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客厅里则弥漫着灰暗阴沉。它像一层无形的帷幕,隔绝了大多数阳光,站在当中的人类,模糊得如同一团杂乱剪影,散发着不详气息。
这场面真是令蛇看了一眼,不想再看第二眼。它几乎第一时间认定,这个古怪的人类,是对它有着恶意的敌人。于是,它决定扮猪吃老虎,以不变应万变。
然而,它等来的却是——
“蛇啊!!”
“别过来!”
“QAQ好可怕……”
简直令蛇怀疑蛇生。
带着盘子去找人类要更多食物的时候,也许是距离足够的近,蛇总算能看清这个人类一部分的眉眼。
那是一双充满生机的眼睛,非常明亮,即使警惕地瞪视着它,微微上扬的眼尾,依旧划出一抹可以称得上温柔的弧度。
这小小的点睛之笔,让人类的眼睛虽然明亮,却不似正午灼灼烈阳,更像下过雨的山林,竹笋在冒头,有鲜花盛开,到处是生气勃勃。
与之相对的是他浑身弥漫的黑气,那是浓重的死气,带着这样严重的象征死亡的信号,出门会被高空坠物砸瘫,过马路对面的车会突然刹车失灵,在家喝水都有可能被呛死……
大蛇探出信子,抬高蛇头审视着眼前的人类。
每次它在这个人类面前现出凶相,那些灰郁阴沉,没有实质的帷幕,陡然化作深不见底的黑雾将人类吞噬,简直像在对自己说:人已帮你架好,快来杀了他。
它无法仅凭目力看透这些不详黑雾的本质,却能猜到一点大概的来历。
对于一个“世界”来说——至少它目前所在的这个“世界”是这样,位于金字塔顶尖,最为精华的那部分物质与能量是恒定的,这个地方多了,那么另外的地方必然会少。
好比一个人想要足够多的幸运,想要中几千万的彩票,想要自己仇恨的对象突然惨死,如果向“世界”提出这样的要求,希望得到满足,“世界”理都不会理。
一旦这个人通过一定的手段和方法,绕过“世界”,从它那里窃取到更多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只是少量的幸运,一次危险的规避,这些“世界”或许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容忍默许,如果掠夺更多,那么,当“世界”发现之后,便要变本加厉收回来。
种下了“因”,就要承担“果”,无论它是好是坏。
以这小子的年纪和经历来看,他不足以染上这么庞大的业力,看起来更像是承载“果”的容器,作为献给“世界”的祭品,给“世界”一个“交代”。
只是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应该是有别的东西维持住了他的生命,不然这个人类本该在更早的时候,甚至一出生便死去。
大蛇与那些翻腾黑雾对视,它们似乎还不死心,催促着它快点动手。
能将这个人类杀死的概率已经放大到无限,只需要轻轻缠住一勒,就能让这小子在睡梦中猝死。
“世界”已经迫不及待要收取它的利息。
长久的等待,令它失去了耐心,一天比一天急躁。这个人类如今是在悬崖边上走钢丝,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但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无论“耗损”还是“平衡”,都即将到头。
这个人类,很快就要死了。
金色蛇瞳里罕见的闪过一丝惋惜。
不过没关系……
等这个人类死了,自己还可以想办法,把他从坟墓里唤起来。
大蛇对这个思考结果很满意,蛇头如同升降梯那般缓缓落下,搁到一个有着温度的平面上,准备入睡。但是没过一会,它的尾巴又不耐烦地甩了一下——
啧,人类死了以后应该就没温度了吧。
时不时还得把土挖开,躺进棺材里睡一阵子……
话说这小子会喜欢被埋在土里吗?
应该不会,看他那有洁癖的样子,丢个老鼠都得在手上戴一次性手套,没准到时候醒了,还得跟它要死要活地闹。
刚觉得自己想明白问题的大蛇,瞬间又被新的难题烦得睡不着了,它暴躁地游回去,叼过遥控器,换了个打小鬼子的电视剧继续看。
一夜很快过去。
清早6:13分,秦倏的意识从朦胧中苏醒,也许是因为睡姿不对,他今天醒得比平时的生物钟要早不少……
一睁眼看到的是电视柜上黑着的大屏幕,秦倏尚未聚焦的眼里还有些茫然,只觉得周围的一切都是那样陌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他保持着后背直立的坐姿,撑住额头仔细回忆,想起自己半夜听到动静,出来看到大蛇在看电视,自己坐下逗了它一会……然后就在客厅睡着了?
理清楚思绪后,秦倏放下了手,虽然中途醒了一回,但一夜无梦,睡醒后并没有像昨天那样产生精力不足的疲惫感,仅仅是肩膀和后背有几分僵硬。
这就是年轻的好处……秦倏在心中默默对自己表示肯定。
他习惯性将手掌按在大腿上,打算借力起身,可手心下摸到的陌生而又熟悉的触感,却让他整个人僵成了一尊泥塑——
这根本不是他的腿!!
尽管心里已经产生了强烈不安的预感,当秦倏转动眼珠,看见大腿上趴着的蛇脑袋时,还是不可遏制地发出了激烈的声音:
“啊啊啊!!”
秦倏很快想到了昨天遛弯的老大爷,还有老大爷的狗,强迫自己先冷静下来。
大蛇是天快亮的时候才勉强有了困意,睁着眼还没睡多久,又被秦倏一嗓子惊醒了,整条蛇烦的不行,脑袋下意识往能遮光的地方钻。
秦倏白着一张脸,还没能从恐惧中回过神,就见那颗蛇头突然动了起来,它从自己睡衣的下摆钻了进去,在腹肌的位置拱了没两下,又扭头挑开裤腰继续往里钻……
秦倏想也不想,颤抖的手一把按住它的头。
一个二十三岁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差点被吓出哭腔:“你要干什么……你要干什么啊??”
作者有话说:
秦倏:(久违的土拨鼠尖叫)你要干什么QAQ你到底要干什么啊???
蛇:你要干什么!!你到底要干什么!!!
第10章
场面一度很尴尬,秦倏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身上会发生这样的事。
前一秒他还在担心自己是不是快变太监了,下一秒被他死死摁住蛇脑袋,不肯让它再前行半步的大蛇,挣扎之间开始吐信子……
一人一蛇都僵住了。
秦倏一个母胎单身,长到这么大,从来没受过这类委屈,震惊中夹杂着尴尬,尴尬里又掺杂着愤慨,种种情绪齐上心头,一时之间把恐惧衬托得微不足道。
他一鼓作气将那颗蛇头拿出来,连头带蛇一起摔到长沙发上,头也不回跑进了自己房间。
“嘭!”这是门板拍上的声音,可比上次大蛇夜袭不成,甩年轻人房门响多了。
大蛇深红近黑的信子还挂在嘴边,忘了收回去,放大的瞳孔显得黑多金少,眼睛圆溜溜的,看着有点呆。
好像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但仔细想想也没什么大不了,不过就是硬了,一种很常见的生理反应……嘶,难道人类在方面有什么特殊讲究,被看到了就需要负责?
也不是不行啊,自己又没说不能考虑考虑。
等等,看他这个反应……难道是这小子没瞧上它?
大蛇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凶恶,向来只有它瞧不上别人的份,谁有胆子敢看不上它??
嘶……好像也不太对,自己又不是什么花心的蛇,不需要那么多人类瞧上,等等……它还没决定好要不要负责,为什么要纠结这小子看没看上它?
大蛇脑袋里像接错了线路一样,有些不太灵光,一时之间抓不住重点,只好先专注去观察那个人类的动向。
那小子回房间,拿了一套新的衣服,走进了浴室……洗完澡开始吹头发了,他又回去拿了件外套,走到门口,换上鞋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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