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对方极为耳熟的下一句问话后,东尽终于松了一口气——不枉他弹到手酸,这家伙终于上钩了。
对于这种艺术家挂的,没什么比伟大的作品更能触动祂。
“我是什么,你看不出来吗?”
“这段旋律听起来怎么样?我当初第一次听见时,就对它印象深刻。”
在不知对方是否能看穿谎言的情况下,东尽选择了反问,顺便用琴曲转移祂的注意力。
然而在稍微退后一步、再一次与对方对上视线后,他突然隐约有种似乎有什么事正在超脱控制的预感。
因为对方投来的,是一种纯粹的、野兽在舔舐、在啃食、在撕咬的目光。
明明依旧是实打实的人类五官,可但凡看到这一幕的,都绝不会再将祂看作是人类。
“我知道你是异种。”此时此刻,祂的眼里只剩下了东尽。
那双金色眼眸里乍一看去依旧平静,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那份平静之下是无法被遮掩的暗潮汹涌:“我是在问你的名字。”
在其话音落下的一刹那,东尽甚至错觉般地听到了远远吹响的狂欢号角,看到了火焰奔腾、永无止境的宴会,嗅到了一种原始而本能的自由气息。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怪物?
在注视东尽半天依然没得到对方回复后,祂却好像误会了什么,于是先开口道:“我叫卡乐。”
“东尽。”东尽听说最高宇宙存在着“真名不能随意告知于人”的规矩。
因为知晓某位神魔的真名,就意味着与其建立了独一无二的联系。达到某种条件后,知晓真名者甚至能凭此直接呼唤那位神魔的降临。
但那是最高宇宙的规矩,而他在三级宇宙。那也是神魔的规矩,而他是人类。
他从不接受祈祷,更不接受传召。
所以他的名字没什么好藏的。
“你是今夜降临的吧。”交换姓名后的卡乐说话更直接了。
他就像是亲自撕开了自己泾渭分明的界限似的,整个人带着一种既靡丽又放纵的独特气场。
对方态度好归好,祂说出的话却让东尽下意识地计算起了先前那首《神降》弹奏的具体时间。
以那首曲子的曲式结构来推测,整首曲子的时长大概在4分钟左右。而副本里的他是十分钟前从大堂离开进入房间的,在这样的时间差里,他应该没和卡乐撞上过。
快速头脑风暴完后,东尽又瞥了一眼卡乐。
从对方的表情来看,不像是发现了什么,自己确实没和祂遇到过。
那祂为什么这么肯定自己的降临时间?
下一秒,卡乐似是看出了他的疑惑,只听祂清醒却又不够克制地继续道:
“你身上有暴风雨的味道。”
“今夜之前,我没遇到过你。”
“如果我遇到过你,我绝不会忘记。”
东尽闻言,隔着绷带与卡乐默默对视了一会儿。
好消息,他想找个异种搞好关系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坏消息,他似乎有些用力过猛,将关系搞得过于好了。
东尽打量着卡乐身上红色为主金色为辅、由各色几何图案拼接而成的西装,以及对方在这种先锋感十足的跳脱设计下都无法被遮掩的极致体魄,开始思考起当场闹翻后自己的胜率。
在算出具体数字后,东尽明智地选择装傻充愣。
他没有良心,也没有道德,更别说对方还是副本里的天生恶种。
对于这种送上门的疯狗,当然是能用就用,不能用再想办法甩开啦。
反正副本结束后,他们也不可能会再见。
第4章 诸神降临(四)
“既然你是刚从门里出来的,有些事你应该并不清楚。”
此刻卡乐半倚着钢琴放松而立,完全不觉得自己刚才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
就像祂先前眼神里展露的那样,祂就是个遵循本能、拥抱欲望的野兽——无论是爱欲、杀欲亦或者是别的什么欲望,祂都欣然接受,毫无羞愧。
这样坦然追逐快乐的本性如果配上一张英俊到怪诞的脸,大抵会如同一个疯狂旋转的漩涡,让所有靠近祂的人都被搅得丧失理智直至崩溃为止。
好在对方姑且还算孤僻。
好在祂用的这张脸普通至极。
东尽无视着对方直白得过分的偏爱,重新坐回琴凳上示意卡乐继续说下去。
“这座酒店通过门,汇集了不同宇宙不同时空不同种族的恶徒。”
在东尽闻言将目光再度落到祂身上后,祂若有若无地笑了起来:
“当然,我并不觉得我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要知道,我只是在追逐乐趣而已。”
“只要让我快乐,其他一切都无所谓。”
一个傲慢,任性,极端自我的愉悦犯。
脑子里刚更新完卡乐的信息,东尽便听祂问道:“东尽,你做了什么?”
对此,东尽同样回了一个笑。
和卡乐的那种不以为意又空无一物的笑不同,东尽笑得很平淡。但这份平淡在嘴角猩红纹路的衬托下,反而有种说不出的诡艳感。
特别是当卡乐听清了东尽所言后,他身上那份独特的艳丽瞬间压倒性地奔涌而来:
“你在说什么?从没人称我为恶徒。——我可是公认的救世主。”
什么救世主?恶人的救世主吗?①
和东尽相遇的短短一刻钟内,已经无数次觉得自己被吸引的卡乐没有追问下去。
他追逐愉悦,也享受追逐愉悦的过程。所以下一秒,他只是尽职尽责地继续给东尽科普穿门而来的异种需要知道的东西:
“每三天我们会在顶层的套房里举办一次茶话会。今天下午三点,恰好是新一轮茶话会的举办时间。到时候我带你过去。”
“因为门的缘故,异种暂时无法离开酒店,离门最近的套房也受它的影响拥有了奇特的力量。在那个套房里,没有任何存在能够撒谎。”
这曲子真没白弹。
一下子得到大量关键信息的东尽不由感叹着交对朋友的重要性。
“穿门而来的异种绝大部分都是些自我意识过剩的垃圾。在行动受限的情况下,哪怕无法大打出手,他们依旧热衷于在茶话会上攀比各自的过往经历。”
“茶话会结束时会进行不记名投票,选出两个异种作为领头人,被选中者将在茶话会第二天和这个世界的本土人类见面。”
“比起异种,这个世界的恶人倒是有趣得多……”说到这里,卡乐少有表情的脸罕见地露出了些许赞赏:“至少他们对恶欲十分坦然。”
“哪怕知道我们都是异界穷凶极恶的恶种,或者说在知道我们是另一等级上的恶种后,他们反而变得更加激动更加顺从。”
“甚至有的家伙不远千里奔赴前来,甘愿为异种做一切事——哪怕是让他们亲手炸了他们脚下的城市。”
看来我第二次的推测才更接近事实。
根本就没有什么威胁,也没有什么隐情,这里虽然恶者云集,却皆是自愿而来。
既然这样,之后他下手就更没负担了。
东尽一边堂而皇之地走着神,一边还知情识趣地捧哏道:
“——也许他们是想看看非人类的作恶艺术?”
“艺术?你是说这座城市里那些千篇一律的爆炸吗?”卡乐闻言短暂地笑了一瞬。
他明明没露出分毫讽刺的表情,但那双冷淡的金色眼眸却莫名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裁决感。而祂口中提及的异种和爆炸,显然半点都达不到祂的裁决线。
“祂们命令人类制造爆炸,是为了炸掉起始市地底的防护阵,借此完全解放门的力量、获得摆脱束缚自由行动的机会。”
“任何行为有了明确的目的,就称不上什么艺术。”
“那种吵闹至极、毫无美感的爆炸,不会诞生丝毫快乐,只会引起无聊的恐慌。”
“好在只剩七天,我勉强还能忍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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