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垃圾堆爬出来后(203)

　　“自从您沉眠之后，我已经七年没有喝可啡奶了,总觉得不是一个味道。”

　　宋仲：“多加糖就好了。”

　　弃厌摇头，“不一样的。”

　　宋仲安静的等着他和了几口，才将文件下面压着的一份检查报告单拿了出来，递到弃厌面前。

　　“说说吧，怎么回事。”

　　弃厌将手里的杯子放在一边，垂眼看了看。

　　这份身体的检查报告单足足有六页，内容详实无比，几乎将他分析的明明白白，身体无法逆转的衰竭，尤其肺部的创伤，甚至连现在还剩下不到百分之三十的基因连接度，都精确到了小数点后七位。

　　“……”

　　弃厌头皮微微发麻，拖延时间似的看的很慢，食指和拇指无意识的卷着纸页。

　　宋仲瞥见了他的小动作，也不着急，还给自己也沏了一杯可啡奶，“这件事我是私下里查的，你慢慢看，看的仔细，待会解释起来也清楚。”

　　他原本还只是觉得自己这唯一的徒弟只是不好好吃饭而已，但是发现了保温杯里的血，徒弟又昏迷沉睡这么长时间，他自然是察觉到不对劲。

　　私下里托了总研究院的朋友检查了一下，倒是没想到得出来了这个结果。

　　宋仲：“还能活多久？”

　　弃厌叹了口气，“……大概不到一年。”

　　或许术炎的药剂给力一些，他就可以多撑一段时间。

　　反正老师都已经知道了，甚至帮他隐瞒，他说出来也没有什么心理负担。

　　弃厌理了理思绪，从宋仲昏迷之后，慢慢的将这些年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都说了出来。

　　包括他借生，以及蕴蓝星域的事情。

　　但是他看着宋仲越皱越紧的眉头，顿了下，还是撒了一个谎。

　　弃厌弯了弯眼睛，“只是这具身体的使用期限到期了而已，身体死亡对我来说，只是回家。”

　　人类最古老的始祖星域，居然拥有自己的意识，这件事说出去恐怕不会有人相信。

　　但是宋仲自己亲自经历过这种神奇，不可否认，他在昏暗宽厚的地脉里复生，源骨被治愈，双腿复原，这的确是一个奇迹。

　　“我算是被星域妈妈孕育出来的最后一个不完善的生灵，玩够了，当然要回家。”

　　宋仲一时半会分不清他说的是真是假，但是基于他印象里那个乖徒弟的印象，还是偏向于信任。

　　他毕竟年长，阅历丰富，对于死亡这种事情经历的多，看法自然也不一样。

　　宋仲沉默道：“那你这种回家的方法，实在是有点折磨人。”

　　“还可以，”弃厌嘴角弯了一下，“习惯了。”

　　宋仲看着他的笑，心头梗得慌，别开眼说道，“买下蕴蓝星域还要一个特等功勋，这个事情交给我来就好了，第九军区算是我呆惯了的地方，再回来也没什么。”

　　“报告我前几天已经打上去了，流程估计快走完了，冻生舱的事情你也不用担心，我会安排好的。”

　　“只是顾回和景青那里我还要专门去一趟，要不然我估计会被打。”

　　宋仲本是不爱管这些事情的，否则当年也不不会从军区离开了，此时絮絮叨叨的，倒是将所有能安排的全都安排好了。

　　平时是不着调了一些，但是给人安心可靠的感觉却一点也不少。

　　他之前在第九军区的威望和功勋摆在这里，回来联邦自然是不可能不同意，想必要不了多久，第九军区会再多一个上将。

　　弃厌忍不住道：“那我呢？”

　　“你？”宋仲语调微扬，“老实待着就好，不用操心了。”

　　“其实我醒了也有一段时间了，你和你那几个兄弟的事情听说了不少。”

　　他走过来揉了揉弃厌的脑袋，温声道：“小厌，你还有很多地方没去过，回家之前，四处看看吧。”

　　弃厌鼻尖微微一酸，不敢看他，偏头转移话题，“……老师，你醒了之后没来找我，这么长时间去哪了？”

　　“刚醒来的时候，记忆有点错乱，差点忘了自己是谁，”宋仲笑着摇了摇头，“慢慢的过了挺长时间才想起来。”

　　“还遇见了一个蛮有意思的人，可惜就是疯疯癫癫的，连人都不认识了，说自己要找弟弟，我问他他弟弟叫什么名字，他也说不上来。”

　　“恢复记忆之后，四处走了走，陆陆续续可以直到你的消息，直到听见季付的消息，我才赶了过来。”

　　宋仲轻叹一声：“要是知道你现在的状况，我一定会早点过来的。”

　　说起季付的事情，弃厌安静了一会。

　　“我当时还将您给我的吊坠送给了他，但是最后也只剩下了这个吊坠。”

　　甚至连尸骨都不全。

　　“嗯？”宋仲挑眉，若有所思，“吊坠？拿出来我看看。”

　　弃厌将自己脖颈上戴着的吊坠摘下来，递到宋仲的手里，“其实它的功能，这么多年我一直没有弄清楚。”

　　宋仲接过来，缓缓的往里面输入自己的精神力仔细感应了一下，眉心悄然浮现紫色的纹路。

　　半晌，他将吊坠还过来，“当时我修为下降到了七阶，实力有限，只勉强在这里面封印了三道十阶左右的能量，一道攻击，两道防御。”

　　“算是救命用的东西，三道封印的触发点很高，是精神力的枯竭加上源骨的强烈波动。”

　　“那道攻击是自毁式的攻击，可以抵挡十一阶至十三阶的袭击，两道防御持续的时间只有五秒，但是免疫绝大部分的伤害。”

　　“现在这里面，只剩下了一道防御。”

　　宋仲说道，“小厌，都是你用的？”

　　弃厌诧异：“我之前和塔斯托安对战的时候，吊坠只触发过一次攻击。”

　　他猛然想到什么，心跳稍微加速，眼神一亮：“难道是四哥……？”

　　宋仲神色复杂，摇摇头：“就算是他触发的，但是吊坠的防御只有短短的五秒钟，这么短的时间……”

　　弃厌眼底的亮光慢慢黯淡下来。

　　宋仲顿了顿，到底是见不得自家徒弟伤心，补上一句，“也许有人在这段时间里将他拎出来，救走了也说不定。”

　　说完，他自己也觉得有点离谱，安慰道：“不说这个了，会过去的。”

　　“缺席你这么多年，再和我讲一讲吧，顾回和景青他们两个，是不是已经知道我是你的老师了？”

　　“嗯，还有洛家的事情……”

　　——

　　一间隐蔽狭小、天然形成的地下石洞里。

　　压抑的痛苦闷哼声断断续续的传出来，守在门口的067紧张的握了握拳头，不住的往里面看。

　　石洞内只有一个人。

　　术炎死死的咬住自己的嘴，满地打滚。

　　他眼球上遍布红血丝，从他身上钻出来的纤细肉色触手慢慢枯死，但是很快又重新钻了出来，明明皮肤大块大块的开裂，却没有流出一滴血。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觉出有东西正在顺着喉咙往外爬，往外爬的同时，术炎浑身的力气急速流失，他强撑着翻身趴在地上，拼命的张大嘴吐了口血。

　　“咳咳咳咳……”

　　咳声渐止，术炎浑身虚汗。

　　一个婴儿指尖大小，形如种子的肉球被吐了出来，种子长着极长的纤细触角，触角上勾连着从体内带出来的皮肉，混在蔫哒哒的还在地上血水里蠕动。

　　术炎对这个控制他的东西不但不害怕，反而还低声笑了出来，声带出血，他笑声也粗粝沙哑，在空荡的石洞里显得有些可怖。

　　067听见动静，急忙走了进去，看见血滩里的肉种子之后，眼神一亮，赶紧将虚弱至极的术炎扶了起来，压抑着激动问：“炎副助，您……配制出来摆脱控制的药剂了？”

　　术炎平复着喘息，额前的头发被打湿，垂着头缓了半天，嘴角勾起一抹晦暗不明的弧度，眼神却亮的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