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吃鱼立刻收回一半脑袋,躲到门后:“那……那又不至于,我已经改吃素了。”
谢元璟久久无言,忽然落寞地道:“我知晓,只是不死心。”
闻言,艾吃鱼心里一咯噔,弱弱地问:“什么不死心?”
这人都修了无情道了,难道还有那种心思吗?
“没什么。”谢元璟仿佛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便闭上嘴。
“元璟,难道……你还喜欢我?”艾吃鱼迟疑地问,应该不可能。
“不喜欢。”谢元璟面色骤变,仓皇地说,“你入了佛门,自然不会吃我做的烤鱼,是我唐突了,告辞。”
“哎……”艾吃鱼无奈,想昭告天下,他没入佛门啊,他真的不是和尚。
经过这一夜的交流,艾吃鱼萌生念头,要不明日去找谢元璟谈谈。
他真觉得对方的境界有些问题。
次日,艾吃鱼在弟子们练剑的后山,远远看到自己要找的人。
这么一瞧之下,那种割裂的感觉便又来了。
笔直站在那里指点弟子们练剑的玄檀道君,哪里还有昨晚的低眉顺眼,分明像一把利剑,靠近便能割的人皮肤生疼。
后来对方发现他的存在,淡淡一瞥,再无别的表示,大抵就跟看他旁边那棵树没有什么不同。
艾吃鱼:怪哉!
若非有正事,艾吃鱼悄悄就走了,他终究放不下,便还是在旁边等候。
谢元璟那边事了,打路上经过,艾吃鱼伸手拦截,他漠然视之:“何事?”
艾吃鱼左右看看:“这里人这么多,你确定要在这里谈我们的事?”
那些弟子早已竖起耳朵,视线不停往这边瞟呢。
这位长得叫人不好意思正视的道友是谁呀?
听闻是掌门的贵客,身份超然,并且胆子极大,竟然敢拦玄檀师叔的去路!
是个狠角色。
难道不知玄檀师叔的江湖传言,一剑一个剑宗掌门,快狠准好比切萝卜!
艾萝卜:“不若去你现在住的院子谈谈?”
“不必了。”白日毫无温度的谢元璟,冷眼扫视一圈周围,“他们不敢偷听。”
此话一出,方圆十里的弟子走得干干净净,果真没有人敢偷听半句。
艾吃鱼砸舌,想说你在太上天宫混得真不错。
但他没忘了此番前来的真正目的:“元璟,昨夜给我送烤鱼的是你,还是我的幻觉?你可以帮我解答这个问题吗?”
面对艾吃鱼的询问,谢元璟本能地想回避,但对方眼巴巴地望着自己,他只得压下心中无奈,颔首:“是我。”
谢元璟其实不想跟艾吃鱼见上,夜晚是他忍不住,是他默认给自己的放纵,但白日里还是尽量避免,不然,他总感觉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那不是他想看到的结果,也不是艾吃鱼想看到的。
“你看起来境界很不稳,昨夜与你谈这件事,你也未当回事,我只得来找你。”艾吃鱼提醒道,“不管我的话你想不想听,希望你自己心中有数,尽快找到解决办法才是。”
话音刚落,艾吃鱼听见对方说道:“我的确心中有数,不必你多言。”
说罢,对方便转身走了。
艾吃鱼:“……”
喵喵的,有本事晚上不要来敲他的门。
兴许艾吃鱼的提醒有作用,此后几天夜晚,谢元璟并未再来敲他的门。
至于白天如何,艾吃鱼不清楚,他提醒对方之后便闭门不出,直到扶摇子回了宗门,邀请他过去说话。
却原来是个小茶会,宗门内的核心人物都来了,谢元璟竟然也在,还坐在扶摇子的身边。
或许大家默认,谢元璟迟早有一天会正式拜师。
其实不拜师也不差什么了,天下人只知谢元璟的师尊是扶摇子,却无人知艾吃鱼。
扶摇子仿佛故意的一般,指着谢元璟那边:“小猫,你去坐玄檀那一桌。”
长陵对艾吃鱼还是有感情的,连忙说:“掌门师叔,我与艾师弟关系好,不若让艾师弟坐我这一桌。”
艾师弟这个称呼,扶摇子很是喜欢,他笑呵呵道:“也可以,看小猫自己想去哪一桌,小猫你说呢?”
艾吃鱼顿时感觉全殿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现在是大白天,谢元璟对他没有好脸色,他当然是去长陵那一桌。
不过走了几步随即又想到,谢元璟现在喜怒无常,万一再次迁怒长陵,岂不是作孽?
于是他转过头来,又向谢元璟那里走去。
不就是冷面一点么,有什么好可怕的?
对方还敢吃了他这个昔日的师尊不成?
艾吃鱼走过去一屁股坐下,还让对方坐过去一点,把坐垫给他让出来。
“……”谢元璟被挤得好不狼狈,一时倒真拿艾吃鱼没辙,只好坐到旁边去,把中间的位置让给了艾吃鱼。
偏偏扶摇子说风凉话:“就是,还不快让开点,没让你站着伺候已经对你不错了。”
有了扶摇子撑腰,本来就不惧怕谢元璟的艾吃鱼,立刻找对了自己的定位。
令全中洲闻风丧胆的玄檀道君又怎么样?
还不是他艾吃鱼棍棒教育出来?
“你愣着做甚?”艾吃鱼好整以暇地瞧着这些天不给自己好脸色的谢元璟,吩咐道,“拿个空杯子过来,倒酒啊。”
在座的其他人:“……”
这是什么情况?!
这位艾师弟他是不是吃错药了!
还是说,掌门竟然对他宠爱至此,不惜放弃玄檀这个得意弟子。
正当众人猜测纷纭时,谢元璟从乾坤袋中拿出一个杯子,是艾吃鱼百年前用过的酒杯。
从前都是谢元璟收拾,所以仍然装在他乾坤袋中。
百年后,他终究又拿出来用,再次给师尊倒酒。
第30章 遥岑寸碧04
自己曾经用过的旧物,艾吃鱼当然认得出,看见那杯子的刹那间,他也恍惚。
心中有一种悸动,悄然萌生。
“你……”百年过去,自己以前用过的杯子,竟然还放在谢元璟乾坤袋里。
受到些许冲击的艾吃鱼,小心抬起睫毛看去,冷冰冰的玄檀道君并未看他,侧脸还是那般凌厉冷峻,薄唇也抿得威严。
可他动作娴熟,行云流水,给艾吃鱼倒了一杯酒,看不出有丝毫勉强。
倒不像是被人强迫着伺候人,旁人怎么还看出了几分……欣然?
一定是他们的感觉出了错!
玄檀这人,他们知晓的,没有修无情道之前,便是生人勿近,独来独往,性子冷得很。
平日里除了修炼,目空一切。说实话,当年许多宗门内的师兄师叔,对玄檀并无好感。
却不知道,玄檀也有人味儿的一面。
怕不是另有图谋?
长陵:酒里有毒!!
在座只有他知晓,这二人彼此之间有过节,玄檀师兄绝不可能会甘心给一个无名之辈倒酒。
准确地说,玄檀师兄这人又冷又硬,连掌门师叔也休想他服软。
长陵:艾师弟千万别喝啊!
之前那个夜晚,谢元璟来小院送烤鱼,艾吃鱼听了长陵的警告不敢吃,如今扶摇子在旁,加上旧物勾起了他的一些回忆,便无暇去想那些。
艾吃鱼连多谢也未致,恍然端起杯子喝下杯中酒,他宽袍广袖,一头长发拢在脑后,束得松松垮垮的,姿态向来很放松,喝酒的模样也很享受。
和从前一般无二。
谢元璟坐在身旁,极力叫自己不要去看,却忍不住斜眸,将师尊饮酒的画面尽收眼底。
事实证明,他还是喜欢看师尊饮酒,恨不得自己成为师尊指间的杯子,或师尊口中的酒。
对方享受地放下杯子,谢元璟还未曾反应过来之际,发现自己已然动手为师尊斟第二杯。
他猛然用力捏住壶把,因为并不该续第二杯。但是已至此,倒完酒后,他便冷冷地坐在一旁,浑身气压低得叫扶摇子侧目。
怎了,伺候自己从前的师尊这么不情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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