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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筑内。
原本漆黑，充斥着浓稠、腥红的雾，此时，光线灰蒙蒙的，仿佛清晨还未亮时分，天光刚起时。
那腥红的雾变得很淡很淡，如纱衣般，只有薄薄一层，不仔细看，甚至都看不出来。
光团已经将空间戒指里的道种全部提取吸收完了。
里面17万被种下道种的地球人，只有三分之一活了下来，那些与道种结合太深的人，灵魂已经无法剥离，已经彻底没救了。
能活三分之一，已经不错了，其它三分之二席延也不强求。
此时，光团保护下的“净土”已经扩张到百平，席延起身走到边缘，伸出手，将最后一层薄薄的雾抓了起来。
这团雾不如其它的乖巧。
发疯一样挣扎，横冲直撞，想从席延手里冲出去。
席延捏紧，瞥了眼飘在他身边的光团。
光团里的身影变得更加凝实，一眼看过去，那圆滚滚的光团仿佛也有了类人的形态。
此时，光团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不催促他赶紧把雾给吸收了，反而像是在……发呆？
席延敛眸，捏着那团薄雾像面团一样揉了一把：“圆方，我若没记错，你这抹残念是依附红光而存在的？”
光团回过神，随意应了声：“嗯，我本就死了，也只是因为化为道种才保留住一丝残念。”
席延目光微微一闪，之前他一直没与光团细讲，现在只剩这临门一脚，他却不能什么都不问了。
于是，席延又道：“红光跑去了地球，你为什么还在这？”
光团沉默了片刻，没有隐瞒：“被祂剥离出来了。”
红光……修真界（异大陆）的天道能在祂的影响下时不时恢复本真，就代表祂并不是个可以任意操纵的蠢货。
为了摆脱祂的影响，红光拖大黑这抹生魂进来，直接舍下一切跑了！
大黑代替祂被压制在这里，而光团因为是道种，与大黑有那么一丝因果存在，自然而然被落了下来。
这一步，明显是红光推动而成，光团无法阻止。
席延对这答案并不意外，他喟叹一声，捏着那最后一团雾往光团那晃了晃，突然问：“这是红光最后一部分力量，我如果把它吸收了，你会怎么样？”
光团猛得望向他。
因为吸收了道种，祂整体身影凝实了许多，看起来没那么虚了，状态比之前更好。
就这，席延都能问出这话……
光团沉默：“你应当猜到了。”
席延：“你会死？”
光团：“我本就陨落了。”
席延不说话了，只盯着祂看。
光团无奈，指了指四周慢慢亮起的天光：“仔细看，这封印地就要塌了，可你现在能离开吗？”
席延摇了摇头，他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感应外界，尝试着离开这里。
但是不行。
甚至大黑那边明明能感应到本体，可不知道为什么传送阵愣是触发不了。
也正因此，席延耐着性子不断分解吸收红光留下来的力量。
光团没有非要他回答，直接给出了答案：“因为祂的力量还在，但凡还剩下一丝，封印地里的一切都离不开。”
“若不是祂发现了我的存在，蛊惑了九州，红光根本不会被带到地球，也就没其它后续了，祂会一直一直封印在这。”
可惜，被发现后，与红光的交锋中，祂只是颗道种到底落了下风，被红光钻了空子。
九州作为地球天道时，为什么死活要把红光和黑影迁到月球上压制，就算抽调光地球上的灵气也要继续，就是因为红光与黑影本就不是一路的！
明明九州刚诞生成为地球天道时，就知道红光的危险、不可控，怎么还是被蛊惑了！
到底不是自己！
光团有些失望，好在在被蛊惑前，九州设下这个封印地不错，一直没出茬子。
这些想法快速掠过，光团却没将其全部说透，继续道：“所以，要离开这里，只要将封印里的力量全部清楚，包括我。”
席延皱眉：“你是道种，不是变异的天道之力，你与红光不同。”
光团笑了笑：“但这么些年，我与它们纠缠在了一起，早就不分彼此了，不然，你认为我如何有能力影响到祂？”
话说到这，席延彻底沉默了下来。
见状，光团神情没有丝毫变化，祂甚至还安慰道：“我一个抛弃了地球的天道，又何必留存，更何况，地球只要有一个天道就行了。”
“现在的小球就不错，没有权柄就不必背负一界重担，也不会像曾经的我一样发疯了。”
席延：“……你倒是诚实。”
光团笑而不语。
祂作为地球天道时兢兢业业，因为权柄加身，祂每时每刻，每分每秒想的都是如何让地球晋级成为大世界。
成为大世界后，又想尽办法让地球一直保持等级，不会衰败。
保持住了，又想再进一步。
一步一步用尽了手段，祂与当时的地球共情非常深，祂无法忍受世界倒退，更无法忍受没有长进。
于是，祂疯魔了。
不过那些早已过去了，现在的地球不是祂那个地球……
所以。
光团飞起来，飞到与席延视线平齐：“吸收了它，离开这里，回去，别让祂的目的达成。”
“我已陨落，祂怎能超脱！”
席延垂眸，手指捏动着那最后一团雾。
吸收了它就能打破这里，回到地球，而光团……最初的地球天道最后一抹痕迹也会消失。
祂不觉得可惜吗？
祂不想再成为地球天道吗？
半晌。
席延抬眸，直视光团中的身影：“好。”
第297章
一锤定音。
席延不再停顿, 光团也没有反悔，只能说，时过境迁, 与世界发展无益的都会被抛下。
光团知道, 祂在其中。
祂现在的身份也不可能存活，不如干脆利落点。
当初祂能当机立断抛下地球拖入侵的修真界下水，现在, 祂亦能再咬下其一口血肉！
光团内的身影垂眸，神情竟有些慈悲。
见状，席延抿了下唇，没有再多说什么，专心分解吸收最后一缕雾。
这事他已经很熟练了, 没几息就进入了状态。
那团在他掌中挣扎的雾似乎预料到了什么，发出尖锐的暴鸣, 像是绝望的哀嚎。
席延速度越来越快。
不知道过了多久，雾越来越薄, 本就浅薄的红消失不见, 暴鸣声渐弱，慢慢地，它摊在席延手掌中一动不动，留下一根细细的晶莹的触角。
这便是席延能吸收的力量。
席延眸光暗了暗，抬眼，看向近在眼前的光团。
光团中的身影已经有所预料，也看向他。
两者四目相对。
光团没有说话, 只冲席延微微一笑。
“再见了, 圆方，地球的天道。”
地球的天道……
这称呼……听到席延的话, 光团恍惚了一瞬，随后便释然了，嘴角微翘：“动手吧，席延。”
席延抿了下唇，掌心一握。
那晶莹的触入瞬间钻入他体内，一股精纯澎湃的力量涌入，席延一边炼化，一边静静注视着光团。
随着炼化，光团忽闪忽闪，像快要被风吹灭的烛光。
席延心提了起来，但他动作没停，眼睛也不敢合上。
在这片静谧的空间中，只能听到他和大黑轻浅的呼吸，一呼一吸间，时间流逝似乎变得格外漫长。
像是有块看不见折橡皮擦，随着时间推移，一点点擦除光团存在的痕迹。
光团摇曳。
这栋困住了他们的古怪建筑彻底沙化，以肉眼可见的下塌。
灰蓝的天光照了进来。
光团在天光中消融。
席延移不开眼。
光团亦没有挪眼，祂嘴角的笑容恒定不变，然后，祂在笑中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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