住裴澜之的手腕。
只见裴澜之刚才触碰过小瓶的指尖,透出深重的青黑色,像是烧伤,有一股蛋白质烧焦的糊味,他缩了缩手指,笑道:“没事,这龙骨厉害,邪祟轻易近不了身,包括我也……”
“你不是邪祟。”荆雨出声打断道。
裴澜之怔愣。
“你很好,你不是邪祟。”荆雨皱起了眉头。
裴澜之难过道:“我是。”
“不是。”荆雨试图纠正他,“怎么能以一个人的修身功法去判断他的内心?这样是不负责任的!”
裴澜之的眼眸中闪过一线水光,“可是我……”
“我说不是就不是,你再狡辩我生气了。”荆雨虎着脸,指挥裴澜之在路边停车,“我去给你买点烫伤药。”
裴澜之望着他的背影,伸手捂着自己的眼睛,如果荆雨知道了他的所作所为,还会原谅他吗?
然而就在十分钟之前,教堂内。
裴澜之重新回到萧柳和残疾男人的视线中,他拎着琴盒,对萧柳道:“我记得你有一块龙骨,给我。”
萧柳笑眯眯,也不觉得意外,“确定?这样我欠你的人情可就还清了哦。”
裴澜之点头,萧柳便毫不留恋地摘下自己脖颈上挂着的透明小瓶,扔给他,“拿去送你的心肝肉?唔,对付诅咒确实有点效,毕竟是净化龙种嘛。”
裴澜之冷冷道:“闭嘴。”他把小提琴盒放在了一脸渴望的残疾男人面前,“你的小琪?还你。”
萧柳接着道:“哈哈哈哈谁让你的血太脏,他会如此,责任全在于你。”
如果裴澜之不是魔修,那么他体内的人鱼血一定是大补,只可惜现在荆雨虚不受补,人鱼血魄甚至加快了诅咒的进程,萧柳所学之术驳杂,荆雨的情况,他一眼了然。
裴澜之神色阴冷,转身就走,他好心办了坏事,幸好龙骨可以补救。
地上的男人呻吟着。
如果荆雨还在,他仔细打量过地上的男人就会发现,这个男人就是前一天晚上试图闯入特殊刑侦司别墅偷窃的日本忍者,只不过这会儿男人没有蒙面,健全的手脚被砍去了大半,徒劳地用法术止住血,这才使得他能勉强活动,坐上轮椅,出现在他们面前。
而小琪,正是那晚恶语连连不打算放过他和裴澜之的女人。
到底是谁不放过谁啊?裴澜之冷笑。
跪在地上的男人迫不及待开了琴盒,他原以为琴盒里放的会是小琪的信物或是小琪的下落,再不济,哪怕是小琪的一只手脚呢?只要人还活着,就有希望!
可是就在他看清琴盒里东西的一瞬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男人瞠目欲裂,瞬间崩溃。
裴澜之已经离开,他不会让任何可能威胁到荆雨的生物活着,他放过脚下的这个男人,不过是因为需要有个人向萧柳传信罢了。
萧柳蹲下身,将透明封带套着的碎成饼状残渣的人头和心脏拎起来看了看,那极富有美感的封塑上透出浓浓的松节油味,完全掩盖了尸体的血腥,比起手法粗糙的刀扎杀人案的尸碎,这个封塑袋里的东西更像是艺术品,半晌,他重新扔回琴盒,“哼,废物。”
裴澜之达到了自己的目的,手指上还留有荆雨为他涂抹药膏的痕迹,心情很不错,甚至轻轻哼唱起一段婉转的人鱼之歌。
荆雨及时和邵然取得了联系,第一时间传递情报,听闻邵然已经追上红痕,正在搜捕中。
荆雨立即道:“头儿,我们马上前来支援。”
裴澜之一脚油门狂奔,向着邵然发来的定位赶去。
他们来到了市郊的公墓,沿着路,绕过一望无际的荒山和泊油路,在墓园门前撑起了一面能够将整片区域完全笼罩的扭曲结界,光影流转,外面是阳光和熙,云淡风轻,里面则呈现出死一般的寂静,墓园的工作人员全部中了法术,晕倒在地上。
邵然发来的定位在进入墓园后就立即失效。
进入占地面积极大的殡仪馆内,一个人影也没有,裴澜之紧紧跟在荆雨的身后。
“走,上楼。”
裴澜之带着他走到电梯门前,按下向上键,还有心思说一些趣事,“遇鬼如遇火,不能坐电梯。”
“那我们???”荆雨呆住。
“和我在一起就不用害怕,这里虽然阴气重,但不至于有恶鬼。”裴澜之微笑,等来电梯,按下3楼,这里的楼层并不高。
结果,就在电梯缓缓上升到一半时,只听刺啦一声,电梯停住了,灯光瞬间熄灭。
一个披头散发的女鬼出现在两人面前,拉长了猩红的舌头,“略略略!”
荆雨:“!!!”
裴澜之:“……”额角青筋。
女鬼皮到一半,发现不大对劲,和裴澜之打了照面后,忽地寒气绕颈,感受到死亡的威胁,她立即跪地求饶,“对不起对不起大哥打扰了!!!”话音还未落,鬼影已消失无踪。
电梯重新来电,缓缓上升。
裴澜之冷笑,“算她识相。”
荆雨一脸懵逼。
他们打算从顶楼开始一层一层往下搜索,因为馆内的空间磁场有异,极有可能会遇上鬼打墙,或是穿越楼层事件,他们没有贸贸然乱走,裴澜之要求牵住荆雨的手。
荆雨虽然呆,但他在拒绝裴澜之的亲近方面简直灵光极了,“我觉得你在骗我。”说完化出自己的梧吹剑,继续抱剑前行,他有一种感觉,他们离邵然很近了。
大厅和走廊明亮宽敞,听不见任何怪异的响声传来,可邵然他们确确实实和他们在同一栋楼内。
裴澜之尴尬地咳嗽了一声。
荆雨在顶层的各个隔间里转了转,他一直都知道裴澜之跟在身后,因为裴澜之的脚步声十分平稳,可是就在他想要走进停尸间的时候,脚步声变了。
他顿了顿,听见后面的人开口说话道:“你就没有害怕的人或事吗?”
他猛地回过头,只见身后站着一个身披黑袍的男人,那袍子宽大,遮住了他的身形,使得他的脸掩盖在阴影里。
“裴澜之呢?他在哪儿?”荆雨用剑直指男人的鼻尖。
男人淡淡道:“看来他比你胆小,他很害怕,所以才会走进梦魇。”
荆雨一怔,梦魇……他想起了之前自己走入的幻境,“一直是你在背后捣鬼?”
男人道:“啊,冤枉,我只是想要借用一下别人的手段,可惜没有达到我的预期效果,而且你身上……是萧柳的净化龙骨?有意思,你们和他已经接触过了。”
荆雨二话不说,直接挥剑,男人闪避到几步之外。
“梧吹剑荆雨,你杀不了人,别费劲了。”
“你知道我?”
“是啊,我们都知道,毕竟你实在太有名了——无用之剑。”
荆雨脸色一冷,虽然他确实没什么用,但还是第一次有人这般当面挑衅他,他咬了咬牙,“……我要生气了。”
男人被他如此可爱地威胁着,轻笑起来,“比起生气,我更希望你害怕,你不想知道吗?你的前世是怎么死的?啧啧,太惨了,为你特别织造的美梦,为什么不把它们做完呢?”
裴澜之在追着荆雨的背影踏进一处奢华的宫殿时,他就知道自己中了陷阱。
他站在熟悉的,久违的人皇宫殿门外,不止他的脚下,遥远的四方,整个邺城皆笼罩在黑暗中,烛火似轻巧的萤虫,寒风中扑闪。
他顺着路一直走。
人皇的宫殿,出了寝宫直走,到了月华门,偏门前高挂了一盏红纸灯笼,只有它指引着前进的路。往日偏门内住了一家打杂的管事,那家管事有个胆大的小儿,那憨甜的模样特别招荆雨的喜欢,然而今天,门内一片寂静。
荆雨住的地方离他很远,他在这条路上走了无数次,依然觉得远得人心寒。
最后,他停在了一间下人的房舍门前。
这间房与他的宫殿相比,就像天上的云与地下的泥。
他听见屋里传来阵阵咳嗽声,而当他靠近,咳嗽声便很快打住,身着白衣的荆雨推开门,苍白的脸上神色透出惊喜,喊他:“主人,你怎么来了?”
他走上前,环住荆雨的背脊,将他揽入怀中,紧紧拥抱。
荆雨顺从地依靠着他,“主人,你怎么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