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陈的,怎么样?”
陈清淮看了一眼少年的头顶,扬声道:“继续,已经稀了不少了。”
如果用百分比来算,进度条已经下去三分之二了。
随着阴气越来越少,潮气洞穴里的水汽越来越丰沛,几乎已经到了沾湿衣衫的程度,陈清淮掐了个干燥符丢在自己和胡楚身上,但没一会儿,衬衫又渐渐湿透。
正是这时,少年头上最后一缕阴气拔地而起,像是熄灭的火堆扑腾出了最后一点余烟一样,他定睛看去,竟见少年的丹田处,躺着一枚黄玉。
玉色油润,像是被人盘了百来年一样的油光发亮,一看就不是凡物。。”
第29章 电话
《玉论》中有记载, “今青白者常有,黑色时有,而黄赤者绝无”, 足见真正的黄玉非常之稀有。
玄门一向有用玉作符箓的传统,玉的品级质地越好,越容易成符。而顶级的玉,甚至可以被用作镇物,也就是通俗意义上的厌胜之物。
玄学意义上来说,玉是经有天地灵气冲刷而成的天顽石,可克天地邪气,所以也经常有人拿着玉去庙里开光,开光的过程,其实就是激发玉中的能量。
而眼前这块黄玉,显然不是世面上那些黄口料和黄沁料,它色黄如烈日, 油脂丰润,更可贵的是,竟有婴儿拳头般大小。
陈清淮为了刻符,曾经研究过一段时间的玉料, 品相这么好的黄玉,放在博物馆里恐怕需要给配套三班倒的保安系统。
毕竟真正的黄玉, 在市面上已经绝种了,甚至现在很多玩玉的人, 都认为黄玉只存在于传说中。
好家伙, 胡楚同学简直是行走的文物和钞票了。
“姓陈的, 好了没有!”
陈清淮这才回过神来, 比了个OK的手势, 顺势伸手在少年的丹田之上拂了一下,一股微弱的气势立刻兴起,弹开了他的手。
还挺有小脾气的。
“嚯,你这是在做什么?”
高长合携着一身水汽而来:“你不是说你是个正经语文老师吗?”这就是传闻中的正经?
“看不见就别瞎说,喏,替你开个眼!”
一道红光一闪,高长合再定睛一瞧,好家伙,这可真是好家伙啊,难怪他们三个都看不出这少年的异样呢,原来是这东西啊。
陈清淮立刻敏锐地察觉到了假和尚的情绪:“你认得这块黄玉?”
“没有,水汽太大,你看错了。”
“姓高的,你是把我当傻子看了?”
倒也没有,就是顺嘴隐瞒来着,毕竟这算是禹城环境处的秘密来着。
高长合也没想到,会在一个少年身上见着这找寻许久的东西,嘿,还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他忍不住扭头看向那边孤军奋战的张则灵,难道是天师府的人算到了什么,这才舍得下血本派鼎鼎大名的张少天师过来帮忙?
“想什么呢,知道是什么事情,还不赶紧解决,我明天还要上课呢!”陈老师说完,又指向少年,“他也要上课。”
高长合深深看了一眼地上昏睡的少年:“恐怕,有些困难。”
“怎么个困难法?”
陈清淮话音刚落下,地上的少年居然醒了过来,眼睛一睁开,两人齐齐向后倒退了数十步,只见少年原本黑白分明的眸子里,竟变成了一双赤金色的眼睛。
“别过去!”
陈清淮被人一把拉住,事实上他也没准备草率过去,但张则灵搁在他肩膀上的手却依旧没有松开:“这是十八年前,景江河失窃的镇物黄冥玉。”
镇物,果然是镇物,也只能是镇物。
镇物可镇阴阳之气,当年陈清淮没有请符入体时,老头子替他延续生命,就是用的镇物,不过当然比不上眼前这一枚黄玉。
“所以,是镇物活了?”
“看样子,不是。”
张则灵看向高长合:“你们环境处,应该有回收镇物的法器吧?”
“有是有,但那东西死沉死沉的,我怎么可能一直揣在身上!”高处长盘了盘光秃秃的头顶,得亏他把这玩意儿剃掉了,不然准得掉一大把头发,“而且,他没了镇物,还能活吗?”
这谁也说不好,毕竟谁也没想到,镇压景江河下面东西的镇物会跑到活人的身体里,还变成了这个这地方“阴气发电机”,可以,新时代玄学永远给人新惊喜。
环境处的案子,真的是越来越难办了。这么一想,高长合竟有些羡慕早早抽身的陈鬼王了,毕竟当老师总比当处长轻松吧。
“不对,这玉是十八年前丢的,可胡楚今年,才十六岁啊!”其中有两年,去哪儿了?陈清淮不解道。
而且,十八年前他离开禹城时,景江河已经是那幅鬼样子了,说明那时候这个镇物,已经丢失了吧。
陈清淮看向高长合,对方却避开了他的视线,显然是知道原因却并不愿意多谈:“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他要攻过来了!”
话音刚落下,陈清淮就感觉一道劲风裹挟着水汽扑面而来,这哪是攻过来啊,分明就是冲着他一个人来的。
怎么的,清醒的时候当他人形耳塞,昏迷的时候,就拿他当食物对待了?
陈老师觉得不能这么惯着学生,左手红光一闪,直取对方的丹田。
胡楚显然不是清醒状态,但依靠本能行动的身体最懂得趋利避害,且行动迅捷,一时之间在这个逼仄的洞穴里,陈老师竟也拿不住人。
“张则灵,看出什么门道来了吗?”
张则灵刚才一人独自对战阴气,这会儿气喘得厉害,闻言看了一眼高长合,却是什么话都没说。
但这眼神的意思,大概就是你才是这里的老大,你居然问我?
高处长读懂了,但很显然在假装不懂。
“我也很难办啊,以你我他三人合力,当然可以剥离镇物、全身而退,可是这少年的命就很难说了,好歹也是陈清淮的学生,他估计不会乐意。”
这话吊儿郎当的,听得张则灵止不住的皱眉,也终于忍不住开口发问:“高长合,你真的是修佛的吗?”
“当然,你们崇尚天人合一,但我们佛门,众生平等,镇物之于景江河有多么重要,你应该比我更了解吧?”
十八年前,景江河镇物失窃,导致底下的东西侵染人间,环境处折损了不知道多少人才勉强暂时控制住,而为了能在找回镇物前保全禹城,环境处更是联合国家力量修建了景山大桥,以“山”来压“河”,通车后又有人气加持,才有了这十八年的安然。
可现在,景江河底下的东西又开始死灰复燃了,就在不久前,景江河上还闹“龙吸水”,他们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压下去,现在镇物现身,环境处当然要回收。
张则灵紧抿着双唇,可见他内心正在挣扎,但很快他就开口:“高处长,我不相信你看不出这里是哪里。”
水汽,洞穴,阴气泛滥,在禹城这样的地方可不多见。
“我当然知道,所以你们天师府派你过来,是协助我们回收镇物的,还是来重新镇压景江河的?”
“有区别吗?”张则灵眼神闪了闪,语气又恢复平和道。
“也对,其实没什么区别。”
高长合忽然一乐,本来他还觉得禹城庙小,挺无聊的,现在好了,景江河一闹,天师府,请符人,环境处总部,镇物,什么都来了,有趣,很有趣了。
“所以,你们天师府有没有什么不伤人又能妥善取出镇物的法子?”
已知潮气洞穴位于景江河的下面,联通的居然是十几年前拆迁未果的老城区九号楼,镇物从镇压景江河跑到了一个人类少年体内,甚至相安无事十六年。
这叫什么?神物自晦吗?
“高处长,你发现没有,这里的阴气在逐渐变少?”
张则灵眼神湛湛,他给自己的眼睛加持了一道符箓,空气里弥漫着层层叠叠的阴气,只是由于刚才他们那波攻击,这会儿处于平静状态。
而所有浩浩汤汤的阴气,从一个很小的口子里,正在被消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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