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摸了摸头上挽发的簪子。
叶悬止暼他一眼,含含糊糊道:“人家是夫妻,簪子是定情的。我给你的那个,算不得什么。”
玄渚不在意叶悬止说的话,只觉得别人有的他也有,于是摸着簪子兀自开心。
忽然,木门被敲响了。慈悲去开门,门口站着个化缘的和尚。
慈悲回身去拿了几个饼子,夏月忽然道:“让他进来歇歇脚吧。”
对于妻子的要求,慈悲向来不反对的,于是让和尚进了门,在桌边坐着歇脚。
夏月对和尚有点兴趣,与和尚探讨佛法。和尚虽然形容潦倒,但才学还在,叶悬止听着他说的话,也觉颇俱佛理。
慈悲给和尚打了水,拿着碗有些出神。
夏月看着慈悲,道:“你也过来听一听,很有意思。”
慈悲在夏月身边坐下,与和尚辩佛。
夏月只在最开始说了几句,后面就是慈悲与和尚两个人在说话,她支着手听。
半晌,和尚念了声佛号,甘拜下风。
送走和尚,夏月对慈悲道:“和尚说你有慧根呢,问你要不要出家。”
慈悲一笑置之,“我不出家,我舍不得你。”
夏月没说什么,但是神情很复杂。
叶悬止作为旁观者,问玄渚,“你觉不觉得这个夏月有意使慈悲向佛?”
玄渚袖着手,深沉地点点头,其实根本没听懂。
叶悬止有点无语,他刚要说话,忽然眉头一皱,喝道:“谁在哪里!”
玄渚身后一个人渐渐显露出身形。
叶悬止惊讶,“屏妃?”
来者正是屏妃,一身烟灰色的道士长袍,头戴莲花冠,手握拂尘。
屏妃对眼前的叶悬止不大信任,问了几个问题才确认叶悬止没有问题。
他们互通各自的消息,在幻境里,屏妃变成了一个捉妖的道士,来这里是为了慈悲的妻子夏月。
“夏月是妖,我来收妖。”屏妃道。
叶悬止道:“据我这段时间的观察,夏月没有害过人,这个村子也没出过什么事,反而风调雨顺得不像话。”
“并不是我想收妖,是我扮演的这个角色对妖怪深恶痛绝,不论好坏都要赶尽杀绝。”屏妃是个女子,心思细腻些,已经摸到了点幻境的规则,“我猜想,大家进入这幻境,各自有各自的角色要扮演,譬如你们是当日观礼的宾客,花淼是与夏月相识的狐妖,我则是收妖人。我跟花淼与慈悲夏月两人都有关系,但是我们没有见过面。想必我们与其他的人也是一样。”
叶悬止点点头,又问道:“你可曾听说过慈悲这段往事,具体是怎么回事?”
屏妃摇头,“我只知道有杀妻证道这回事,他的妻子是谁,究竟怎么死的我都不清楚。”
叶悬止沉吟片刻,道:“据我这段时间的观察,慈悲对他的妻子有情,我想不通会有什么事情会让他对夏月痛下杀手。”
“为证大道还不够吗?”屏妃倒是很冷静,“无事发生的时候自然千好百好,真要面临抉择,会怎么样还不好说。”
叶悬止抿了抿嘴,不再讨论这个,只邀请屏妃去村口屋子暂住,从长计议。
屏妃应下了,心里觉得叶悬止运气不错,她进入这幻境近一年才摸到慈悲身边,叶悬止倒是直接就遇上了。
屏妃性格谨慎,把祠堂前前后后看过一遍才放心地踏进来,她走进后院,院子里有棵桃树,玄渚站在桃树下面往上看。
“这是什么树?”玄渚问叶悬止。
叶悬止站在他身边,“这是桃树。”
“花很好看。”玄渚道。
叶悬止仰起头,桃花瓣轻飘飘落下来,“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是情人们会喜欢的花。”
玄渚侧着头看叶悬止,桃花花瓣落在他的脸上。叶悬止伸手拂开,看着像是轻轻地摸了玄渚一下。
屏妃将这情形收归眼底,心里闪过一些猜测。
“你们住在哪间屋子?”屏妃问道。
叶悬止给她指了指,“靠近墙边的第二间。”
屏妃看了看,道:“你们两个还住在一间屋子里?”
叶悬止磕巴了一下,“我们,我、是为了安全,初来乍到,怕分开会遇见什么不测。”
屏妃点点头,没再说话,挑了他们俩对面的一个房间。
屏妃走进屋了,玄渚也要回房间。叶悬止站在门口犹豫片刻,道:“你在这个房间住吧,我去旁边的那个房间。”
玄渚歪了歪头,“为什么?”
“这里房间这么多,我们没必要住在一起了。”叶悬止抢先道:“你还是小孩子嘛,非要跟人一起睡。”
说罢,叶悬止率先进了旁边的房间。
玄渚没有追过去,他用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神盯着叶悬止的背影。
这一夜叶悬止没有做梦,一夜酣睡到天明。清晨他推门出来,桃花已经全落了,树上坠着不少青果子,藏在绿油油的叶子之间。
对面屏妃的房间门也开了,屏妃走出来,有些惊讶地看着院中的树。
叶悬止见屏妃还在,彻底放下心来。这样来算,屏妃已经与他们在一个时间里了。
这个时候玄渚推门走出来,在他眼里,叶悬止与屏妃隔着一棵桃树,正遥遥相望。
“这个树怎么这么难看。”玄渚忽然道。
叶悬止回过神,“怎么难看了,你昨天可不是这样说的。”
玄渚没说话,远远地看着屏妃,目光出奇地冷。
他们照旧去找慈悲,此时是初夏,花果繁茂,到处都生机勃勃。但是玄渚没有心思去玩,一路上都很沉默。叶悬止看了他一眼有一眼,心里有点纠结是不是因为昨天没跟他一块睡让他伤心了。
到了慈悲家里,夏月没有露面,慈悲领着一个大夫来给夏月看诊。
窗子被推开通风,榻上坐着夏月,面色有些苍白。
大夫诊完脉,面色舒展,“恭喜恭喜,尊夫人有喜了。”
夏月震惊地看向大夫,手掌不自觉拢上自己的小腹。
慈悲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喜形于色,慌张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请大夫开安胎药。
大夫开了安胎的方子,又交代了一些事项,这才走了。
慈悲回到屋子里,握着夏月的双手,“我们要当父母了。”
夏月看着慈悲,张了张口,“我不想要这个孩子。”
慈悲一愣,“为什么?”
夏月低头,“儿女都是债。”
慈悲失笑,“孩子话。”
夏月忽然抱住了慈悲,神情眷恋,“我怕有了孩子,我就没办法离开你了。”
慈悲摸了摸夏月的头发,轻声道:“你总有这么多奇怪的想法。”
叶悬止看上屏妃,“她这个意思是真的不想要这个孩子吧。”
屏妃摇摇头,道:“有点复杂。”
玄渚若有所思地盯着夏月,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一整天慈悲都像个昏了头的人,忙来忙去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一会儿眉头紧皱一会儿喜笑颜开的,像任何一个平凡的丈夫。
叶悬止道:“我还是觉得他爱夏月。”
屏妃没有说话。
这天晚上,叶悬止想着慈悲的事情入睡,又做起了梦。
梦里叶悬止躺在床上,一只手无力地搭在床边,他的双脚都被人握在手里,一阵又一阵的快感像潮水一样冲刷着叶悬止。
“阿止,你不喜欢我做这样的事情吗?”玄渚咬了叶悬止一下。
叶悬止哆嗦着说不出话,眼睫湿润着。
玄渚俯下身,手掌贴在叶悬止的腹部。
“你在干什么?”一句话,叶悬止说的无比艰难。
“这里会有孩子吗?”玄渚歪着头,用一种求知的,蒙昧的眼神看着叶悬止。
叶悬止睁大双眼,惊恐一点一点漫进他的眼中。
“是不是有了孩子,你就不能离开我了?”这是玄渚今天新学的,他是个好学生,学到了什么会立刻实践出来。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