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潇抬头想吐槽,看到旁边的钱平安,硬生生忍下去了。
他看过排教的册子,水上工作的讲究本来就多,这时候吓人可不太好。
结束了半天的踩点,谈潇回到酒店时已经快九点了,匆匆吃了些东西。刘清泉则联系总部,让他们帮忙解决一下船只问题,包括要找一个靠谱、内行的开船人,今天他们发现了,要进入云梦泽探访,甚至得不止会开一种船。
404办那边很快在本地责任单位寻访了一下符合条件的,最后责任单位里是没找到,但是据说有位法号“予甘”的本地民间兼职法师,这边叫打猖人,他会开船,熟悉云梦泽地理情况,也愿意收钱帮忙,明天甚至可以到酒店来接他们。刘清泉当然是满口应下。
谈潇趁着超市没关门,还赶紧去买了些东西,白扁豆、小粟米、芸香、小炉子和容器等等,还有一些东西买不到,请予甘法师帮忙准备。
第二天上午,谈潇和平时上学一样的作息时间起床了,先下去吃酒店早餐。本来以为自己算早,结果得知拍鸟的大爷大妈早就吃完出发,酒店餐都加过一轮了。
谈潇坐在酒店大堂等那位予甘法师,不多时,一个穿着黑色外套晒得黝黑的中年男人进来大堂,左右看看,目光落在谈潇脸上,冲他惊喜地点了点头。
刘清泉在一旁道:“这不是昨天那个钱平安么?”
谈潇这才知道他为什么冲自己点头,于是也回以微笑,好巧啊。
然后就看到钱平安拨号。
谈潇手机响了起来,他缓缓拿起来接通,“喂?”
钱平安转头看着他:“……喂?”
谈潇:“……”
钱平安:“……”
予甘法师?予甘,予甘……谈潇试着想象用楚省的腔调念出来,怕不是鱼干,小鱼干号啊!
两人都无语凝噎地看着对方,钱平安觉得这是他这辈子最无语的事,慢慢走了过来,“谈潇?”
“予甘法师……”谈潇肯定而迷茫地道。
“可是,”钱平安不理解地道,“他们说你在水上做法没寻到的任务对象,才要找向导,我昨天没看到从你做法啊,光在那乱瞟了。”
“做了,做了。”谈潇拿出一枚钉螺,“我在用排教赶尸法,赶钉螺。”
钱平安一脸崩溃,“啊??”
不行,刚刚那不算他这辈子最无语的事,这才是!
谈潇也问他:“那我身边还有鬼修,您也没看到啊,不是说打猖人吗?”这打猖人干的主要就是驱鬼的活儿,可现在刘清泉和孔宣就在他身边,钱平安也不像看到他们的样子。
钱平安喃喃道:“……我每年丰水期就开鱼塘,观鸟季开船,过年前后才打猖,平时船上不能说‘鬼’字,我都刻意不开眼,免得不小心看到喊出来了啊。”就算是现在,他也没开眼,所以看不到。
谈潇:“……”难怪,这属于兼职太多的。
两人相视,又是一阵无语。
这要是昨天就把话说开……
钱平安默默把谈潇要的东西掏了出来,“这是你要的燕窠草。”
“谢谢。”谈潇和他一起上车。
开车的居然还是昨天那个司机,这次是钱平安叫了他的车,谈潇也认不出,但他一看到谈潇就惊喜地道:“哟,又是你啊小伙子,老钱你还说接个朋友,怎么俩人一天就成好朋友了!”
两人:“…………”
谈潇已经无力吐槽了。
钱平安今天坐的副驾驶,孔宣和谈潇一起坐后座,刘清泉不敢和他们挤一块儿,扒车顶了。
车开到了和昨天不同的地方,另一面河岸,这里离昨天最后的落点更近,钱平安已经在这里准备了船。
孔宣和刘清泉感应了一下这里,他们决定从另一个方位绕过大德坛场,反正以谈潇和孔宣的感应,瞬息即至。
钱平安则带着谈潇下水,才把外套一脱,露出了里面的红色衣服,这是打猖人的装扮,和灵师的法袍不一样,比较贴身,他把额头一绑,也开了眼,只看到刘清泉和孔宣离去的身影。
“既然是同行,我也不用遮掩了。”谈潇也把自己的法袍也从双肩包里拿了出来披上,然后大张旗鼓地把钉螺丢进水里。
“送龙非要龙下水,送虎非要虎还山……我今送君还故乡,江河迢迢路遥遥,千里孤魂向潇湘!”
钱平安眼看着谈潇语调神秘念着还乡起尸咒语,捏决画水,并指一点喝道:“起!”
钉螺就噌一下立了起来,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到……
钱平安:“……”
开了眼看也还是那么……难以察觉,不说谁敢信是在赶尸,赶海吧你!
……
钱平安开船破浪,今天是个好天气,这个点温度和阳光都适宜,岸边已经有许多观鸟者,有的用望远镜,有的用三脚架架起镜头老长的相机,而谈潇二人则驶入了云梦泽深处。
“钱处师,那你昨天说的秦皇封山印,也不是真的吧……”谈潇已经听孔宣说过,就是想和钱平安确认一下。而打猖人的称呼一般是处师。
“是咯,给游客说的故事罢了,但我也的确不知道那以前是哪位大德的坛场,我只知道壁刻的乃是梵文密咒,一边为悉昙体,一边为天城体。”钱平安道,既然是梵文,那就彻底不可能是秦始皇,还有那什么传国玉玺了,不知道雄虺知道会不会失望。
谈潇点头,随着深入,接近昨天落点的相似方位,钉螺的速度也再次变化起来,继续往深处去。
当它速度慢下来,谈潇判断着应该就是前方的水域了,请钱平安也把快艇停下,漂浮在水面,他把昨天买的材料拿出来,加上今天钱平安带来的燕窠草。
燕窠草引火,白扁豆、小粟米再加主料大米,混在一起,用便携炉子小火慢熬起来。
“这是做什么?”钱平安好奇地道。
“这是排教的术法,钓龙!”谈潇说的“龙”不是真正的龙,而是对一切的水行大妖的统称,毕竟古时候凡是水里闹问题,大家首先就想到龙。他们要找的,多半也是这片水域某位厉害水行。
这也没什么问题,水族都乐意被叫龙。天下水族本就以龙为尊,加上龙性本X,很多能成气候的水族,多少都有有点稀释后的龙族血统,就算没有,他们的终极梦想也是化龙,比如鲤鱼跃龙门。民间很多时候求雨祭祀,也会用其他水族,不限于虾蟹鱼等等代替供奉,这叫“取龙”。
谈潇用的是排教钓水怪的配方,原先都是一把烧了,然后投入潭中,谈潇讲究一点,炖个米粥。
这道配方最重要的引子,其实不在碗中而在炉下,就是那燕窠草。
传说龙属喜食燕,又畏生铁,所以当初云梦泽内投入五枚燕尾铁枷,镇住蛟龙。
——这件事出了后,大家都觉得水行之中,不太可能是蛟龙作祟。就是因为燕尾铁枷还在,云梦泽水域的蛟属都翻不起浪。
话说回来,谈潇用燕窠草,就是要代替原配方里的活燕子,以前也有用活燕子钓龙的,谈潇不敢,因为燕子现在是保护动物。
谈潇是用热水熬煮,香味会更浓,小火慢炖之下,米粥在锅中慢慢沸起,他就像钓鱼客一样耐心,慢慢等待着粥熬好。
可以听到粥在盖下扑腾的声音,谈潇掀开盖,混着白扁豆、小粟米的清香味儿已经顺着起的粥皮从锅边溢出来了,他投入同样有着强烈清香的芸香,继续慢炖。
就那么掀盖时的惊鸿一瞥,钱平安已经被扑鼻米香馋到了,他没想过自己还能这么馋粥,好像能想象到那软糯的口感,黏稠香浓的米粒滑入口中,还有炖得粉烂的白扁豆……这要是在冷风中喝上一口,钱平安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只有一点比较疑惑,他也是云梦泽一带的老土著了,家里先辈也和排教的打过交道,怎么想,还不记得排教的秘方还有好吃这个特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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