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他又把这张纸揉皱,重新开头。
他写下的一笔一划正在无限放大,弹幕里一直刷屏,人们总是轻易被这种生离死别的真情打动。
而在联邦眼里,他写下的每一个字都会被细细解读。
就在这时,一声轻微的声响,桌上叠着的纸忽然齐齐裂开,平滑的切口,如同被切纸机切过,随之桌上的那个杯子也被切成两个半边。
像之前在在克莱客庄园断裂的那个杯一样,水像切开的果冻一样,维持着原来的模样,没有一滴溢出。
继而是桌子裂开一道缝,越来越大,像一条无底的深渊。
沈越放下笔,站起身,惊愕地看着这一切。
他看见什么,从裂缝虚空中而来的手,像玻璃做的,比玻璃还透明,比水还清澈,如果不是那只手伸到了自己面前,随着动作而令空气产生了轻微的抖动,他甚至不会察觉到这只手的存在。
那只手在向他邀请,沈越试着去触碰“它”的指尖。
那是一只灵活的有力的手,沈越甚至可以感受到他的温度。
观看的人们显然没有发现这只手,他们只注意到陡然裂开的纸张和桌子,之后就是沈越奇怪的动作。
从他写遗书开始,塔烈因便已经从隔壁的会议室里奔出来,不安的预感如此强烈。
房间的自动门被暴力拉开,发出暴躁的声响。沈越回过头,看见塔烈因焦急的脸庞。
“沈越!”塔烈因几乎是扑跃向他,最后一刻紧紧抓住了沈越的身子,将他牢牢抱住。
他像抓住了秋天的萤火虫,劫后余生般地惊喜,庆幸自己来的及时。
“塔烈因……怎么了?”沈越也抱住他。
塔烈因脸色陡然一变,惊恐地发现,他抱着的躯体,正在逐渐透明化,并且越来越轻……
“不不……沈越……”他简直快疯了,只能更加用力地将他抱住。
沈越也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在变化,他试着将那只透明的手推开,却徒劳无功。
“塔烈因,没事的,也许是歌雅来找我了……”他强制自己镇定,如果自己在这种时候露出一点慌张,会让塔烈因彻底崩溃的。
塔烈因只是摇着头,茫然惊恐的眼神像少年时的模样:“沈越!别走……别!”
“塔烈因,别着急!”沈越心疼极了,他想伸出手去摸摸他的头发安抚他。
然而一切已经晚了,那只手将沈越的身子一并“融化”,伸出的手化作尘埃。
塔烈因瞳孔圆睁着,眼睁睁地看着他被拉进了“裂痕”中。
“……沈越!”颤抖的尾音撕裂了每一个人的灵魂,让所有人为之一颤。
怀里的人消失,塔烈因扑空坐在地上,眼神空洞,一张未完成的遗书飘零而下。
弹幕里所有人就这么亲眼看着沈越化作空气,惊愕难言。
与此同时,天空上稻草人的倒计时暂停。
作者有话说:
真的不是刀……毕竟快完结了,真的!感谢在2022-12-01 00:04:14~2022-12-01 23:46: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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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直到沈越消失, 水终于从裂开的杯子里涌出来,浸湿了桌上的稿纸。
那面桌子的裂痕依旧保持在那里,调查局的人将手伸进去, 什么都没有。
沈越就这么消失在众人面前, 而且是以如此离谱的形式。
整个联邦轰动一时,星网上各种言论将事情推到顶峰。
塔烈因捡起那张落在地上的“遗书”, 沈越只写到一半,
【记得几年前我扎在你辫子上的那条公式吗?我不知道你有没有留下。
在歌雅的时候, 如果有人分开, 人们就会依照这条公式保存希望, 我在数学方面比较迟钝,我试过好多次,却总是解不开我们的谜团。
你要不要算一下我们还有多少次面没有见,还有多少风景没有一起看过 ^_^ 】
“你还有脸笑……混蛋……”塔烈因眼眸赤红,看着那个欠打的笑脸, 咬牙。
【还有, 在我的抽屉里,有东西给你。】
塔烈因猛的站起身, 打开桌子的抽屉,只见里面是一条带着小花的皮筋,看起来是用皮绳和细绒自己绕起来的, 小花是用森林里最常见的那种袖珍花的干花扎紧的, 放在充满精神力的玻璃球里, 维持多年不腐。
【塔烈因, 如果我不得已缺席了一段时间, 或者没有办法回来……两个孩子只能先交给你照顾了, 我很爱他们, 就像你爱他们一样,当然,你才是我永远……】
写到这里,笔锋一挫,最后中断的落笔仿佛折断的剑锋,毫不留情地戳进他心里。
“塔烈因元帅,这些东西,这间房间里的一切,都是政府和人民的……”
塔烈因转头看着他:“你说什么?”
那人被他噬人的双眸惊了一下,但想起背后是整个联邦,尤其这间房还在全网直播中,他鼓起勇气,紧缩着颤抖的喉咙:“现在火种的一切都事关联邦的安危,您没有理由私吞……”
话刚说完,猛烈的精神力立刻充斥房间,将他浑身细胞摄住,无形的压力紧紧扣住他的肺腑,手脚僵硬,呼吸不得。
如同魔鬼,紫色的镰刀几乎将他的灵魂吞没。
观众们只能看见那位前一刻还十分强硬的调查局人员,脸色在一瞬间陡然苍白,眼珠直突。而后猛的摔倒在地,像一条濒死的鱼一样,在地上抽搐。
一双军靴踏在他面前,居高临下:“你是不是搞错了,这是我的丈夫留给我的,就算我死了,这些东西也会留给我的后代。”
“……对……对不起……”他的身体在地上后退。
直到死神的步伐已经离开,他才猛然意识到自己刚刚有多狼狈。
【难不成,沈越真的回歌雅了?】
【是不是代表危机解除了?】
【看看你们头顶的天空吧,倒计时只是暂停,没有消失。】
【塔烈因依旧在维护那个火种。】
【可那本来就是沈越留给他的东西啊,合法伴侣的东西,联邦指望从那上面查出什么?】
【对对对,希望到时候歌雅攻进来的时候,楼上第一个上前线去送人头的时候还能这么慷慨。】
【我总觉得沈越会回来,联邦会成为歌雅的殖民地和奴隶岛。】
【塔烈因迟早会倒戈的。】
【是的,就算我很羡慕他们的爱情,也无法体谅。】
就这样,在稻草人降临的三个月零五天后,沈越走了,留下半封遗书,一根自制的皮筋。
那位数学家贝西莫在时隔两年后再次被塔烈因邀请到办公室,还有些惊讶。
塔烈因脸色依旧阴沉,眸珠摄人。
尽管如此,一根筋的贝西莫却拒绝为他计算公式。
在贝西莫眼中,沈越是联邦的叛徒。
“早知道是歌雅的公式,我就不会去碰。”
从一开始,他就可以说是少数几个不会惧怕塔烈因精神力的人,因此说话也十分彻底:“您是第一军团的元帅,在知道他的身份后,为了您的清白,就该和他断绝关系,还是说您早就知道,只是故作糊涂?”
但他触及到那双冷酷沉默的紫色眼睛,又猛然闭嘴。
如果有一种东西叫杀气,他现在体会到了,在这种凛然杀意面前,数学家没有那种骨气了。
格纳及时打了圆场:“贝西莫先生,您身为学术家,不是总说数学不分民族和立场吗?何况那道公式是沈先生列出来的。”
元帅的脾气真的好太多了,放在以前,贝西莫说出这种话,大概没有他圆场的机会。
贝西莫只能顺着台阶下:“好吧,你们还会再见面的,肯定还会再见面的,你们的缘分是切不断的。”
但是他没有说出究竟何时能再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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