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看守,两道大门都从外侧上锁,再用石块顶住。我出不来。”
“假如没人去放你出来,你怎么办?”格林呆呆地问。
“那不是再好不过么。”贺逐山哂笑着答。
格林的小脑瓜呆滞片刻,终于反应过来:其实无论“Error”是好是坏,只要一直被关在地下室里,不出意外,他就能一直活着。而这一游戏副本获胜的第一前提,归根结底,就是“活着”,至于什么教堂血案的真相,反倒可以放在后面再去考虑。
“那……那他呢?”格林又看向阿尔文。
谬一直站在Error身后,像他最忠诚的守卫者。
男人闻言莞尔一笑,俯身将Error圈在怀里。
“他去哪,我去哪。”谬淡淡道。
*
地下室伸手不见五指,其中两个角落堆满了破布与干草,地缝洇黑,似乎曾有成团斑驳血迹糊在其上。阿尔文将搬来的被褥置在另一角,点了盏油灯,吊在凹凸不平的石墙壁上,寒风絮絮,把那烛芯吹得明明灭灭。
他靠墙而坐,贺逐山倚在他身上。但倚着倚着便往下滑,最后干脆枕在他腿上了。阿尔文便垂眼轻轻抚他黑发,然后是额头,一遍遍,安静看着贺逐山把玩那把非法带进副本的小刀。
他边玩边思索,在心里做仔细的打算,不一会儿便觉得倦,闭眼睡在阿尔文怀里。
深夜风雪更甚,石室里寒意砭骨,阿尔文将他抱起来,搂在胸膛前,又拢紧被子,让这小猫抓着他衣角安心睡。
贺逐山醒来时,阿尔文还照原样坐在那儿。
“几点了?”
“不知道。”
“再睡一会儿吗?”他低下头,在贺逐山肩窝处啄了一口。
猫呆了片刻,终于完全醒过来:“我枕得你不麻吗?”
阿尔文笑而不答,凑近了又吻他。
贺逐山打开游戏面板,见已是早上十点多钟,只是地下室不见天日,让人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他发觉自己好像越来越习惯“废土之下”导致的身体消耗了,或者说,他越来越习惯这种意识上载的游戏方式。刚开始接入虚拟世界时肢体的种种僵硬、不听大脑指挥,此时已荡然无存。
“你没睡吗?”
“没睡。”
“那你在做什么?”
“看你。”
秩序官琥珀色的眼睛里浮出笑意,带着点促狭,每次见他这副神色,贺逐山就知道他心里多半又飘上了什么坏心思。
他眯起眼:“看我干嘛,看不够?”
对方乖乖摇头,盯着他:“看不够的。”
地下室没有食物,“关禁闭”前,阿尔文捎带了两块饼。现在他将那饼撕成小碎,一口一口塞到贺逐山嘴里。猫很挑剔,本对这种干巴巴的聊以充饥之食毫无兴趣,但看在是某人喂的份上,也就算了。
阿尔文说:“你还没告诉我,诺亚找到的布条为什么能洗清军官的嫌疑。”
“那布条是本写的,对吧,你还记得本吗?”
本是元白的角色,阿尔文点头。
“他的眼睛被人挖了、耳朵被人割了,舌头也被切掉,所以能传递的信息应当非常有限。”
贺逐山咀嚼着饼,略略提点。片刻后,秩序官恍然大悟。
“我明白了。”他道,“0123曾听见神父说,本在教堂里住了很久,是病人里待得最久的那一个。所以很大概率,在军官闯入教堂前,本就已经重伤在床,躺在三楼,不能听、不能看、不能语。所以很有可能,他根本不知道军官的到来,不知道教堂里多了什么人,那么他写血书让诺亚逃跑,也不是针对军官而言的……让他感到害怕的另有其人。”
“嗯,这个人多半来自教堂内部。”
贺逐山依旧枕着他的腿,仰头和他说话。那双向来冷淡的狭长眼睛微微弯起,里头满是旁人不能得见的放松与惬意。
阿尔文看了他片刻:“教堂血案,你已经彻底想明白了。”
猫欲擒故纵地皱了皱眉头:“唔……差不多吧。有些推断还差几个关键证据才能被证实,不过我想不会有错。”
猫总是克制、内敛、冷漠,只在这时,在唯一的家人面前,会不经意流露出稍许幼时的机灵与顽皮,狡黠又得意,好像一只养不熟的野猫,却主动为你捕住蝴蝶,叼到你面前等你摸摸他的下巴。
于是阿尔文没有忍耐,伸手捏了捏他的脸:“今晚会有人死吗?”
“你觉得呢?”贺逐山眯了眯眼,状似享受。
“如果有人想嫁祸你,坐实你是凶手,那么今晚应当是个平安夜。但他们应该不会这么做。”
“‘他们’?”贺逐山挑眉。
阿尔文“唔”了一声,低头吻他的眼睛:“你不也是这么认为的么。”
又舔了舔了贺逐山的齿尖。
“今晚将是一个腥风血雨之夜……”
阿尔文的吻很深,他仗着贺逐山无处可逃,此地也不会有人来打扰,便胡乱把他的猫亲得不由喘息,身上发热。贺逐山只得任由这人的手顺着肩窝游走,激起一阵敏感的痒意,不由打了个抖,挣脱出去哑声说:“他们一定会杀人。其中一个被害者是波斯豹,另一个多半是诺亚。”
“不出意外,‘魔鬼阵营’应当有3人,总共11人,这个比例是符合游戏平衡的。神父、0123、修女莉莉,他们三人应该从第一天开始就定下了计划,卢卡斯是莉莉杀害的。”
“第一天晚上,他们没有杀人,0123故意拖延时间,并且编造了所谓遇到魔鬼的谎话,让神父跳出来怀疑自己。这样一来,他们互相指认,其他玩家会下意识将他们分作两个不同阵营,等到了游戏后期,即使有一方身份暴露,另一方反而能因此被视作‘好人’,从而尽可能留存到最后。”
“那天晚上0123没有说假话,0123和神父应该确实在厨房见面了,神父也确实去0123房间找了他,但这都是演戏。0123所谓的投诚,一来可以在我们面前洗清自己和神父的嫌疑,二来再次加深了他与神父不合的印象,可谓一箭双雕,确实是一步好棋。”
“我让元白盯着0123,并不是害怕0123杀害神父栽赃我,而是想给他找一个最安全的地方安生待着——他们那组四个人,除元白外都是杀手,可谓群狼环伺,但我赌他们不会朝元白下手,因为他们得保证0123从头到尾一干二净,不能让他有任何嫌疑。”
“直到今晚汉斯死前,我都秉信这套推论,认为它大概率不会出错……但汉斯的死在我意料之外,我以为他们会向诺亚下手,这让我感到疑惑。”
“所以我重新审视了这套理论,发现有几个无法解释的疑点。”
“第一,能力。根据游戏提示,‘魔鬼’应当具备某种特殊能力用以杀人,这个能力是什么?有限制吗?会有怎样的增益,如何确保它不会破坏游戏平衡?”
“第二,汉斯是怎么死的。假设这个能力能够使‘魔鬼’远程杀害玩家,为什么选择汉斯?对方是想嫁祸我吗,嫁祸我的理由又是什么?”
“第三,‘挽茶’——也就是修女莉莉,刚刚突然教唆众人联合起来将我处死,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是担心你我二人对他们产生武力上的威胁,这种煽动性任务完全可以交给神父,反正他和我也一直保持某种对立关系……但今晚她却突然跳出来发声,直接引起了波斯豹的警惕和怀疑,对他们来说,这应该是百害而无一利的事。”
“还有最后,就是0123的未知身份。假设教堂血案和我推断的一样,凶手是神父、修女,还有0123,那么0123在整个故事中扮演的角色是什么?”
贺逐山说到这里,微微一顿,那种古怪的感觉再次浮上心头——总觉得哪里不对,却死活说不上来。
好像某个念头被悄无声息地植入在脑海深处,牵一发而动全身地影响着他的所有推断。但他说不清那是什么,凭一己之力根本无法拔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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