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他稍微好了一点,游明宇声音上扬,一副标准的教官腔:“通讯部11班杜德宁!”
“到。”
“声音不够响亮!”
“到!”
“立正!”游明宇双手剪在背后,面容严肃。
杜德宁照做了,站得笔直。
“稍息——”
过了一会儿,游明宇见他脸上没有泪痕了,接着说:“向左转!”
杜德宁做了一个标准地左转动作,他看不到游明宇了,熟悉的声音响在耳畔:“齐步走!”
脚步声有节奏地回荡在林荫道,一直等到杜德宁走远,游明宇才收回视线。
两个人相熟多年,有深厚的战友情,也许用这种方式说‘再见’,才能让彼此更好受一点。
游明宇的话果然应验了,内鬼在危机时刻,直接对主力狙击手爆头。
通讯部的信道层层加过密,如果不是有内鬼在,谁有这样的能力?
杜德宁没有监听到游明宇的耳麦,但他太了解游明宇,除了易绍南,有谁能让游明宇放下枪?
游明宇倒下之前,发射了最后一颗子弹,子弹准确无误地打在街角的煤气罐上。
‘轰——’一声,街角传来一阵爆炸,比炸弹更早一步爆炸。
最后一颗子弹,是游明宇致以0034行动最崇高的敬意,也是他职业生涯唯一一次偏靶——
用煤气罐爆炸堵住陆泽州的前路,赶在炸弹引爆前爆炸,给足爆破人员时间。
因情绪过于失控,杜德宁被安防人员按住了,爆炸声遮住了他的哭喊。
*
煤气罐炸坏了石柱,陆泽州面前一片碎石。
他俯身从后座取出机关枪,刚要下车,迎来一阵子弹雨,弹撞的车门乒乓直响。
司机试图逃跑,刚解安全带,就被打中心脏。
无数的Alpha包围过来,穿着防护服,一步一步紧闭过来,刘司铭站在最前面,用扩音器警告陆泽州不要试图逃跑。
螺旋桨还在响,陆泽州从后座翻到驾驶室,拽住死去的司机,拖着司机一同下车,好用来挡枪。这招倒是挺好使,翻过了碎石,陆泽州便独自跳了下去,港口近在眼前,那根绳索已经放下来了,顺着绳梯往上爬,从此跟国内的一切say bye-bye!
刘司铭带着其他Alpha紧跟其后,甚至将人分成三路,从不同的方向进行围堵。
“Here——”有人站在直升飞机门口对着陆泽州招手。
陆泽州已经迫不及待了,就在他准备冲过去,脚下突然踩到一个东西,嘎吱直响。
他本来不想看,但那个东西他太熟悉了——
是一只助听器,如果没有看错,应该戴在左耳。
心脏在胸腔剧烈跳动,全世界仿佛按下静音键,直到一击重拳砸向宇宙正中心,地壳无声地弹撞开来,碎石裹着粉末,飞溅至每个角落。陆泽州鬼使神差地,突然止住了脚步。
作者有话说:
这大概是前期用许多段落去写豆德的原因,不然这里的动容会显得很突然(友谊万岁!
第83章 我会陪着你的
螺旋桨旋转的声响近在陆泽州耳畔,再往前一步,就是逃出天际了。
左边角落晃过一道身影,即便陆泽州求生的欲望如此强烈,他还是走了进去。
*
柏嘉树是下午五点从公寓出发的,出租车司机问他飞国内还是国外,他原本不想理会,敷衍着说了一句:飞国内。
司机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这个时间的飞机基本是接机的,你确定飞国内吗。”
眼看机场航站渐渐映入眼帘,柏嘉树这才说了一句实话:“噢,是飞国外。”
“欸——”司机拉长声音,“这就对了嘛,我不可能记错航班时间,那行,咱在前面下坡。”正说着,车身在路口往右转,顺坡直下。
原来飞国外要从一楼登机,飞国内从二楼登机,难怪司机刚才这么问。
跟陆泽州在一起待久了,柏嘉树惊觉自己也变得戒备。
车速慢慢降下来,柏嘉树取完行李箱,推着箱子过安检。
圣诞节出行的旅客一向多,但柏嘉树觉得机场今天格外拥挤,现场还有不少警察穿梭于人群中,好像是增加的安全检查。
等到柏嘉树托运完行李,这才发现候机室巨幅屏幕切换了紧急通缉令,人群开始有序疏散,为了避免引起群众恐慌,并没有广播同时播报实况。
当荧光屏幕出现‘陆泽州’这三个字时,柏嘉树给易绍南打了很多电话,但都没有人接,最后一通电话终于打通了,通话中枪声不绝于耳。
挂了电话,柏嘉树改变主意,疯狂往出口方向跑。
他不了解陆泽州在国内的生意,研发中心更是一次都没去过,陆氏产业诸多,公司之间层层嵌套,要找到陆氏这间生物科技有限公司的研发生产中心并不容易。
柏嘉树到的时候,街面一片乱混乱,有群众惊恐着尖叫,他趁乱跑到那栋复古商超楼里边。因疏散群众需要时间,警方不敢贸然开枪,子弹飞溅时,柏嘉树意识到现场可能不止陆泽州和警方的人——有人在朝他开枪。
他听见外面有人拿着扩音器让陆泽州不要心存侥幸,回头是岸。
是陆泽州吗,他还活着吗,柏嘉树靠着墙,无助地滑下来,用力按住左腿伤口。
伤口一直在淌血,按都按不住,柏嘉树疼得快要晕过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闻到一种熟悉的味道,很淡的古龙香水,低沉,混着朗姆酒的气息——非常危险的alpah信息素。他来了。
柏嘉树脸色苍白,额前冒着细密的汗珠,嘴唇因干燥开始起皮,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都发不声响,他用湿漉又期盼的目光看向陆泽州,陆泽州整个人像遭到一阵电击,神智一缕一缕地被柏嘉树拽了回来。
恐惧像乌云一样压在心头,陆泽州心跳很快,等等——等等——他本来要干什么来着?陆泽州闭了闭眼,试图想起这多年以来的屈辱,但是一切仇恨,在见到柏老师以后悉数瓦解,是了,他想起来了,他本来是打算办完这些事,带着柏老师彻底远走高飞。
但现在看来,一切都来不及了。
陆泽州没能亲手杀了刘司铭不说,还损失好几个得力下属,就算临时想逃,又被柏嘉树绊住了手脚。
“嘉树……”陆泽州托住柏嘉树的肩膀,要扶他起来,柏老师倒吸一口冷气,陆泽州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柏老师中枪了,伤口在大腿上,陆泽州发了疯似的对着身后那帮人开枪。
枪声震在耳畔,柏嘉树更难受了,虚弱地靠在陆泽州怀里,声音很低:“泽州。”
以前柏老师从来不喊他的名字,要跟他说话也只是清一清嗓子,现在听见柏嘉树喊他,陆泽州怔了怔,但这一声‘泽州‘来得太晚了,如果十多年有人这样喊他就好了。他的心就不会如同一个巨大的窟窿,怎么补都补不住。
陆泽州回过神来,眼里仿佛要滴血——如果柏嘉树劝他投降,他就一枪打死柏嘉树。
还有,与其看着柏嘉树被别人打死,不如让陆泽州亲自动手,然后陆泽州再自杀。
对面的狙击手收到新通知:“注意!注意!前方有人质,谨慎开枪。”
“收到。”
商贸大楼看上去一切正常,已经有警方人员悄悄从侧面潜入。
陆泽州和柏嘉树躲在视线盲区,这里靠近楼梯转角,稍微仰头就能看见窗外的动静。
“我知道你一直看不起我……”柏嘉树扶了扶仅剩的那一只助听器,接着说:“我是残疾人,听力有问题,人又笨,不会讨你高兴,总忍你生气。”
陆泽州喉咙像被卡住了一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紧紧地把柏嘉树按在怀里。
“你为什么那么多瞌睡,非要在咨询睡,就不能回家睡吗,”柏嘉树笑了笑,接着说:“听说你的Omega很漂亮——”
说到这里,柏嘉树眼眶湿润,再一闭眼,泪水直往下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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