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前头的牛叔和村民们见谢茶他们停下来了, 于是走过来道:
“苗王么,就是这么神出鬼没的,说不定是去采草药去了。”
虽然这种概率也不是没有, 但谢茶有种强烈的直觉,那小子神经病一样叛逆,叫他不要做什么, 他偏会做,很大可能是进瘴气林了。
谢茶叫徐南他们跟着牛叔一块先回去,他折回去看看。
徐南插着兜道:“一块去吧。”
于是四人折返回河边, 那一排蜈蚣还趴在河对岸的草丛里,小脑袋齐刷刷地望着河对岸的瘴气林。
谢茶蹲下.身,询问排在最前面的那只蜈蚣:“你家苗王进去了?”
蜈蚣的小脑袋猛猛点头。
谢茶:“……”
旁边的绿头发见了, 嘿了一声:“这么离谱嘛?虫子能听得懂人话?”
谢茶笑着站起身:“藤条都能动呢,昨天你不是亲眼见过了?”
绿头发稍作回想, 顿时靠了一声:“是挺离谱的。”
离谱得他现在都不敢信。
谢茶站起来, 遥望几眼对面的瘴气林,怎么说那小子都是他诓来的,他就必须一个不少地带回去。
谢茶又问那只蜈蚣:
“你能带我进去找到他么?”
蜈蚣点点头。
谢茶转过头看着他们三,还没说话, 绿头发就跃跃欲试:
“我刚才就想进了,那林子简直就是探险的天堂!”
谢茶:“?”
粉头发考虑的是另一个原因:“我要是进去英雄救美了,那位苗王会不会感动到以身相许?”
谢茶:“!”
“就冲金主爸爸刚才给我涨的5毛巨款,小徐说什么也要去的。”
谢茶:“……”
一个没头脑。
一个恋爱脑。
一个戏精。
他这交的都是什么朋友?
谢茶被他们逗笑了。
四人跟着蜈蚣走过独木桥, 到达河对岸,刚进瘴气林, 一股浓重的雾气就迅速飘过来将谢茶裹住。
像一张湿漉漉的、用雾气组成的无形之网,让谢茶产生了一种与世隔绝了的错觉。
他尝试着喊那三个朋友的名字, 喊了好几遍,没听见回应。
整个瘴气林太静了!
静得诡异。
明明是林子,该有昆虫的悉索声,鸟叫声,旁边那条河的水流声,然而林子里什么声音都没有。
像是被周围那雾气般的网隔绝和屏蔽了外界一切声音。
他听不见。
也无法朝外发出任何声音。
谢茶低头一看,原本走在他前面带路的蜈蚣也瞧不见了。
被雾气遮住了!
谢茶环顾四周,除了白茫茫的雾气,他看不见任何东西,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本以为可以靠着蜈蚣带他找到春夜,现在蜈蚣也看不见了,完全没有方向,不知道该往何处走。
谢茶星眸一沉。
一丝不安从心底里蔓延开来。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有只手伸了过来,握住了他的手,带着他往前走。
谢茶:“?”
谁的手?
谢茶稍作回想,刚才一块进来的,绿头发和粉头发冲在前面,他和徐南后面进来,从概率来说,离他最近的就是徐南了。
“阿南?”
谢茶喊了一声,仍旧没有听见任何回答。
低头一看,这只手也被隐藏在浓雾中,完全看不清,只能感觉得到这只手,手掌宽大,五指修长,握着他手腕的时候微微用力。
谢茶捏了捏那人的指尖,那人也反过来捏了捏他的。
谢茶:“?”
算了。
反正不管是徐南还是他另外两个朋友,总归不是一个人了。
有其他人跟自己在一起,让谢茶微微心安了。
他任由那人牵着他的手,跟着他走,走了好一会儿,既没走出瘴气林,又没见到鬼蝴蝶。
谢茶又捏了捏那人的指尖,意思是想停下来休息一下,那人像是明白了谢茶的暗示,顿时停下了脚步。
手也松开了。
谢茶松了一口气,又想,这么有默契的,首先排除绿头发。
那家伙一向心大。
那么,是粉头发还是徐南呢?
谢茶正要伸手去摸一摸那人脸看看是谁,四周摸了一圈,好像那人忽然离开了,怎么都摸不到。
谢茶:“?”
就在这时,谢茶猛然闻到了一丝淡淡的血腥气。
血腥气他闻过。
之前在食人藤把他们卷进树洞之后,那小子把血抹他唇上和脖子上,他对这气味不陌生。
一闻就闻出来了。
谁受伤了?
谢茶跟瞎子似的,四处乱摸,然而怎么都摸不到那人。
乱走乱摸了一通后,那股血腥气更浓了,飘散在雾气里,因为过于浓郁,飘出了很远。
谢茶:“!”
什么情况?
伤还变重了?
是被什么危险的动物咬了吗?
可恨谢茶听不见任何声音。
他更为急切地四处乱走四处乱摸,忽然撞进了一个软软的东西上,谢茶一摸,是一个人的身体。
确切的说,是一个人的胸口。
谢茶又摸了摸,沿着胸口,摸到胳膊,再往胳膊旁边一摸。
摸到了粗硬的树皮。
是一株参天大树。
谢茶顿时明白过来了!
他刚才差点撞上树了,这人挡在了他前面。
浓郁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谢茶眉头皱得更紧了。
伸手在他身上到处乱摸,想摸摸看哪里受伤了,刚摸几秒钟,手腕就猛地被攥住!
那人贴在他耳边,贴得很近,近到谢茶的耳朵边传来微微的痒意,像被轻盈的羽毛蹭过似的。
紧接着,一道淡淡的戏谑声钻进了他耳朵里:“趁我看不见乱摸我,大少爷对别的朋友也这样吗?”
谢茶:“!”
原来是这小子!
谢茶正要开怼,忽然又闻到鼻尖飘过来的血腥气,他又顿时忍住了。
血腥气这么浓,肯定流很多血了,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谢茶戳了戳他,压低声音,语气又气又急:“血到底怎么回事?”
春夜继续贴在他耳边说话:
“大少爷之前不是见过吗?我用血施蛊,这次也一样,只不过鬼蝴蝶藏得深了点,所以血多一点才能引它出来……”
谢茶:“……”
顺着春夜的胳膊一路摸过去,摸到手腕一片黏湿。
是血。
再顺着摸到手掌。
也是血。
一路摸到食指尖,一滴冰凉的液体就落在了他的手背上。
是血珠。
谢茶:“你……”
刚说一个字,春夜贴在他耳边嘘了一声:“它来了。”
谢茶瞟了一眼,顿时愣住了!
一只蝴蝶从浓雾里飞过来了!
谢茶:“!”
照理来说浓雾里什么都看不见,连他和春夜挨得这么近,彼此都看不见,但那只蝴蝶居然能看得清清楚楚。
左膀是湖面起雾时的天青色。
右翅是黄昏夕阳般的暖橘色。
颜色美得如梦如幻。
是白茫茫的瘴气林里唯一的、鲜明的色彩。
是这里最特殊的存在。
那只蝴蝶扇动着翅膀,循着某种气味,翩翩地朝他们飞过来。
怕把那只蝴蝶惊吓走,谢茶几乎是屏住了呼吸。
正思考怎么抓它,那只鬼蝴蝶就翩然落在了谢茶面前。
谢茶:“!”
定睛一看,谢茶顿时明白了。
落在了春夜的指尖上。
只是指尖被浓雾遮住了,于是看起来,这只鬼蝴蝶就跟停在半空中一样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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