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元璟立在旁边伺候,小心给师尊放下帐子。
谢元璟自从修炼后无需睡眠,累了打坐调息即可,等到窝在自己床上的猫打起了细细的呼噜,他在四周留下几道符,便悄悄退出卧房。
夜黑风高,天边挂着一轮新月,像弯刀的刀锋。
谢元璟离开了城主府。
城内,那名被谢洮指使去勾结九尾狐的修士,正在城中有名的销金窟里取乐。
他今日点了一个美人,只不过推门进去后,并未看到温柔可人的娇软美人,只有一个身穿华服,面容夺目的年轻人,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这修士也有筑基境界,不过是丹药堆积起来的,为了这些价格昂贵的丹药他为谢洮做了不少恶事。
“扶风城的臭虫……”明明是一身清贵之气的年轻人,外人对他的评价是端方雅正,可筑基修士被此人掐住脖子,喉咙嘎吱嘎吱响,脸憋得通红,他瞪大惊恐的眼睛,映入他眼帘的哪里是别人口中的病弱少城主,分明是嗜血的邪魔,正在欣赏着他一点点临近死亡的过程!
“饶……饶命……”
筑基修士的声音让谢元璟稍稍松了点手劲,这人还有用。
他眼睛都不眨就废了此人的修为,像提着一条死狗一样将人带回城主府。
“元璟,这是……谢洮身边的人?”屠城主问。
“嗯,外公可以从他嘴里,问出很多东西。”谢元璟把人交给了外公,好像他走这一步只是为了给屠城主一个交代。
屠城主很快从此人嘴里问出事实,原来外孙被九尾狐抓走,果真是谢洮那个畜牲的手笔!
“他该死!”城主勃然大怒,一掌拍裂桌面,“去叫谢洮那个混账滚过来,我要和他当面对质!”
等谢洮过来的期间,谢元璟回卧房走了一趟,见师尊睡得熟又放心地出来了。
谢洮心里惴惴不安,来城主府之前派人去找自己的心腹,却迟迟没有消息,难道出事了?
于是留了个心眼,让自己的夫人孩子出城等他消息,若是天亮没有消息就走。
他不知道,城门守卫那边已经得了谢元璟的命令,敢放走一个人,一命抵一命。
谢洮毫无对策,只好挤出几滴眼泪,装出悼念亡妻的样子,神情憔悴地走进了城主府。
一进门见到岳父便跪下道:“夜里梦见了师妹,她说见我们一家团聚很是高兴,想必此次是她在天之灵保佑元璟平安……”
噗通一声,谢洮的心腹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掼到谢洮面前,霎时间止住谢洮那假惺惺的哭啼声。
半死不活的心腹见了自家主子,神色惊恐而惭愧:“大人,我对不起您……城主逼问,我、我不得不……呃!”
下一秒,他的眼珠子死死地瞪出来半个来,温热的血液从头顶流下,原来是谢洮发狠,忽然一掌击向他天灵盖,瞬息之间就将人打死。
谢元璟冷冷嗤笑一声。
“你果真冷血无情,他好歹跟你这么多年,为你办了这么多差事。”
谢洮拒不承认:“你含血喷人,他犯的事与我何干?”
“你还狡辩!”屠城主早已压不住怒火,上去对着孽徒的心窝就是一脚——他筑基大圆满境界,身材魁梧高大,这一脚直接将谢洮从殿前踹到殿外,谢洮立刻口吐鲜血,两眼发黑。
……心脉都差点被屠城主给踹断了。
事情败露,谢洮知道自己讨不着好,强撑着爬起来就想逃走。
可他刚往外跑了几步,就瞧见一辆马车驶了进来,外形很是眼熟,好像是他妻儿乘坐的马车。
谢洮瞬间明白了什么,原来这对祖孙喊他过来,早就设计好了要杀他!甚至连他的妻儿都不放过!
“你们想对我妻儿干什么?他们是无辜的,要杀要剐就冲着我来!”谢洮转过身来,目眦欲裂地指着谢元璟,口中怒吼,“一切都是你的错,如果没有你,师妹根本就不会死!”
谈及自己的母亲,谢元璟的心骤然紧紧揪了起来。
若母亲能活着看见自己脱胎改命,是不是心里就会有盼头,是不是就不会郁郁寡欢,最后失望地死去。
谢洮见他面露愧疚自责,言辞越发犀利:“谢元璟,其实是你害死了你母亲!害得师尊没了女儿,白发人送黑发人,害我失去健康的妻子!因为你我们的感情才会变化,我原先那么爱她,都是你——”“谢洮,你住嘴!”屠城主怒斥一声,转头对陷入自责的外孙说道,“别听那人胡说,元璟,这些都不是你的错,外公从来没有怪过你。你切不可自责。”
外公的声音,勉强让谢元璟的心神慢慢稳定下来,可他张了张嘴唇想说,孕育一个体内带有天生灵宝的胎儿,注定会伤及母体,他欠母亲的太多了。
可这不代表谢洮没有罪过。
“谢洮……”谢元璟声音平静,给了他第二条路,“你可以走,走得远远的,不过你的妻儿要留下。”
谢洮一震,厉声问道:“谢元璟,你留下他们做什么?”
谢元璟:“这不是你该过问的,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可他此刻脸上冰冷的表情,无端让人联想到了几具残破不堪的尸体。
谢洮咬牙,他好像懂了谢元璟的捉弄和嘲笑,想看自己为了活命丢下妻儿不管。
“我数三声,你还不走,我便立刻杀了你。”
“你少危言耸听,以你的实力……”
“杀你绰绰有余。”谢元璟不知何时,手里多了一把寒光四射的长剑,他用手指在上面轻抚,肃杀冰冷的脸庞映照在剑锋上。
“一……”
谢洮闻言,眼中闪过激烈挣扎,他想活命,他不想死!
谢元璟还未开始数二声,只见谢洮就发了疯似的往外面跑去,他的妻儿见状,惊恐万状地求救:“夫君!”
“爹!”
“爹!别走,救救我和娘亲!”
“你们自求多福——”谢洮大喝一声,单腿抬起,欲要施展纵云梯,逃之夭夭。
他的脚尖已经够到了庭院中那株高大的迎客松树梢,此时一道剑风从身后逼近,出于本能谢洮立刻避让。
谢元璟只是炼气七层不错,可他手中的灵宝争气,剑尖顺利刺进谢洮的肉身,离心脏差之毫厘。
他杀红了眼,抽出剑来欲要再补一剑,杀了这畜牲,眼尾余光却忽然看到一抹熟悉身影出现。刚睡醒的师尊,打着哈欠从拐角处出来。
没来得及多想,谢元璟本能地收起杀欲,转身落地,收剑,顷刻之间他的面容已恢复了平静,向师尊那头走去。
“师尊,你怎么醒了?”他的身影正好挡住身后地上那鲜血淋漓的谢洮。
“我听到这里吵吵闹闹,你们在做什么……”艾吃鱼嘴上问,其实他已经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睡着的艾吃鱼被吵醒后,已经走到附近观望了有一会儿。此种情况他本来不适合现身,谁知一路看下来。
……徒弟竟然要杀了自己的生父。
艾吃鱼心里惊涛骇浪,探头要去看徒弟身后那人,很担心他的死活。
不是说人渣不该死,只是不该死在谢元璟手里,弑父要背因果报应,对谢元璟以后的仙途有害无益!
“没事,外公在处置叛徒罢了。”谢元璟将师尊往回带,对方硬要探头张望,他便遮住师尊的眼睛,“师尊别看,莫脏了眼睛。”
“原来是处置叛徒。”师徒二人僵持片刻,艾吃鱼心里忽然有了主意,便将谢元璟的手掌拿下来,对城主说道,“城主清理门户天经地义,那就动手吧。”
艾吃鱼紧紧握住徒弟的双腕,不许他去动这个手,哪怕艾吃鱼知道,自己的徒弟有多么想亲手杀了那畜生!
但是不可以。
双手被束缚,谢元璟自然万分愕然,他试着挣扎了一下挣扎不开,便沉默地垂下眸子,心底千头万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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