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我老家有龙神祭?”
江初言下意识地开口,说出来的话却并非他此时所想。
白珂挑了挑眉梢,斜斜瞥了徐远舟一眼。
“啊,是远舟哥之前提了一嘴……”
“咳咳,是的,那个,之前你老家的人打电话过来时,我不是刚好在你旁边吗?听着还挺有意思的。”
徐远舟轻咳了一声,看了一眼白珂后才尴尬地望向江初言。
“说起来你不是无论如何都要回去一趟吗?那个村子毕竟马上就要搬迁了,而且你妈妈留在那里的东西也要整理一下拿回来……反正你要回去,要不我们就跟着你去呗,这样整理东西的时候我们还能帮忙。”
“对对对,反正去别的地方也是去,你反正要回老家还不如干脆就把小组作业给做了论文写了……”
微胖的男生也在一旁附和道。
……
江初言揉了揉太阳穴,眼前的一幕让他感到似曾相识。
恍惚中,他不知不觉就点了点头。
“那,那行吧,这回小组作业就以我老家作为取材地点好了……”
江初言麻木地听着自己冲着面前面前三人说道。
心里却有个声音在不停地尖叫。
【不——别去!】
【不要去!】
【绝对,绝对不要去——】
可是,他的梦境和他的灵魂似乎已经彻底分离了。
无论他内心多么尖锐地叫嚣着不要回老家,他还是和另外三人敲定了所有行程,达成了小长假开车一同进山回龙沼村的计划。
敲定完所有流程之后,江初言站起身来,收拾好了所有杂物。
然后他背上了背包朝着教室外走去。
……
走廊里很安静。
光很暗。
一盏盏悬在走廊两侧的油灯,在黑暗中噼里啪啦地燃烧着,散发出微弱的火光。
江初言的脚步一下子就顿住了。
他大口大口喘息着,盯着面前狭长的甬道。
再低头时,发现原本学校走廊光滑的地板已经变成了一块一块粗糙的石板,石板之下,是汩汩流淌的溪流。
好奇怪。
自己的学校怎么会变成这样?
江初言心里充满了疑惑,他不由自主地回头朝着教室里望去,这才发现,教室里此时已经关了灯。
可徐远舟,白珂还有刘天宇,却依然直直地站在原地不曾动弹。
“你们……不走吗?”
江初言纳闷地问道。
“噗嗤……”
白珂在阴影中笑了出来。
“初言哥,你在说什么傻话。”
男生的声音逐渐变得尖细古怪。
“我们早就已经离不开这里了啊?”
江初言在那一瞬间,如置冰窟。
他这才发现,站在教室里的三个人,如今脸上已经满是尸斑,散发出来的气味更是腐臭难闻。
原来,他们早就已经死了。
第92章
江初言在一阵剧烈的心跳中猛然惊醒过来。
他发出了一声痛苦的惊叫, 即便是醒来了,鼻端仿佛依旧萦绕着噩梦中喷涌而来的腐烂的恶臭。
就好像梦境中三个人的尸体一直到此刻依然紧紧地贴在他的背后。
江初言睁开眼睛,然后便对上了一双光滑的, 没有任何褶皱的脸。
他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回到了自己龙沼村的房间。
他躺在那张又窄又硬的床上, 而布达措措正低着头, 用一种古怪的姿势,俯身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江初言猛地睁大了眼睛,恐惧如同海啸瞬间扑来。
明明面前是早已熟悉的龙沼村村长, 可是, 在看到布达措措的那一瞬间,江初言仿佛看到了黑夜中那些不断追著他们的水猴子。
水猴子也有着这样一张脸, 光滑没有褶皱,眼睛凸起, 甚至就连那些怪物脸上的表情, 都跟此时的布达措措一样, 那么邪恶, 又那么痴愚。
遵循着最原始的本能, 江初言顺手便要抄起床头柜上的不锈钢旅行杯。
他不受控制地将水杯砸向了近在咫尺的布达措措, 然而,在抓起旅行杯的瞬间,江初言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完全不受控制。他的每一块肌肉都又酸又痛, 像是已经在陈醋中浸泡了三天三夜。
就算是一个旅行杯, 对于此刻的他来说也重逾千斤。
“砰——”
旅行杯擦着布达措措的额角滑了出去,可是村长像是完全没有意识到发生什么一样, 依然睁着那双鼓鼓的眼睛, 死死盯着他。
像是青蛙, 或者是某种别的什么的两栖水生动物一样。
布达措措一动不动, 反观江初言却因为重心不稳,整个人差点从床边直接摔下去。
幸好,就在这一刻有人猛然间推门而来,他直接扑向了江初言,伸出双手一把捞住了对方虚弱无力的身体。
“小心!”
熟悉的声音传来,江初言却不受控制地在对方的怀里挣扎起来。
“放开我!放开——放开——”
就连江初言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如此恐惧,如此应激。
“初言,你别怕,已经没事了……真的,已经没事了。”
来人用胳膊卡在江初言的肋骨之下,用力到仿佛要将江初言揉到自己的身体里,他不停地凑在江初言耳边重复道。
终于,江初言认出了对方。
是贺渊。
江初言的动作停了下来。只不过,昔日平静冷淡的俊秀青脸上一片苍白,整个人就像是被虐待过的流浪狗一般一直在不由自主地发抖。
他反握住贺渊的手,双眸空洞。
“死了,他们都死了,我们该怎么办……他们死的好可怕……”
“初言,你看着我你听我说……”
贺渊抬手卡住了江初言的下巴,迫使后者看向自己,
即便如此,江初言看着他的时候,目光却像是越过了男生高大的身体,落在了虚空之中。
“贺渊,我们得马上离开这里,我们得报警,对了,报警,我的手机呢……必须要报警……”
江初言还在神经质的不断低语。
“江初言!”
最后贺渊不得不朝着他发出了一声近乎粗暴的低吼。
“你给我冷静一点!”
一语落下,江初言的身体在贺渊的怀里重重的抽搐了一下,然后整个人就像是断了电的玩偶一样,一下子瘫软下来。
“……贺渊,我,我好怕。”
良久,江初言发出了一声细如蚊讷的呜咽。
贺渊沉默了一下,伸出手,盖在了江初言的额头上。
等到江初言似乎终于清醒了一点,他才沉声一字一句开口道。
“听我说,初言,不管你在幻觉里见到了什么,那都仅仅只是幻觉而已,它不是真的。所以,你不用这么激动,也不用害怕,我一直在这里呢。只要有我在,不会有任何人能够伤到你。一切,都只是幻觉。”
“……幻觉?”
江初言不可置信地看着贺渊,过了好几秒钟,他才喃喃开口,重复着那个单词。
他原本清澈的眼眸里,如今只有一片泥沼似的茫然。
“我见到的只是幻觉?”
青年的身体颤抖得更厉害了。
“那怎么可能是幻觉,我记得——”
“你中了邪煞,,整个人都被迷掉了。”
布达措措忽然打断了江初言不知所措的喃喃自语,他慢慢地靠近床边,苦着脸用不标准的汉话在一旁补充道。
……
关于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江初言从贺渊还有布达措措的措辞中,听到了一个和他记忆完全不同的故事。
昨天晚上,江初言突然之间发起了狂。在所有人都陷入沉睡的凌晨,江初言却忽然冲出了卧室,并且不断对着天花板大喊大叫,看上去就像是个疯子一样。最糟糕的是,无论同伴们怎么呼唤他,他都始终不予理会,只是自顾自地哭喊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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