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顿蛊惑,全场群情激昂,将近四千门客争先恐后地进了鼎中,祭鼎内部也有空间拓展,理论上可以装下一百万奴隶,所以四千人进去根本不觉得拥挤。
至于纷繁,他早就在里面等着他们了。
因为解无常拜托他把备好的壁画提前安装到祭鼎底部。
纷繁等着看热闹呢,不疑有他,高高兴兴地就去办事了。
在解无常的演讲开始之前,纷繁已经偷偷溜进了祭鼎,安装完之后,他就隐在一旁,等着欣赏一群傻子兴致勃勃参悟他的杰作——没错,这些提前准备的壁画,都是他自己画的,纷繁身为画梦师的祖宗,画起仿古作品来不要太轻松,用他的话说,那是古人仿他,不是他仿古人。
于是解无常就和他打了个赌。
解无常赌无间观音他们一小时内就会看出破绽。
纷繁赌他们绝对看不出破绽,还会一本正经地对着他的作品开始按摩修炼。
“真是的。”少年在坑底嚷嚷着,“我和大骗子打赌从来没赢过,和垃圾无无打赌,怎么都不会输吧!”
一队,又一队,扑通扑通,饺子下锅一样,纷繁就隐在暗中,看着大部队所有的人都入了坑底,这里的空间又乱又大,他的壁画也是随机安装,四千个奇术师伸长了脖子站在每一张壁画前,七嘴八舌地讨论着画上的内容。
距最先进来的无间观音坐在最大的那张壁画前揣摩妙义已经过了半个小时了。
“我就说嘛,人渣无无那么老道的眼光都发现不了,他的废物小狗怎么可能识破本座的画技!”
纷繁蹲在角落里高兴地啃着一包贩售机里炸出来的薯片,只要再过半个小时,他就赢了!他和解无常的赌注是谁输了谁就要带豆豆去泰拉国进行屁股修复手术。
这场旅程真是太好玩了,纷繁美滋滋地幻想着解无常输掉的表情,全然没注意到头顶上空正在无声无息地出现一个虚影鼎盖。
随着解无常的咒语默念,鼎盖正在从虚变实。
当纷繁发现不对劲时,已经来不及了。
即使是空间跃迁这样的短距离最快瞬移手段,他也只堪堪上飞十米,就被形成实质的厚重鼎盖无情地拍了下来。
少年一头撞在黑色金属上,撞出一个大包,痛得嗷嗷直叫。
“垃圾无无你在干什么!让我出去啊!”
可只有他一个人在大叫,无间观音和四千门客还沉浸在他的杰作壁画中。
解无常满意地念完了咒语的最后一个字。
一个在世神明之死作为催化,一个至强奇术师加上四千走狗,再加上他库存的纯白,刚好满足发动牵引之力所需的能量。
会被历史永远记住的一刻就要来了。
在这一刻,解无常脸上竟然浮现出了那么一丝悲伤。
“纷繁。”
少年听到隔着厚厚的金属鼎壁,解无常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我真是不知该如何感谢你啊。”
“当朋友吧,我们又没有什么共同话题,当父子吧,我也不想要你这么顽劣的儿子,当兄弟吧,我俩又算不上过命交情,我把你从封印里放出来,你又在荆棘海边救我一次,我们早就扯平了,谁也不欠谁的,那只能当情人啰,可我是要注定成为虚空之王的存在,古来王者多孤独,我是不可能爱上任何人的。”
“唉,纷繁啊,你一直都说找不到活着的意义,觉得这一生无聊透顶空虚寂寞,现在我为你找到活着的意义了,纷繁,感谢我吧,在新世界的丰碑上,我会把你的名字刻在第一个的。”
“你在说什么啊!”纷繁捂着脑门上的大包,“垃圾无无你喝多了吗!快放我出去!闷死我了我要出去!”
“你出不去了。”解无常的声音不知是哭还是在笑,“你将成为我登顶虚空的奠基石,纷繁,这一路,谢谢你了。”
“你什么意思啊!”
“就是这个意思,你所想的那样。”
少年顿时脸色一变,他再蠢也意识到不对了,顿时怒吼一声,法力全开,白色运动服砰然敞动,连头发都根根直立起来——深埋许久的对人类的怨恨再一次涌上他的心头,他仿佛又回到了被解虚怀欺骗封印的那一天。
“你-敢-骗-本-座——”
俊俏的五官都被他的怒火烧灼到变形,纷繁暴起一拳,鼎中的空间都被他直接打碎,正在欣赏壁画的门客们还没反应过来就在他这裹挟了无穷空间之力的一拳下死伤多半,剩下的也是护身法器纷纷破碎,惊恐又狼狈地尖叫起来。
这些人在平时都是人精,此刻一看头顶严丝合缝的封闭式鼎盖,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
他们被关在里面了!瓮中之鳖一样!
解无常在搞他们!
连无间观音都花容失色了,“解无常!”他捏着嗓门大叫,“你发什么疯!放我们出去啊!”
没人计较纷繁暴走之中打死了多少人,活着的都只想着自己要活下去,于是纷纷连手,要和纷繁一起轰开这个密闭空间。
纷繁又接连出了数拳,每一拳都是足以轰碎一座巴奥岛的威力,他上古之神,与纯白同时诞生在存在,虽不是主战之神,但也法力无边,远远不是贤人这种血脉稀释的后代能比的,他全力之下,解虚怀都可以被他一招秒杀,解无常也不过是仗着白日梦这个外挂让他懒得跟他动手,这不代表他怕过他。
仅仅是拳风打碎的空间就塌下来压死了不少人,纷繁不信他打不破这区区鼎盖。
还真打不破。
黑色金属与黑塔建造材料一模一样,不是人类现有文明可以解析的东西,其实他们刚进黑塔的时候,纷繁就试过穿越墙壁,他一个出神入化的空间之主,第一次遇到他穿不过的东西。
那时他没有尽全力,也没有放在心上,他是真的当成了一场愉快的旅行,所以他入鼎时也没有什么防备之心。
每一次都这样。
每一次。
在他没有防备的时候,在他最开心的时候,给他来个灭顶之灾。
对比上次被封印,这次恐怕真的是灭顶……
少年把牙齿咬的咯咯响,一身帅气的形象都不要了,他疯了一样挥拳砸在鼎壁上,双手都砸到血肉模糊,那漆黑的金属也没有留下一个凹印。
“解-无-常——”
鼎内咒骂不绝,解无常正了正他光头上的冠冕。
祭炼就要发动了。
他眼见着头顶星空上,奇术焦点汇聚之中的金色光芒如实质一般倾泻在祭鼎上,就是林雨行当时看一眼就觉得双目刺痛的光芒,它们现在像河流灌溉一样被祭鼎吸收转化,将鼎内的空间全部点燃。
那是炼化一切的规则之火,非人力可以熄灭。
咒骂声很快变成了哀嚎。
“解-无-常——本座杀了你——啊——”
“本座与你——啊啊——不死不休啊——”
如果把鼎内的动静放到外面来,可能整个赫尔梅亚沙漠都已经被纷繁摧毁了。
但他现在就是困中之兽,一身本事对面黑色金属都使不出来,他只剩绝望之中迎接死亡的命运。
没想到他万年古神,嚣张一生,竟落得这个下场。
本来以为好不容易有了一个朋友,一个把他从封印里救出来,能和他一起憎恨人类、杀人放火干坏事的朋友。
却到头来只是他一个人的一厢情愿。
纷繁这辈子只哭过一次,是在秦故里和夏渊长眠的时候。
后来教皇忘记了他,他都没有哭,他现在也不会哭。
恨,只有恨。
只有把解无常大卸八块的恨。
姓解的真的没有一个好东西!他再也不要相信人类了!
无间观音他们已经精疲力竭地倒在了地上,不少人甚至已经开始融化,不是他们不想活,也不是没有激发逆境潜能,是真的用完了最后一丝力气。
纷繁还在暴怒地殴打鼎壁,他不可以这么憋屈地死在这里,被人关进去炼化,这种结局说出去他自己都要笑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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