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烬附下身耳语:“那我去去就回。”
“嗯。”
近在咫尺的气息,让楚黎耳尖有些烫,他站在原地,看着陆烬和宋栩离开。在两人都走后,他才深呼口气,回到休息室。
脑袋还是很晕,四肢发冷。
真的是要二次分化吗?
脑袋晕乎乎想着事情,没一会儿,陆烬安排的医生过来,给他做初步检查。
“近期是不是在战场上受过伤?”
“对。”
“那有被虫族撕咬过吗?”
楚黎想起来虫族口液递到脖颈的场景,这不算是撕咬,不过也是触碰过他,他将这个场景告诉医生。
医生听完话,凝起眉心:“按道理来说,只是皮肤接触的话,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这样吧,我抽走一管你的血液,回医院里化验。”
楚黎点点头。
医生道:“不过根据我的经验,你这应该是心理疾病。”
“心理疾病?”
“对,战争创伤后遗症。”
楚黎砸了砸舌,战争创伤后遗症?
是因为这个吗?
不过他在战场上并没有感到害怕。
脑袋又有些昏沉,医生走后,他躺到沙发上陷入到熟睡中,身上裹着陆烬的外套,被那股熟悉的清新的气息包裹住。
这股气息,他也曾在宋栩的衣服上闻到。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从睡梦中醒过来,睁开眼发现整个世界都黑了下去。
那一瞬间无边孤寂蔓延到他身上,莫名心悸,就好像丢失了什么东西,或者抓不住什么东西,窒息的惶恐在黑暗里散开。
他掀开身上的衣服,走向唯一还有着光亮的窗户,看到草坪上已经亮起一盏盏白灯,灯光之下,众人虽然不似先前那般欢快,但也还是三三两两凑在一块,嬉笑喝酒,热热闹闹。
陆烬和宋栩坐在高座之上,时不时的会有将士过来敬二人酒,二人似乎酒量都不错,来者不拒。
他想到先前陆烬说的话,去去就回,结果等了这么久也没有回来。他不由轻轻呼口气,坐到沙发上去,身影沦陷在黑暗中。
耳边,是宴会上断断续续的笑声。
-
陆烬一入会场,便是被人缠着问星主的事,安抚完众人星主没有事,又开始走宴会流程,发表演讲,等军部高官们依次发表完演讲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
然后是敬酒环节。
他为了早点退场,来者不拒,喝了不少的酒,才摆脱掉纠缠。
他推开休息室的门,发现没有开灯,沙发上隐隐坐着个人影,以为楚黎睡着了,便也没有开灯,放缓脚步走到楚黎身旁,将楚黎抱起来。
楚黎看到他的一举一动,竟然下意识配合他装睡。
他靠在陆烬的怀里,闭上眼睛,脑袋抵着对方的心口,隔着黑色西服,似乎都能听到对方有力的心跳声。
呼吸中是淡淡的酒气,不算难闻。
路涛从身后追过来,压低声音:“烬哥,你这么快就回去?不通宵吗?”其他人都打算玩到通宵,宴会结束后再转场去别的地方快活。
“不了,夜深了,该到小朋友睡觉的时间了。”
路涛看了一眼他怀里的“小朋友”,笑了笑:“行行,那你走吧,我继续和他们玩。”
“嗯。”
陆烬一路抱着楚黎,外套披在楚黎身上,恰好能遮住楚黎大半张面容。他将楚黎放到飞船的便携床铺上,狭窄的房间内,没有声响。
还在装睡的楚黎,只好将呼吸放得轻轻的,心里忍不住后悔,为什么要装睡啊,现在害得自己眼睫都不敢多动一下。
过了会儿,另一道平稳的呼吸声在房间内响起。
楚黎才如做贼般缓缓睁开一只眼皮,入目看到微敞的白色衬衫,胸腹线条若隐若现,领口之上颈动脉线条略崩,下颌轮廓完美优越,他以为陆烬睡着了,便继续抬起视线,直到猝不及防对上一双黑漆漆的瞳仁,犹如被吓到,眼神忽地收缩,心脏不受控制般加速。
陆烬在看他,眼神很静,见他醒了,慢慢凑到他跟前。
“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楚黎咳嗽一声,还以为被陆烬发现自己装睡了,闻言脸上的热气退下去:“现在好些了。”
只是身体偶尔会传来一阵阵的眩晕。
这种感觉就好像自己即将要变异。
可惜他不是小孩子,不好意思把这种奇怪的感觉告诉陆烬。
陆烬伸手摸向他的额头,指腹堪堪擦过一侧的耳垂:“再睡一会儿吧,还没有到家。”
“好。”楚黎闭上眼睛,想到了陆娆的话,又睁开眼睛。
陆烬:“怎么了?”
楚黎:“如果将来有一天你发现我是个骗子,你会怎么样?”
陆烬笑笑:“骗我什么?”
楚黎难得开玩笑:“骗身、骗心,骗……”后面没说下去。
“那就绑回去,用刑。”察觉到楚黎明显骤然一缩的瞳仁,陆烬唇边笑意更深,身体前倾凑近几分,声音含糊沙哑,“绑在床上。”所以真要是对他骗身骗心,也不是不可。
“……”楚黎。
楚黎难以想象这话是陆烬说出来的,这人怎么越来越脸皮厚了。他将脑袋缩回身上盖着的外套里,模棱两可道,“你要是也骗了我,我不会原谅你。”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楚黎发现自己说完话后,空气似乎变得凝固浓稠,陆烬没说话。
他又将脑袋伸出去,想要看陆烬的脸。
陆烬却伸手揉着他额头:“再睡一会儿,还没到家。”
这个“家”字,轻轻落到楚黎心上,很温暖。
楚黎看着眼前骨节分明的手指,睫毛动了动。爷爷去世以后,他以为自己没有家了,只有那两间小屋子而已。
他还会有家吗?
他透过陆烬的指缝看向对方,这时,脑袋的眩晕又突然袭来,视线变得恍惚,一股强烈的不安涌上心间。
仿佛狂风暴雨即将来临,是死亡还是重生,都不得而知。
他闭上眼睛,这次是真的睡着了,迷迷糊糊时听到陆烬在跟人聊天。
混沌的字眼飘入耳道,只隐约捕捉到“计划”“取消”两个词。
很多年后,他才想通那一晚“计划”“取消”是什么意思,如果能回到过去,哪怕拼掉性命,他也要阻止这场“计划”。
-
楚黎这一觉睡了很久,等到他醒过来已经是第二日下午。
身体有点沉,不过脑袋不像先前那般昏重。
他以为多休息休息就没事,所以也忘记再去医院检查的事情.
星网上都是报道昨日庆功宴上刺客刺杀星主的事情,楚黎随手点了一条,看到新闻的配图是齐允被按在地上的场景,齐允面庞不甚清楚,只能看到半边削瘦的轮廓。
楚黎想起来,前些时日在塞缪尔战场上他胃出血就是齐允给他看病的。
齐允,原来是反叛者的三把手。
楚黎努力回忆和齐允见面的场景,却怎么也记不清他的面容,只记得他穿着一身白色大褂,个子很高,身材很瘦,声音有着医生特有的温柔和低沉。
这样的人,却做了这样的事。
楚黎没敢看下方评论区,叉掉网页,打开通讯,收到商船船长发的信息。
明日商船会暂靠拉特尔星球,傍晚降落在海特城,他可以过去取“燏”。
楚黎连忙将这个好消息分享到小群里,很快阮阮看到消息,发了个震惊的表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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