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穿好衣服,站起来要走的时候,陈静雨从袖子里摸出什么东西,递给我。我下意识接过来,然后愣了一下,旋即抬起头看着他,心里觉得有点好笑。
他递给我的,是此前我给他的那些符纸。
虽然那些符纸确实只是我随手拿出来的,可是我都已经送出去了,他也接了下来,就算是看不上,也没必要再还回来吧。
这不就像是打我的脸一样吗,为什么要表现得这么明显,弄得这么难看啊。
我数了一下符纸,刚好三张,是我当初送出去的全部。我不知道应该露出什么表情,只是习惯性的带出笑意。
但我心里,忽然觉得有点难过。
陈静雨一言不发,只是看着我,可能是因为此时的天光过于温情,他的眼神看起来有种湿漉漉的错觉,像一种温顺的小动物。
我不清楚他是什么意思,也不愿意再多想,依照礼节行了礼,就从鹤宫退了出去。
走在路上时,忽然想起一句诗。
还君明珠双泪垂。
陈静雨把符纸还给我,是说,从今往后,我不必再去见他,这样的意思吗?
被嫌弃了?因为我不够好看,还是地位过于微贱?
我在心里难受片刻,很快又振奋起来。这毕竟算是一件好事,我此时深陷三个泥沼之中,此时得以斩断和陈静雨的纠缠,是一个好的开始。
只是骤然得到陈静雨的青眼,又骤然失去,宗门中其他人会怎样看待,这些事情还需要仔细想一想。
而当务之急还是陆宵的事情,我回去稍微收拾了些东西,就往执事堂报备,以外出游历的名义,暂时出去躲一躲陆宵。
但我方才走出洞府,还没走到执事堂,就被人拉住了。
“果然是你,我一眼就认了出来!”拉住我的人在我身后这样说,声音里带着小孩子一般的雀跃。
我僵住了。周边风声鸟叫,仿佛在此刻一瞬隐去,身后那个人抱住我的腰,把下巴放在我肩膀上,笑眯眯地拖长声音说,“好久不见啊,有没有想我?”
陆宵。他为什么,会提前来到?
第一十八章
“早点过来会有好运气。”说这话时,陆宵笑眯眯的,脸孔甜润得像一块饴糖,唇边的虎牙却闪着寒光,像藏在糖块里的一片刀。
“这样啊。”我笑得很尴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陆宵忽然不笑了,直愣愣地盯着我看。
我险些后退一步,他的笑和不笑之间间隔太短,有点诡异,还有点悚然。
但陆宵很快又笑起来,眼睛眯起来,声音也像饴糖,甜腻腻的,“你不相信我吗?你看,你就是我的好运气啊。”
我忍住心里又生出来的后退的欲望,觉得他说这话时,有一种要将我剥皮拆骨,吞吃入腹的凶狠。
这时山路上生起一阵风,有人御风匆匆来此,见了陆宵,大松一口气,一边好奇地打量我,一边抱怨,“陆公子,怎么走这么快,也不等我。”
我心神还恍惚,一时间没能做出什么反应。等我清醒过来,方才意识到,四周过于安静了,方才找过来的那个人,应当是太真宗中接待陆宵的弟子,怎么忽然不说话了?
等我看过去,就看到陆宵微微眯着眼,手指摩挲着剑鞘,看向那个弟子的模样。
他脸上并没有凶狠的表情,我也没有察觉到杀气,但那个弟子被他看着,就像是被蛇盯住的老鼠一样,脸色惨白,嘴唇蠕动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额头上不停渗出豆大的汗珠。
我……不敢说话,眼观鼻鼻观心,站在一边安心假装自己是一块石头。
片刻之后,陆宵移开视线。
那个弟子几乎瘫软下来,原地踉跄了两步,方才站稳。
陆宵说,“太真宗的人,就是这样对客人讲话的吗。我只是见到了从前认识的人,过来叙旧而已。”
接待陆宵的弟子听了这话,汗都顾不上擦,立刻上前一步,紧抓住我的手,表情真挚得简直要流眼泪了,“原来是陆公子的友人,难怪这样一表人才,不知道是门中哪位师兄?”
说罢不等我回话,又道,“故人相逢,真是一桩美事,师弟我就不打扰了,师兄好好招待陆师兄吧,务必展现我太真宗的风貌!”
说完他就又召来长风,急匆匆地走了,留我一个人风中凌乱。
但陆宵还在我身边,所以我也只能收拾好凌乱的心绪,向陆宵露出笑脸,问他想去哪里。
陆宵一点不客气地说,想去我住的地方看看。
我只能庆幸,我在门中还有些地位,可以开辟单独的洞府,不用跟其他人挤在一起。
因为陆宵在外面还好,一进门就又黏在了我身上,抱着我的肩膀,黏黏糊糊地凑在我耳边讲话。
然后莫名其妙的,或者说,顺理成章的,我们就滚到了床上。
衣服脱到一半的时候,陆宵忽然问我,“我们之前在那个秘境里——”
我立刻停下动作,警惕地看着他,担心他提起剑穗的事情。
遇到陆宵真是猝不及防,之后发生的事情一环扣一环,完全没给我任何准备的时间,倘若他现在向我要剑穗,那该怎么办?
或许我只能祈求他不敢在太真宗中杀人,可他方才对待那个接待弟子的姿态,又不像是不敢杀人的样子。
就算不杀人,只消他稍微从我身上拿走什么,或者在我身上留下来什么,都是我消受不起的代价。
我开始后悔了,其实从沈霖走上越来越高的位置时,我就已经开始后悔了。
和他们这种人混在一起,无异于与虎谋皮,起先我只是想摆脱沈霖这一头老虎而已,怎么反而使得身边环绕了三头老虎?
第十九章
啊,陈静雨已经和我没什么关联了,所以是两头老虎。
但我现在巴不得陈静雨还和我保持着那样的关系,至少陆宵真要动手的话,他能稍微拦一拦,也给我些许周旋的余地。
我胡思乱想了很多东西,或许从眼睛里泄露出了一些不该有的情绪。等我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补救了。
但陆宵像是没有察觉到一样,他也没提剑穗的事情,反而问起了情花。
他只是看起来年少和瘦而已,脱了衣服之后他其实是那种会让人想起野兽的身形,一种充满力量感,乃至暴虐感的劲瘦。
我心里松了一口气,抱着他,夸他,说他真是了不起,能够在情花的迷惑下保持本心。
陆宵笑了笑,虎牙闪着光,“情花算什么,你知道什么叫剑心通明吗?”
他把手掐成剑诀,翻来覆去在我眼前晃,脸上有得意的神采,像小孩子炫耀糖果。
我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心一直沉到最底下。
拿了陆宵的剑穗之后,我刻意查过剑心通明的意思,因为莫名地很在意陆宵提起过的这四个字。
查到的结果不多,只知道这是一种极其难以修炼的禁术,修炼条件苛刻而且残忍。
而修成之后,能镇定自己的心神,破除万千魔障,也能看破他人的心绪。
我在极力收敛自己的思绪,但我不确定能不能瞒过陆宵,倘若他要看我的心,那里面可太多不能叫他看到的东西了。
但陆宵只是黏黏糊糊地抱住我,亲我的脖子和锁骨,又忽然笑了一下,“你听说过?但是不对,剑心通明,不是你以为的那种用法。”
我忽然惊喘了一声,下意识抓住陆宵的头发,将他往后拽。
只是被咬了一下锁骨而已,我自己都没想到自己会有这样大的反应,很奇怪,可是又很难耐。
那种感觉清晰到,我几乎可以在脑子里描摹出陆宵尖尖的牙齿划过我的皮肉,他舔过的地方都像是烧起一簇火。
我立刻就明白陆宵口中的剑心通明是什么意思了,怎么做到的我不明白,但这结果不就是加强版的情花?
难怪陆宵说情花根本不算什么!他说得没错,是我想错了。
陆宵被我推开也不生气,又爬过来按住我的胳膊,一边舔我一边含糊又得意地说,“怎么样,我厉不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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