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烧烤街工作的时候,宴聆青见过很多这样请客的,他期待了。
“……烧烤?”江酌洲的思绪被这突来的问话卡了壳。
烧烤他当然是吃过的,江家有聘请专业的厨师,国内外各系菜色不在话下,连食材都有专人送过来。
不怀好意的事他经历过很多,吃穿用度却一直是最好的。
这次小水鬼的意味表现得很明显,江酌洲略一顿就反应过来,“烧烤我吃过,你想吃的话,我叫人送过来。”
宴聆青很满意,连连摆手,“不用这么麻烦,”又热情介绍道,“我知道一条烧烤街,离这里不是很远,很多人都会和朋友一起去吃夜宵,我们也可以这样。”
江酌洲:“我们一起去?”
宴聆青:“当然,朋友都是这样的。”
朋友。
江酌洲不可抑制动了下,他已经很久没有朋友了,李卓飞算一个,但因为他那莫名其妙让人倒霉的体质,别说吃饭聚餐,他们连见面都很少。
想了想,江酌洲坦白道:“谢谢你把我当朋友,但是宴聆青,跟我走太近不会有好事发生,会倒霉的。”
“为什么倒霉?”
“不知道,事实就是这样。”
宴聆青盯了他一会儿,然后忽地站了起来,他凑近他,压下身子,双手撑在轮椅扶手上。
江酌洲下意识往后仰了,他想将人推开,最后又忍住了,“我身上有什么东西吗?”
宴聆青肃着张脸,脑袋歪了歪,不确定地说道:“好像有,又好像没有。”
他说完好一会儿也没有退开,不仅没有退开,他还往江酌洲颈侧凑了凑,江酌洲本能地往另一边歪去,男人性感优美的脖颈暴露出来,青色的血管埋藏在肌肤下,而现在一只鬼正直直盯着那里。
鬼又往前凑了一分,还动鼻子嗅了嗅。
江酌洲呼吸一滞,手指发紧,“宴聆青。”
宴聆青没有回应,他没有呼吸,江酌洲却能感到那股凉意从他耳侧缓慢地逐渐往下。
“宴聆青,”江酌洲喉结滚动,再次出声道,“有事吗?”
宴聆青半垂着眼,显得很困惑,“不知道。”
他退回来,又对着江酌洲重复了一句,“我不知道。”
江酌洲并没有失望,他松了口气,重新坐正身体,理了理领口说道:“没关系,我会想办法的。”
“不是说吃烧烤吗?”江酌洲很自然地跳过那个话题,“你说的那条街是南崖街吧?想吃那里的烧烤的话,我现在叫人送过来。”
他拿出手机,宴聆青立马丢开那点困惑凑了过来,“是点外卖吗?”他说完又很兴趣地盯着他手中的手机,“这个是你的新手机吗?长得差不多。”
“差不多,”这个点比起外卖,他直接叫人买了送过来比较快,“有特别想吃哪一家吗?”
“有的,张记烧烤,我在那里工作过,老张人特别好,做的烧烤也特别好吃。”
“工作?”
“嗯嗯。”
是生前的事吗?
江酌洲有些不敢问了,他不知道回忆生前事对一个已经死去的人来说是不是一种残忍。
“手机是备用机,不是新的,跟另一个是同款品牌不同型号,”江酌洲看出了他对手机很感兴趣,“过段时间我想办法送你一个。”
“不用不用,我会自己努力的。”宴聆青坚持不多拿。
一人一鬼平常地聊着天,这种平常和普通让江酌洲感到尤为轻松。
保镖将外卖送了过来,满满一袋子,虽然奇怪江先生为什么在湖边烧纸点香烛,又为什么要独自一人对湖吃烧烤,但他没有多话,将东西地上后就默默退到了远处。
江酌洲本以为宴聆青吃烧烤会和吃香烛一样,吸一吸就行,所以当他看到对方拿起烤串一口一口像人类那样吃下去时还是有不小的惊诧。
太像人了。
宴聆青很多时候都轻而易举让他忽略他是一只鬼的事实。
宴聆青已经一连啃了好几串,见江酌洲还只是看这,热情招呼道:“你也吃啊,这个烤羊肉串就很好吃,还有这个,爆浆小豆腐。”
他一边说还一边拿出来递到江酌洲手上。
江酌洲接过,没有拒绝,和宴聆青一起在湖边吃了起来。他吃得慢条斯理,动作优雅又矜贵,翩翩有礼的贵公子模样,完全看不出本质里的疯狂和狠绝。
一大袋烧烤基本是宴聆青解决的,江酌洲将垃圾收拾好,已经到了要告别的时候。
事实上他已经待得够久了,他拒绝了和宴聆青一起去烧烤摊,也依旧待得太久了。
江酌洲太过贪恋这种轻松,无论是身体上的还是精神上的,都让他不知觉松懈下来,这也让他不知不觉忘了时间。
“我该走了。”江酌洲说。
“好的,”宴聆青礼貌说,“谢谢你的款待,下次我来请客。”
“好,”江酌洲没有太当真,“下次要怎么找你?”
“你叫我的名字,我在家的话,会出来的。”
“嗯。”
江酌洲要走,宴聆青也正要回湖,正在这时他忽然想起自己一直想问的事情还没有问,连忙又叫住了他。
江酌洲:“怎么了?”
宴聆青:“你悟了吗?”
江酌洲:“?”
“就是……”天机的事肯定不能说,宴聆青斟酌着该怎么打探,“我是说感情上的事,你一直对一个人好,他却看不到你的付出还欺负你,这种时候你不理他,他就会知错了。”
江酌洲了然,以为宴聆青是看到他和江应远那晚的情景才有了这些猜测,他说:“放心,我早悟了,他欠下的东西总要还回来的。”
“嗯嗯嗯。”没错,就是这样,宴聆青连连点头,满意了。
江酌洲走了,宴聆青也回了湖里,一人一鬼都度过了一个愉悦的夜晚。
夜里,宴聆青精神很足,在湖里蹲守到天亮才渐渐睡去。
又过了几天,宴聆青依然没等到白裙小姐来找他,内心有点不安了。
他去了何家一趟,没有见到白裙小姐,也没有见到那个债主。
到底是卷款跑了还是有别的事情发生,就要见到白裙小姐或者那个债主才知道了。
宴聆青变得忙碌起来,既要找鬼又要找人,还要等着主角攻跳下来。终于,在一天上午,宴聆青看到了一辆眼熟的车,正是白裙小姐一开始在路边招手打车的那辆,属于债主的车。
宴聆青坐了上去,还是后车座,副驾驶坐着的是何太太。
何太太皱眉望了眼窗外,惧怕和厌恶隐晦地一闪而过,“怎么走了这条路?”
何简奕状态很好,完全不像被厉鬼所缠的样子,他也跟着瞄了眼窗外,“妈,这条路到底怎么了?您以前就总叫我走别的路,但这条出去是最近的。”
何太太似乎很抗拒提起这件事,何简奕问了,她也只是说道:“这个湖其实很深,旁边也不建护栏,很危险,小奕你听话,别去那地方。”
“妈,您说什么呢?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而且我只是开车路过,离湖边远着呢。”
何太太看向自己儿子,满眼慈爱,“是妈妈太大惊小怪了,你那么小就离开了妈妈,现在长大了我也总忍不住担心。”
她又看向了窗外,几句话的功夫,金双湖已经被远远甩在了身后,只能从后视镜隐隐看到一点轮廓,她的话既像是对何简奕说,又像是对自己说,“其实没什么的,早就没什么了,你别靠近湖边就行了。”
“好,我知道了,妈妈。”
宴聆青在后边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他们像一对很好的母子,妈妈温柔慈爱,儿子孝顺听话。可是宴聆青见到过何太太对她另一个儿子的样子,很凶很坏,也知道何简奕欠着白裙小姐的债,钱债和血债。
人总是很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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