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洛耳温柔地拥缚着他,嘴唇落在他耳根:“我会,替你,杀了塞琉古斯,帮你彻底解决掉…他这个麻烦。”
这清晰的人鱼语令梅杜沙心里猛地一悸。
他要杀了……塞琉古斯?
他要怎么杀他?梅杜沙心里一瞬间有些乱,他理不清楚,只是不由自主地思索着这个问题,然后立刻想到了一个答案。——墨洛耳把他困在这里……或许,是为了布置一个陷阱,引诱塞琉古斯前来。
“如果我替你杀了他,你会答应和我在一起吗?”
耳畔的询问梅杜沙从走神间突然惊醒,他的嘴唇却像被什么黏住了一样,无法给墨洛耳一个答案——尽管他的理智无比清除,让这两条莫名其妙缠上他的疯兽自相残杀,无疑是最好的局面。
“我喜欢你,大祭司……刻托,从很久以前就喜欢,如果不是因为你的身份不允许,我一定会在成年时,就向父王请求将你赐给我,成为我的配偶。”
“你和塞琉古斯,到底是什么关系?”尽管知道他们之间的渊源不是自己该关心的,梅杜沙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好像很厌恨他?”
墨洛耳笑了,笑得纯真无邪:“我恨他,都是因为你啊,刻托,不管是从一开始,我本能地意识到他是个外来的孢子,而非我真正的手足,还是后来意外地知道了他和你的关系那么密不可分……一切的起源都是你。闹到今天这种局面,都是你惹的祸,可你居然,就这么忘了,忘得一干二净,撇下我们藏了起来,我的大祭司……我亲爱的孢叔,你怎么能这么做?”
梅杜沙困惑不已,以他目前习得的人鱼语,他无法理解这么墨洛耳话里这些复杂的信息,很努力也只听懂了其中一小部分,有些词语根本无法准确的明白个中含义,但显然人鱼的社会比他想象中更加复杂。
似乎因为没有得到想要的回应,墨洛耳脸色有些不悦起来,扣着他后颈的蹼爪开始缓缓下移。
梅杜沙一惊,知道不论这条人鱼和塞琉古斯之间到底有什么渊源,他都必须给他一个回应来作为缓兵之计,否则这条人鱼恐怕会对他干出和塞琉古斯一样禽兽的事来。他屈膝抵住墨洛耳的小腹,盯着他:“好。我答应你,只要你帮我……”他顿了顿,用人鱼语一字一句缓缓道,“解决塞琉古斯,我就和你在一起。你说你喜欢我?那至少,你该忍耐到我心甘情愿之后。”
墨洛耳一怔。
不知道为什么,即便到了这种力量与地位彻底反转的地步,这个曾经身为他的督导者的存在的话语仍然对他有种威慑力,令他情不自禁地想要服从。
但他当然不会真的服从,但一想到刻托心甘情愿接纳他的模样……墨洛耳心跳加速,恋恋不舍地吻了一下银发男人的鬓角,将他松了开来。
梅杜沙立刻将他一把推开,使劲搓了搓被他亲过的耳侧。墨洛耳盯着他泛红的耳根,将他的发丝撩了起来,似乎发觉了什么,眼神绽出一丝惊喜。
“你的腮,充血了……刻托。”他的喉结上下滚动,眼底闪着渴求,仿佛在期待即将发生的某件事。
梅杜沙心底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本能地将他的蹼爪打开来,手指触到自己的耳根,那里似乎肿了。
“我等着你。”墨洛耳吻了吻他的手背,从巢内缓缓退了出去。
“为什么不趁现在与他交配?你要等他蜕变回原来的形态吗?”一个幽暗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墨洛耳侧眸望向月亮水母身上映出的那位人鱼长老的影像,本来色泽纯净的蓝眸像是漫上了一片混浊的黑雾,“我记得,你以前和我说过,刻托是一条创世人鱼,是雄性人鱼中的伪雌性……我很期待他的发情期到来,主动渴求我,那个特殊的雌腔被我打开,彻底为我臣服,彻底为我掌控。”
“那的确是控制刻托与蓬托斯之矛的最好办法。当年伊西斯就尝试这么干过,可惜没能成功,现在机会落到你手上,你可要把握住才行。不过,他现在是另一个种族的形态,身体里会不会存在雌腔?我很怀疑,他当年正是因为担心雌腔被塞琉古斯打开,才会躲藏起来,以另一种形态在这个星球上生存。”
“我的父王曾经尝试对大祭司……你没有告诉过我这件事。”墨洛耳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他的掌控欲才是一切的祸源……你还是别知道了,保有你父王最后的尊严吧。”人鱼长老幽幽道。
梅杜沙靠着巢壁,暂时松了口气,呼吸仍然有些急促。闭上眼,眼前便浮现出一双幽暗深邃的绿眸来。
塞琉古斯真的会找到这里么?
他会被……墨洛耳杀死吗?
他睁开眼,逼着自己打消这些疑问。
这不是他该琢磨的事。他该琢磨的是,怎么从这里脱身才对。从这一点上来说,他应该期盼塞琉古斯早一点到来,给他制造出可以脱身的混乱。
而且,更糟糕的是……他的身体,似乎越来越不对劲了。梅杜沙摸着自己的耳根,那儿肿涨得厉害,轻轻触碰,就感到一阵酥麻。想到昏迷之前的身体异状,他咬了咬牙,焦虑到了极点。弗克兹应该是给他打了镇定剂了,似乎有点效果,但不知道能够维持多久。
这么想着,他的余光突然瞥见了一抹亮光。
侧眸看去,他不期然地窥见了一个纤长的身影,目光一凝。漂浮的香槟色发丝下,一双极为漂亮的紫眸漠然地看着他,那是他曾经见过两面的少年……可此刻他的身下……竟然拖曳着一条玫瑰色的鱼尾。
“……艾涅卡?”不可置信地念出这个名字,他盯着他,“你……是一条人鱼?”
艾涅卡没有理会他的问题,嘴唇动了动,无声问:“弗克兹……和潜艇上的其他人在哪?”
梅杜沙强压下心底的惊愕。
不管艾涅卡为什么能够在人类与人鱼形态之间切换,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他此刻恐怕是他们获救的唯一希望。他连比带划:“我也不知道,但应该就在附近,你有办法救我出来么?我和你一起找。”
艾涅卡扫了一眼这巢状物入口处半透明的光膜——他是条人造的人鱼,实验的意外产物,虽然在刚才的事故中他能够借助这样的身体偷偷脱逃,但天然人鱼制造的屏障一定……他的蹼爪畅通无阻的穿了过去,他一惊,愣在那儿,一只修长的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艾涅卡?”梅杜沙握紧了他的手。
不知怎么,一股不明来处的深切恨意像只毒虫一样狠狠蛰了艾涅卡一下。他抬起眼皮,与那双冰茶色的浅眸四目相对,他下意识地缩回蹼爪,转过身去,不想再多看里边的人一眼:“出来你或许会死,毕竟,你在水下无法呼吸,先待在这儿吧。”
“艾涅卡……”看着那迅速游远的身影,梅杜沙被一种窒息感擭住了心口,竟莫名其妙的想起了……当年基莲被抓上直升机渐渐远去的一幕。
为什么,会突然想起那一幕呢?
他收回有些僵硬的手,或许是因为,这是他第一次向别人求救……却被人抛下,而当年的基莲,在等待他回来却被抓走的那一刻,大概也是同样的心情。
他终于体会到了啊。
这应该就是,报应吧。
艾涅卡逃也似的远远游开来,在珊瑚丛中小心地穿梭着,却仍然心神不宁,眼前还徘徊着那双冰茶色的眼睛。从第一次看见那双眼睛时,他就不明来由的感到怨恨,就仿佛是不由自主的将对这数年来暗无天日的生活的怨恨加诸在了那个才与他见过几次面的陌生男人身上,明明这一切与对方毫无关系……他为什么要恨呢?就好像看见那个男人受苦,自己的痛苦就有人分担了一般。连对弗克兹,他都没有过这样的念头。
可就在刚才,被那个男人的手握着的时候,他竟然感觉到……从未有过的亲切,就好像,他们之间有着什么深切的羁绊一样,令他情不自禁地想要接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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