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感知到审视的目光,叶警官敏锐抬头,玻璃大厦之上,熊总正站在落地窗边向下凝望封满道路的警车,单手插在西裤口袋里,神情冷漠。
“窥视鹰的女警们……我不明白她们坚持的意义。红狸市已经沦为半座废城,畸体侵蚀这片土地,畸猎公司相互厮杀,只有她们还像贞德的雕像一样在污秽中行走。”
夫人齐静姝坐在沙发里,检查电脑里其他的文件,拿起快放凉的咖啡喝了一口:“说得对,值得敬佩。但她们很难贿赂,给我们添了不少麻烦,能拖到现在才来抓人,已经是我在她们上级那里花了不少手段的结果,等把公司做大,以后就可以压制得她们就算出了警,也得乖乖给我放人。”
“王技术员那边都安排好了吗?”
“放心,他知道什么该说。”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近,室内的房门突然被撞开,小助理慌张不已,脸色惨白吓人:“糟了糟了,王技术员死在自己办公室了!”
“什么!”熊总猛地转过身,眉头拧紧。
齐静姝惊诧合上电脑,脑海中迅速消化着这件事,匆匆站起身:“我去看看。”
熊总走近路往王技术员办公室赶过去,齐静姝则先往大厅走去,拖住鹰局女警们,客气躬身,抬手将她们往反方向引:“警官您好,电梯在这边,我带你们去。”
反方向也能到达王技术员的办公室,但会绕办公大楼一圈,可以拖延不短的一段时间。
但她们并不吃这套,堤蒙礼貌挡开齐静姝:“女士,会有专门的警员负责询问您,现在请站到警戒线外,不要干扰我们办案。”
叶警官目不斜视朝正确的方向走去。一群警员迅速跟上。
到达王技术员的办公室时,走廊里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办公室门口已经围了一圈看热闹的职员,堤蒙疏散开人群,跟随叶警官走入了室内。
办公室内的休息房间中,王技术员的尸体躺在茶水台上,血从桌面淌到地面,背后中一刀,正面中两刀,背后刀口有电烧焦痕迹,胸前则无烧焦痕迹。
审讯前掌握漂移飞车内部信息的关键证人身亡,首先会怀疑漂移飞车内部人员杀人灭口的可能。
叶警官站在现场冷冷扫视四周,一言不发,等待警员完成现场搜查,之后还要进行尸检来确定凶器。
熊总站在远处,疲惫地捏了捏鼻梁。已经猜到是地下铁老板出的手,防不胜防。
*
漂移飞车大楼附近的公园小厕所里,昭然弓身在肮脏的水池中简单冲洗刀上的血迹,郁岸在一边无所事事转圈,举着双手,满手满身是血。
“我让你一刀毙命,你在干什么,捅了一刀嫌不过瘾,还要关掉电再来两刀。”
“谁叫你任务前说那种话。”郁岸背手挪到昭然身侧,撩开他衬衫,把沾满血的脏污双手贴到昭然后背上,在洁白皮肤上涂抹一个笑脸出来。
“好脏,别捣乱。”
“喔,生气了。”郁岸歪头从侧面瞧他,昭然把涮了个差不多的刀随手扔进便池里,又涮了涮手套,然后掀起衣摆,看看自己被抹得脏兮兮的身体:“嘶,郁岸。”
好久没被叫过全名,郁岸肩膀一颤。
“我越想越气。”昭然拍掉手套上的水,把他逼到生满腥臭水锈的瓷砖墙边,“你是存心找茬,还是真觉得我从日御镇跑过来,就为了和你做场交易呀?”
“要不是追着你个小混蛋满世界跑,我早蝶变完逍遥快活去了。小浑球没事找事,别逼我揍你。”
压低嗓音的斥责,郁岸却从中听出了偏爱。于是一边听训话,一边目光游离盯着他垂落的长发。
等昭然说完,他还在发呆。忽然,他捧起昭然冷白调的脸,十指掌心沾满半干的血浆,有恃无恐地亲亲他的嘴唇:“面试官,我会编小辫,回家我给你编个。”
第72章 初战伪神
他根本没在听,也没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就算知道有错,下次还敢。肆意撒娇的态度让昭然不忍心继续教训的同时,也有些焦躁。
“先回家。”昭然扯住他手臂向外拖。粗略洗过的电鳗刀扔在便池里,静待窥视鹰警员们搜查,暗杀任务已经结束,此地不宜久留。
昭然拎着浑身是血的郁岸走进家门,直接进了浴室,放满热水把人涮进去,脱掉皮手套,改戴防水的丁腈手套,蹲在浴池边搓洗郁岸沾满血渣的身体。
几只小手跟进来,拿着浴液和刷子,帮着昭然一起刷人。
终于洗涮干净,昭然拿浴巾把他裹紧,往门外一扔:“出去,自己找衣服穿去。”
等在门外的小手跳起来接住郁岸,嘿咻嘿咻抬进了卧室里。昭然压抑的情绪在小手身上具象化,那些小手态度也很恶劣,把郁岸丢进卧室里关上门。
“怎么这么生气啊,从日御镇坐火车过来很辛苦吗。”郁岸被丢进来,只好自己去衣柜里翻翻能穿什么,之前穿的睡衣被洗了现在还没干,他翻到一件昭然的衣服穿上,袖子衣摆套在自己身上都大了一号。
房间里暖气开得太足,刚洗完澡特别热,郁岸打开窗户,坐到书桌上吹风。
“嗯?”他往窗外探头向下看,被窗外的景色震惊。窗户关着的时候,透过玻璃看外面只是普通的庭院,但推开窗户,居然发现自己身处百米摩天大厦的高度,窗入云中沧海。
蛤白在弟弟家专门设过幻境,如果有外人趁虚而入,就如瓮中捉鳖,从内部是逃不脱的。
昭然擦着头发推门走进来,看见郁岸正坐在狭窄窗台上吹冷风看风景呢,严厉叫道:“危险,快下来!”
他突然出声,郁岸吓了一跳,手没扶稳,整个人仰头栽了下去。
脚下金环晷针逆转,溯回时间将郁岸的位置拉回窗台附近,昭然迅速冲过去,一撑桌面翻上窗台,抓住郁岸的胳膊,把人从窗外提溜上来,扔回床上。
围观的小手们吓得魂飞魄散,赶紧跑去关窗,夸张到拿出宽胶带直接把窗缝封死。
“你多大了,还能从窗户掉下去?”昭然原本只是被惊出一身冷汗,抬头却对上了郁岸诡计得逞的眼神。
“好像看到了。”郁岸说。
“什么。”
“刚刚你本体的脸,闪现了一下,可惜没看太清。”郁岸用食指尖描摹他的唇角,“在漂移飞车大楼里,你用时钟失常的时候,我就感觉隐约有一瞬间看到了你身上的另一种影子。眼睛是红色的,口裂这里,开得很长,而且有点黏连,对吗。”
“郁岸!”昭然喝止住了他的分析,“玩够没有?!”
每次被面试官叫到全名,郁岸都浑身一震,见势不妙,转身就往床角爬。
为了达成目的不择手段,已经到了可以随意伤害自己,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的地步,昭然忍无可忍,抄起戳在墙角的高傲球棒,反转过来把重的一头攥在手里,一把抓住郁岸脚腕,把人拖回来。
密集的小手扑上来抓住郁岸的手和脚,只不过那些有名字的小手都不敢参与,因为知道郁岸报复心有多强,但也不敢帮着郁岸,怕主人怒极拿它们杀鸡儆猴。
几棒下去,郁岸被揍得嗷嗷直叫,但被密集的手按在床上动不了,那些手的力量也异常强大,足以在皮肤上留下鲜红的指痕。
衣服下摆挪蹭到了腰际,从腿到后背都落上了红色的棍痕,昭然是真打,一点不留情。好像把积攒的愤怒全撒在这不知好歹的小东西身上。
追逐的时间太久,郁岸已经成了自己刻在骨头上的守则,不是没想过放弃,可放弃他,就相当于刮去骨头上的刻痕,痛苦得只让人想要逃避。
为什么不按大哥说的,去选一位人类高手契定呢,为什么要反反复复忍受希望破灭的遗憾,自己如此强大,为什么要在一个看不见希望的少年身边虚度光阴。
“嗯!”郁岸的闷哼将昭然拉回现实,他抱头缩在床上,破皮红肿和淤青遍布他瘦削的身体。
发觉昭然停了手,郁岸才松开蜷紧的身躯,小声哼笑,笑声里夹杂一些咳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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