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停摆,谁都没有下一步动作。
黑塔里的众人死死盯着屏幕,无声的画面里他们读取到近乎尖锐的信息——他们都想对方死。
“在我还是高校老师的时候,学校里发生过一件匪夷所思的事,一个男生忽然割掉了自己的X器官,用美工刀。”作为心理学专家的教授忽然抬了下眼镜,她用那一向温和无害的声音说。
众人疑惑,幻肢生疼的同时也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
“因为闹得太大,所以上面调查了这件事。
“所以大家才知道,这个男生因为压力太大放任自己沉迷感官刺激中,最后有了X瘾,以至于成绩一落千丈,最后还被家里发现。
“那是个‘很乖’的孩子,他选择苛责自己,因此满是负罪感,但他也无法割除X瘾,最终做下那个决定。”
这位心理学专家看向屏幕:“那个孩子对待被自己割除的,他认为是一切罪恶之源的X器官的表现,和这个玩偶看待玩具的样子简直一模一样。”
“什、什么?”其他人愣了一下。
“憎恶、愧疚、痛苦,还有深藏的恐惧和自己都意识不到的恨。”
它在害怕,因为它知道自己无法摆脱这种依赖,但它又愧疚,愧疚到恨不得死掉。这两种情绪堆在一起,就发酵成这种畸形的恨。
她沉默地看着屏幕,并没有继续说:其实其他拥有玩具的玩偶娃娃也有类似的状态,但最极端的绝对是季星海拥有的这个。它快要控制不住这种恨。
也就是说,它快要控制不住自毁的倾向。
“啊?所以是玩具让这些娃娃变成这样的?”新来的员工摸着后脑勺,青春懵懂的脸上带着清澈的单纯。
她一言难尽地看他,摇摇头:“当年有一句很流行的话:你应该感谢还有游戏可以沉迷和逃避,否则你的孩子早就活不成了。”
有时候来看病的是家里最正常的人。副本里。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羊头娃对季星海说,它喘得厉害,肉色皮肤几乎变成红色,“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这么成熟!理性!无动于衷!”
既然已经被发现,季星海也就没有继续装傻,他嗤笑一声,却没有做什么——和一个将死的人计较什么?
忽然羊头娃娃挥手向小丑玩具,它拿着一枚尖锐的图钉,尖头带着寒芒直冲季星海的眼睛。
只要他眨一下,闭上眼睛的瞬间……
羊头娃娃脸上的笑几乎要狂放起来,然而那图钉的尖端直直插入那双浅色眼睛,他却没有眨一下,仿佛丧失了生物那种恐惧的本能。
羊头娃娃愣住了,它张大嘴,脑子都空白了。
手掌大的玩具,精美脆弱,看起来随手就能被破坏,却让人感受到发自内心的畏惧。
眼前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怪物!”羊头娃娃像是被触发了失控的点,它整个娃都肉眼可见地膨胀了,就和之前爆炸的木头娃娃一样。
它越加恐慌,而恐慌加剧了身体的变化,短短几秒的时间里,羊头娃娃几乎膨胀成原本的两倍大,身上的布料缝合痕迹被撑到了最大。
羊头娃娃快要疯了,它狠狠捏着小丑玩具,想要杀了他,却做不到。
‘生死危机前选择保存玩具,但失控后的第一反应又是杀死玩具?玩具,是药?’被掐着晃的季星海思考着,厚厚油彩盖不住他‘感兴趣’的小表情。
噫,好想做点什么坏事。
“冷静,冷静,我不会像刚刚那个家伙,我不会自杀,我不会……”羊头娃娃还陷在自己的崩溃里。
“不是自杀。”小丑模样的季星海眯着眼笑,似乎也染上了小丑的怪诞和邪气,他随手将眼中长钉拔下,丢到一边——在规则的保护内,它并没有对他造成任何伤害。
“是谋杀哦。”
第75章
“谋杀?”
“没错,是谋杀。”季星海看着状态不对的羊头娃娃,他描着烟熏妆的眼睛笑成月牙儿,温柔的声音里带着藏起来的刀。
有的时候谋杀不需要亲自动手,只需要设置一个让人不得不死的环境。
就羊头娃娃此刻的状态,它离‘自杀’也不会很远。
“身体总在尽可能挽留生命,求生是所有生物的本能。不会有人主动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除非活下去会比死亡更加不堪。
“疲惫不堪,看不见前路,毫无希望,灰暗,你也很想……这么结束自己的生命吧?”
羊头娃娃一下僵住。
季星海隐藏在浓墨重彩下的嘴唇勾画出邪气的笑,他似乎明白了他这样的‘玩具’存在的意义之一。
每一个被压迫并且意识到自己被压迫的人的都需要一个发泄口,否则放在火上灼烧的它们会像煤气罐一样炸掉。
然而‘孩子’能拥有的只有玩具。
这个世界对玩偶娃娃也不和善。
备受压迫的玩偶娃娃们将自己受到的伤害转移到玩具身上,以换得一刻喘息。所以它们伤害玩具憎恶玩具,又极度需要玩具。
换句话说,玩具是延缓这种‘孩子’生命的药物。当然,代价是玩具自己的生命。
可是,凭什么呢?
“我可没有这种牺牲自己成全别人的美德。”他想。
接下来要么找机会脱离控制者单独行动。
要么找机会宰了控制者。
而后者可能埋着什么雷——他不信饥饿学院不在提示上做文章。
在此之前……季星海笑着看精神状态有些危险的羊头娃娃,虽然已经这么惨了,但还是忍不住想要更刺激它一点。
“啧,你以为自杀是自己的选择吗?
“不是哦,你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利。所谓自杀,只是无法抗拒凶手的谋杀。
“活着被人安排,死亡依旧被人安排,好失败。”
羊头娃娃整个娃都傻了,三观受到强烈刺激,体表一会儿恢复肉色一会儿烧成红色,似乎马上就要布上之前木头娃娃的后尘。
它目光如刀射向小丑娃娃,然而季星海笑得越发灿烂了,配合着浓重惨白的小丑妆,妥妥就是各类恐怖片里的主力反派,会蹦跶到最后差点造成主角团团灭的大变态。
‘杀死控制者,可以脱离身份。’他想着这个提示,仿佛是给他们学员指明道路,但却欲盖弥彰省略关键词。谁可以脱离身份,怎么算作脱离身份?
季星海的视线在羊头娃娃身上转:就它这种随时要爆炸的精神状态,反正都是要死的,为什么不最后发挥一下余热?
“这把刀是你的,我放在这里。最后它会割向谁由你控制。”季星海将手里的美工刀放下,并且举起双手做出无害投降的样子,但那双眼一直看着羊头娃娃。
“要么,如那些人所愿,背负自杀之名被谋杀,要么……你挥向杀你者。”
羊头娃娃那乌黑的眼睛仿佛被血色染红了,它的精神世界被劈开一道缝,黑色的触角从里面爬出来,将它捆绑、缠绕、同化……
被白色雾气隔开的世界里,就那短短半分钟,它在某种邪恶力量的催化下完成了精神上的蜕变。
羊头娃娃抓住了那把美工刀,仿佛也抓住了左右自己命运的利刃。
仿佛马上就要爆炸的它开始恢复理智,身上的青筋在退去,膨胀的身体也恢复了正常。
它杀不了这个小丑娃娃,而且,它说得对。
“喂!里面的人在干什么?”消毒房外的人已经注意到迟迟不出的羊头娃娃。
在那警告声音再次响起之前,羊头娃娃从包里拿出胶带勉强把手腕贴好,再次拉上书包拉链,走出烟雾弥漫的消毒房间。
它低垂的脸上带着一种病态的松弛感,手里还紧紧握着美工刀。
很快这个队伍就消毒完毕,要入校了。
蚂蚁似的队伍在这片土地上交错穿行,羊头娃娃背着书包,它像设定好的程序,哪怕整个娃都是陷在自己精神世界的失神状态,也不影响它一步不错地走到其中一根金属长须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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