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西野心底松了口气, 一溜烟跑了。
青年的背影很快上楼拐过转角,最后隐没在主卧的门后,燕觉寒一路看着,眸色略深了些, 眼底浮现出些许探究的神色。
但手机上传来同事的消息, 他低头看了一眼,很快从情绪里抽离出来, 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他刚刚是觉得, 白西野今天对他的反应有些奇怪, 虽然他那种警惕小动物一样的表现,和以前面对他马甲们的时候没有任何差别。可燕觉寒总觉得,这就是问题所在。
他现在明明已经恢复身份,不再需要白西野为自己暴露身份担惊受怕了。
那他在害怕什么?
但工作当头, 燕觉寒无瑕多想, 最后只当是自己第一天回来,白西野或许还不适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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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西野一直在主卧里窝到九点多, 用乱七八糟整理行李的动作驱逐自己心头的紧张感,可眼看时针分针马不停蹄地跑动, 渐渐逼近了健康作息人该睡觉的时候, 他的心还是不可避免地揪了起来。
窗外不知什么时候下了雨,大约是气温在临界值徘徊, 雨丝里还夹杂着些许小颗粒的冰雹, 砸在窗户上, 乒乒乓乓地作响,惹人焦躁。
在卧室踱步片刻,白西野下定决心,深吸一口气,抱着视死如归、壮士断腕的心态拉开卧室门,一步步沉重地走向书房。
书房的门是虚掩着的,但出于礼貌和对大反派身份的敬畏,白西野还是敲了敲门。
在璋山别院住了这么久,白西野始终没有用过别墅的书房。
一开始是考虑到大反派死的匆忙,怕自己进了书房这种机密地方,会看见里面一些见不得人的秘密。
后来……
后来他躺平了,不需要书房这种东西了。
“进。”屋里的人说,声音闷闷的,透过门板有些失真。
白西野推门进去,第一次探头甚至没有准确捕捉到书房里书桌的位置,四处环顾了一下才看到。
书桌后的男人面露疑惑:“……你没进来过?”
白西野露出绿色无公害的笑容,像反派大佬上表衷心:“没来过。”
“我又不工作。”他说。
“……”书桌后的男人表情凝固了一瞬,最后还是没有说话。
白西野轻咳一声,努力控制住表情,语气平常问:“你晚上睡哪儿?”
书桌后的人皱了皱眉,缓缓问:“……啊?”
白西野笑容僵住。
燕觉寒!你在明知故问些什么!
书桌后的人似乎比他还要疑惑,眼神往白西野身后飘了一下,迟疑开口:“不是,我——”
白西野眉头一皱。
等等,好像有点怪……这声音怎么感觉不是很像燕觉寒呢?
倒像是燕夙。
可问题是龙傲天大侄子不是都走了吗?而且这衣服,也不是燕夙今天穿的那件。
虽然也不是他诈尸老攻穿的那件,但人家在家,吃完饭换了衣服也说不定。
他琢磨了两秒,却迟迟不敢下定论。毕竟自己只跟活着的诈尸老攻见过一面,不太确定他的声音到底是什么样的,搞不好可能是他们叔侄俩声音比较相似呢?
但白西野也留了个心眼,开口给自己留了个退路:“我就随便问问。”
“问什么呢?”
身后,忽然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
白西野回头,眼神凝滞。
他身后站着的人,赫然穿着和他诈尸老攻一样的衣服,身高是熟悉的高大半个头,脸上的笑容也和晚饭时一模一样。
……我去,又认错了?白西野连忙扭头垂下眼睛,遮住自己瞳孔地震的情绪。
燕觉寒见白西野反应奇怪,微微眯眼,看向书桌后的燕夙开口淡声问:“聊什么呢?”
燕夙把两人含混不清的话一一复述了。
一边听,白西野一边庆幸,还好他刚刚因为不好意思、不习惯,没有对着书桌后的人就喊名字或者老公。
不然的话,今天他得先被大反派按死在这儿,如果他的魂儿还能多逗留一会儿的话,或许还能看见他们叔侄俩再次针锋相对,成为作者笔下浓墨重彩的一笔狗血。
“他不留宿。”燕觉寒听完后,对白西野解释,“外面暴雨,他还没走到外面车位就淋了个透,歇歇等雨停再走。”
说着,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眸中泛起深意,面上的笑容未改:“你们两个真是……一个两个都被淋过,一个比一个不省心。”
没等白西野深思他话里暗藏的心思,燕觉寒又说:“听燕夙说,你教了他不少东西?”
“没有吧。”白西野这话倒是真的,他从来没觉得自己有当老师的天赋和意向,因此也从未真的一板一眼地教过燕夙什么。他还是那句话——龙傲天那是吸天地之灵气成长的,哪儿需要他这种肉体凡胎的人教啊!
燕夙想学什么,学会什么……说到底都是作者一笔下去的事儿。
燕觉寒却表情未变,轻笑道:“你辛苦。燕夙不是一个好教的学生。”
书桌后,燕夙气得脸红,想拍案而起为自己正名,却又依然不敢在燕觉寒面前造次。
白西野想了一下,抬头认真开口:“燕觉寒,我真的觉得,燕夙已经做的很好了。”
“你对他还有什么不满意呢?”
这话一出,屋里两个姓燕的人都愣在原地。
燕觉寒先恢复过来,摇头无奈轻笑道:“他还差得远……”
“比谁?”白西野问。
“他以前中学的时候是京城高考前三,现在大学,在京大也从未掉出过系里前五。”
顿了顿,白西野继续说:“他还要兼顾公司,要作为燕家这么一个大家族的家主管理事务,还要去忙着进组拍戏……在这种情况下,我觉得燕夙已经做的很好了。”
“燕觉寒,你是希望他超过谁呢?”
白西野看着眼前辨不清面容的大反派,心里那些害怕恐惧突然就散了,只剩下毫无威胁却坚定的目光,满怀着诚挚落入燕觉寒眼底。
“希望燕夙超过你?还是超过他父亲?”白西野缓声说,“他才二十岁。”
燕觉寒在他眼底看到了一丝责怪,只觉得脑海里如警钟敲响,声音荡开,晕散了他心底不知何时生出的疑惑和怀疑。
白西野身上有秘密——他从见他第二面起就猜到了。
他猜到了,却也只是派人在表层浅浅查了一下,什么结论都没有得出,也没有再深究。
这次他突然回来,没有提前告诉白西野,其实心底是有过算计的念头,希望能借此机会从白西野的表现里探出些什么异常。
原本他也确实有了些怀疑,可现在,燕觉寒自己把怀疑全都丢进到了脑后。
这一刻他忽然觉得,不论白西野的秘密是什么,但他对燕夙的关心无可辩驳,他甚至愿意为了侄子的教育问题,这样严肃认真地跟自己说话。
就像……普通人家的父母一样。
燕觉寒没有过这样的经历,但他觉得,幸福的家庭或许就是这样。
大哥和嫂子死后,燕觉寒接手燕夙的抚养权,却也从来没有想过“和燕夙有一个幸福健康的亲子关系”,他也知道这基本不可能,他不是一个能毫无保留地爱另一个人的性格。
直到他遇见了白西野,遇见了一个似乎……对他献上了毫无保留的爱的人。
永远真诚,永远关切,醉酒后都在担心自己的任务,清醒时又格外克制着情感,不愿给他带来麻烦。
这是燕觉寒在故事里才听过的样子,白西野让他见到了美梦成真。
或许……他对燕夙,也应该分出些“关爱”来。燕觉寒忽然想,他明白了白西野眼底责怪的意思。
他垂眸轻笑,笑意里的柔和几乎将白西野裹缠在蜜罐子里。
白西野耳根突然一红,陡然收回自己的视线,嗵嗵两步后撤,闷闷说:“你……要解释也是给燕夙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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