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蛊们相互看了看,默契地后推了半步,为老者让出一条道来。老者谢过众人,便领着自己的戏班子率先过了风雨桥。
人蛊会聚集在此并不是毫无道理的,风雨桥上有一张红纸,上面用墨写了一行大字。
【人蛊不得从此桥通过】
鼓声的确是从桥对岸传来的,风雨桥不让人蛊通过,如何过河就成了摆在“人蛊”玩家面前的第一个问题。
易北盯着桥上的墨字,低着头略思索了一番。
紧接着他抬起手,试探性地摸了一下自己身后的蝶翼。那对巨大的机械翅膀受到刺激,果然飞快的扇动起来,翅膀带起的狂风掀起地上的落叶,翻滚着坠入旁边得沟渠。
“果然如此…”
人蛊和身体里的蛊虫是一体的,蛊虫必须借助人蛊的身体才能活下去,而人蛊也可以借助蛊虫的力量完成正常人无法做到的事情。
于是他不再迟疑,两只手用力抓住身后的机械蝶翼,蛊虫果然吃痛剧烈扇动起翅膀,背后与翅膀相连接的部位迸发出剧烈的疼痛。
额头慢慢被冷汗浸湿,他强忍住撕裂般的疼痛,咬紧牙关,在众人不可思议的目光中,他整个人摇摇晃晃的升到了半空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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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苗王的祭品
留在原地的人蛊玩家看到这一幕纷纷效仿, 长着蹼掌的玩家趴在地上,身体犹如吹气一般鼓了起来,朝着河水噗咚一声跳了下去。而长着钢毛蛛腿的玩家瞬间把自己的腿拔高的几米, 八只锋利的钢腿插进河底的淤泥, 一步一步慢慢淌水而过。
到最后, 河岸边只剩下那个头顶长触须的玩家,无论他怎么去刺激颈部的蛊虫,回应他的都只有前额上两只晃动的触须。
眼见着同伴接二连三的离去,他一咬牙也跟着一头扎进河里。
头上的两对钢铁触角带着他沉沉往下坠, 几次都险些拖着他坠入水底。好在河水的流速又不算快, 这人水性也当真不错, 在水里扑腾了一会,终于狼狈地爬到了河对岸。
他吐了一肚子的水,刚费力地抬起头,就被一道刺眼的蓝光给晃了眼睛。
……是那个长了蝴蝶翅膀的玩家, 身上清爽干净, 背后的机械翼在优雅地扇动。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却尽数被打湿,人像条死鱼一样趴在河岸边,心里不免生出几分愤懑:“有这样一对翅膀,简直不知道要比我身上这只没用的蛊虫好过千倍!万倍!这该死的副本一点也不公平!”
巨大的机械蝶翼从少年开缝的布褂中展开,琉璃翅膜投射过阳光, 落下一片水波纹般的光斑。
少年背对着他,肩胛骨清晰可见,而那一对蝴蝶翅膀就是从少年的肩胛骨上支出来的。
易北垂着眼眸, 擦去额头的汗水, 背后的蛊虫经过刚才的刺激已经完全从沉睡中苏醒过来, 坚硬的外壳在血肉里蠕动带来的感觉虽然不算很疼,但却让人头皮发麻。
远处的鼓声开始变得急促,像是在催促众人抓紧时间过去。
渡过河水的众人经过短暂的调整歇息,随着第一位玩家咬着牙站起来,所有人蛊又聚集成一条长队,朝着鼓声的方向出发。
穿过上上下下的石板台阶,当走出一片吊脚楼后,众人终于看见鼓声的来源。
那是一片开阔的三角形广场,边缘线上立满了跪式的石雕,而在这些石雕的手里,全部都捧着样式不同的陶土罐。每两个石雕中间便撑着了一个小帐篷,这些帐篷颜色各异,从上方看下去就像是一堆雨后生长的毒蘑菇。
广场的正中央立着一面巨大的皮鼓。
鼓面发黄,是有无数张皮面缝制而成,接口处有明显的紫色淤痕。在这面巨大的皮鼓前架着高耸的刀梯,七十二把锋利无比的钢刀最顶端竖立着三把寒光逼人的钢叉。
一个穿着苗族服饰的老者赤脚踩在刀梯上,手中握着一个腿骨棒槌,每攀上一节刀梯,就用手里的骨棒往鼓面上用力敲打一下。
众人从天梯上下到小广场时,那老者刚好爬到刀梯的最顶端。
他拔下刀梯顶端的一把钢叉,毕恭毕敬地朝天上举了三下,吹响脖子上挂得大海螺,然后把钢叉收进腰间的布袋里。
易北混在人群中,环顾四周。
广场上立着的帐篷外面大部分都挂着傩面具,黑色的傩面具主要集中在南面,红色则在北面,黄色的在西面,蓝色的在东面。
而在西北角落里,支着一个没有立面具的帐篷。帐篷外堆放着筚篥、笛、拍板等乐器,这个帐篷看来是属于之前借道众人的戏班子的。
碰巧此时,一个吊眼角的女戏子端了一盆水出来倒。只见她身形婀娜,柳弱花娇,却大步流星的绕到帐篷背后,倒水时很不耐烦地抓起耳鬓边的假发往身后甩去。
从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来看,这具壳子里的玩家要么是个男性,要么就是一个不拘小节的短发女性。
易北盯着那人看了半晌,淡淡收回目光,他已经基本能确定这个出来倒水的女戏子就是陈莉。
容貌和身量都可以改变,唯独一个人的习惯改变不了。
陈莉走路的时候习惯先迈左腿,手上拎着东西就喜甩来甩去,而且走路时重心会压在左脚,这也使得她走起路时会不自觉向左偏,这些都是很容易辨认的特征。
爬刀梯的老者身手很矫健,没有一会就从刀梯上爬了下来,旁边等候的两个年轻小伙子连忙送上汗巾和陶罐。
老者用汗巾擦了汗,又从陶罐里抓出一把黑色的粉末搓在自己的脚板上。
紧接着,他取出腰间布袋里的钢叉,对着皮鼓下的供桌拜了三拜,小心地立在红色的供桌前。
供桌前方立着尊一人高的神龛,被红布罩得严实,看不清里面供奉的是哪路神仙。
不过结合这个副本的背景来看,里面供着的应该就是“俚洞苗王”。
老者接过青年汉子手里的黄香,插在香坛里,浑浊的目光落在这些人不人、蛊不蛊的人蛊身上。
“苗王已经来了,让它们都过来。”
两个头顶包布巾的汉子听了这话,脸上都露出的畏惧的表情。他们先朝着神龛的方向拜了两拜,才转身朝一众人蛊走了过去。
这两个年轻人应该是专门跟在老者身边负责祭祀工作,对这些仪式早就轻车熟路。
他们驱赶着人群想把所有人分成三队,但这些人蛊壳子里的灵魂早就换成了老油条的玩家,所有人都争先往后涌去,谁都不愿意上前。
那两个汉子见状便发了狠,从腰间的布兜里掏出长鞭,狠狠抽在这些人蛊身上,嘴里还吆喝着:“哈麻批,快点走,走慢了看老子今天啷个收拾你龟儿子!”
那长鞭上带有倒刺,每抽一下便带起一片血雨点。
离他们近的人更是被直接抓住弱点,拎起那些机械的部位就往祭坛的方向拖,人蛊吃痛自然不再反抗,只能被迫排在了最前面。
没过一会,人群就被粗暴地分成了三条队伍。排在最前面的三个玩家脸色血色尽无,两条腿抖得打摆子。
两个青年押着人蛊的队伍走到祭坛前,那老者端起一个银盆,从里面沾了一点水扑在头三人的额头上。
然后对着那两个青年用苗语说了一句什么。
那两个青年立刻抬起腿,用力踢在头三个玩家的膝盖窝上,那三个玩家来不及防备,顿时重重跪在了地上,疼得五官都扭成了一团,嘴里发出“啊、啊”的哀嚎。
那两个青年也不理会,自顾自的从旁边抬起一根粗壮的树干,两人各抬一边,把树干压在了这几个人的后背上。
这时那三人跪在地上,几乎形成了一个伏地的姿势,下巴紧紧贴着地面。
老者对着神龛的方向振臂一呼,口中念念有词,不过吟唱的内容都是苗语,易北听不出来他究竟在唱什么。
随着老者是声音越来越响亮,情绪越来越激动,盖着神龛的红布竟然缓缓被从内挑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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