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如同跨越了世纪。
现在呢……他在干什么?他这个沧桑的中年人,在即将迈入晚年时失去原则,在为匪徒、为罪犯徇私舞弊。
他怎么会变呢,他之前明明比谁都要铁面无私,好像是从孙家探监开始,看到了一捆捆崭新的粉色钞票开始,他的心就扭曲地变了。
啊啊啊啊不等检察组来审问他,陆鸣早已掩面痛哭,彻彻底底羞愧得无地自容,他摘下了自己的帽子,和肩膀上的徽章,他发觉自己不配……除了他之外,D区不少狱警不约而同地摘下了警帽。在同行面前,他们的神色充满了悔悟。
他们自觉地伸出了手腕,等待一声冰凉的“咔嚓”声落下。
这种滋味并不好受。警匪,这是两种非黑即白阵营,当他们被腐蚀时,他们成为自己过去最厌恶的人。手铐这种工具,明明他们以往都是用来铐住别人,这一次警钟敲响一般,铐向了自己双手。
他们明明应该是最正义的化身。
偏偏没有战胜内心的诱惑,这一刻屠龙者终成恶龙。
再怎么样也是同事,当这群人被检察组带走时,张如英有些受不了,他说:“陆哥糊涂啊!”
监狱长也别开脸。
蓝泊山监狱里有腐肉他也不愿意见到,清创的过程难免有所阵痛,可这是一件好事,早早剃掉腐肉,总比坏到流脓、烂到生疮才去治愈,造成的影响更大。
这一天,尹思影、孙楠宸包括多名狱警被带走。
在一系列运作过程中,孙楠宸背后所有枪手均被挖出。警车一刻不停地驶向了大学。
—
孙迟鹏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带走的,当时他受邀参加一处大型商场的开业仪式,在场来宾皆是业内有头有脸的人物,现场高朋满座没一虚席。
主持人大声欢迎他:“有请今天最大的来宾孙迟鹏,孙董事长,来为我们剪彩道贺,共同庆祝这一场盛大的开业仪式。相信在他的操剪之下,未来的商场发展会红红火火,越来越好!”
一串妙语连珠落地,现场掌声雷动,孙迟鹏矜持地朝台下的记者挥了挥手,往台上走。舞台的阶梯并不高,他似乎没注意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跤。
“董事长,小心路面!”助理眼疾手快,扶了他一把。
孙迟鹏大度地笑了笑,一点没在意地爬起来,实际上这不是他今天第一次倒霉了。他早上出门时眼皮一直在跳,预感会有不好的事情会发生,这一路也印证了他的判断,他的车堵在路上,差点发生交通碰撞。他在公司时,签字出了问题,千万合约作废。还有许多林林总总的事情掺杂在一起,他焦头烂额,以至于来剪彩现场差点迟到。
这些微妙的体验在他心头不断堆积。
孙迟鹏问助理:“我让你注意那个treasure,你盯着了吗?查到他身份了吗?”早从二十年前他就习惯了运作,许多东西运作着,其实都在他掌控中,唯独这个账号的主人,是一颗不定时炸弹。
助理丝毫不敢大意:“董事长,我盯着了,他一直没有上线。他似乎很有来头,我们根本人肉不到他身份。”
他盯很久了,唯独与董事长的如临大敌不同,不管他怎么观察treasure,都捕捉不到对方上线的频率,对方也没什么动作,每一天皆是风平浪静。
孙迟鹏揉着肿胀疲惫的太阳穴,“你继续盯着。”
说话间他已经抵达高台,两名身穿旗袍的礼仪小姐走了过来,其中一人捧着剪刀,一人端着红绸。
助理礼貌地退后一步,把光芒让给老板。
手机正贴身放在西装口袋,他没发现,在这时,他一直关注的人上线了。对方发动的威力,常常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等意识到时,一切迟了。
警车鸣笛开道声震长天,红蓝车灯驶向现场几乎要刺破耀眼的阳光,所到之处,车流纷纷默契避开,一群浩浩荡荡的警察下了车。现场的宾客们被警笛声惊扰,纷纷将脖子往后仰,神情十分紧张,“怎么回事,警察来了?”
突然围观人群更加嘈杂喧哗。
只因警察下车后,目标明确地往台上走。这一走,惊起沿途无数风浪,不少人头皮发麻。
要知道台上不止孙迟鹏一个大老板,其余几名也是房地产开发商,一时间他们汗流浃背,短短几步路之内,迅速把自己的生平全部回顾了一遍:我偷税漏税了吗?我违法犯罪了吗?那一次经济纠纷解决了吧?上个月拖欠项目工地的钱我发了吗?包养情人不犯法吧?
总之,看到制服人员的第一眼,所有心虚者腿都吓软了。
“那个……来这么多警察,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所有人震撼得失语。
台上不会有警察的目标吧,观众的猜测很快变成了现实,一双双警靴齐刷刷迈向高台,走向了还未剪断的红绸,所有人都愣住了。
现场一阵凝固般的寂静,礼仪小姐脸上甜美的微笑僵硬在嘴角,神色不知所措,这一刻她们手中托盘都显得沉重。
孙迟鹏手里还拿着剪刀和红绸,他听到自己的心扑通扑通乱跳,五米之外,他五官微微扭曲,所有平静遭遇了反噬。三米之内,他脸色如灰,心头涌现一阵果然如此的尘埃落定感。等他与警察的距离缩短至一米,已经足够他做好心理准备了,所以他被带走时,他的表情比所有人都平静,仿佛已经知道了东窗事发,他拒绝了递过来的手铐,理由很正当:“我是一名体面的社会人士,我会配合你们,手铐就不必了,要知道在法院审判下来之前,我还是一名合法公民。”
孙迟鹏被押上警车。
开业第一天遇到这种事,也太不吉利了,主办方脸都绿了。礼仪小姐双手僵硬,其余来宾脸色也不好看,他们哆哆嗦嗦道 :“这开业剪彩还继续吗?”
“继、继续——”主持人高声,他努力想找回节奏。
奈何形势不受他控制,被他们受邀而来的电视台记者,一看到警车和孙迟鹏被带走,像打了鸡血一般激动,手指不受控制地按动快门,疯狂拍照。体力好的还扛着长枪短炮追逐警车而去,完全抛下了盛大的开业仪式和一地的嘉宾。
另一边监狱里,明鹤予也回了自己的牢房,她因包庇罪入狱,后来在丈夫的庇佑下,她的监狱里过得十分滋润。孙迟鹏也给她雇佣了一个仆人,为她收买了一群狱警,她不需要劳作不需要悔改。
只需要天天想念丈夫和儿子。
这一天,一群女警走进来,收缴了她一堆护肤品和违禁品,列入了许多个透明证物袋。
她满脸错愕,不禁失声道:“你们干什么?为什么要动我东西?”
你的东西?女警挑了挑眉,证词到手。
明鹤予被带走了,后来她才知道,本来她身上最大的是包庇罪,如今又多了明知故犯的徇私舞弊减刑罪。监狱里正掀起一场场风暴。
一年后,江雪律年满十八岁了,他正在跟从国际刑警,剿毁了一处暗网建设的地下堡垒。
这场轰动全社会的案件,在江州市中级人民法院被审理,社会广泛关注。
陆鸣上了法庭,因证据确凿,他沦为了阶下囚,这起事件闹得很大,在接受采访时他羞惭低头道:“法院怎么处理我,我都接受。如果没有人阻止,这个案子最后会给社会造成很恶劣的影响,真的太坏了。判决拿到那一天我掉眼泪了,做了一辈子的警察,我没想到最后成了罪犯。①”
这个时候孙迟鹏也一身颓唐跟他在法庭上,记者故意调转矛头问道:“陆警官,你恨不恨孙家?”媒体正是要挑动对立矛盾来增加爆点,据说这个案子已经被某改编为一部扫黑除暴电视剧,不少观众看到监狱里,以陆鸣为原型的警察给孙楠宸为原型的囚犯打开电视机、孙楠宸能出狱行走,差点还减刑成功时,弹幕都在破口大骂:“有没有搞错啊,现实里不可能有离谱的桥段!”
编剧被骂上热搜。
陆鸣苦笑道:“别叫我警官了,我已经不是了。”
“我不恨,我怪得了谁呢。”怪孙家有大笔大笔的钞票腐蚀他吗,怪把一切捅出来的treasure吗,他在镜头前颓废又释然:“心理学上有一句话说得很好,你心里面有这个钩子,别人才能够挂东西,如果没有这个钩子,别人也挂不上这个东西,是我自己没经住考验。①”
上一篇:禁止觊觎清冷Omega教授!
下一篇:副本Boss只想吃瓜[无限]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