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碰瓷儿啊你这是。”
邵随弄不开它的爪子,只能卷起裤腿,用它兜住猫去了最近的宠物医院。
那是邵随近期最烦躁的一天,家里发生了很多糟心事,流进鞋笼里的脏水,黏到裤子上的猫毛,上班迟到,去了后还被教导主任说教:“小邵啊,你要知道现在这风气,学生是不可能有错的,出了事,都是咱当老师的问题,你明白不?”
这些情况无一不让邵随情绪糟糕透顶。
并且,这猫不仅检查出了外伤,还发现体内埋着数根细针,腿骨折了不说还中了毒,医生说,住院费和手术费抢救费加一起要七八千。
而他踩到的那一脚,并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邵随做人的原则就是尽到分内的责任,问心无愧足矣,绝不多管闲事,何况这破事还得花钱,他一个月工资才多少。
医生还打了预防针:“我们不能保证救活。”
说这话的时候,小猫本来睁大的眼睛缩了下,紧抓邵随衣袖的爪子也慢慢松开。它好像能听懂似的,竟然流露出了几分人性化的绝望。
邵随本来可以不花这笔钱的。
但大概是因为医生说不管埋,而他急着去上课;又或是那天淋了雨,脑子进水了,他竟然问一只猫:“你想不想活?”
医生都愣住了。
邵随说:“想活就叫一声。”
本来奄奄一息的猫抬起摇摇欲坠的脑袋,像沙漠里濒死的旅人…旅猫突然看见绿洲里藏了个猫罐头,毫不犹豫地发出了一声嘶哑的“啊!”
不喜欢小动物的邵随第一次知道,原来不是所有猫叫都是喵喵喵。
第2章
邵随认识的人当中,只有程珂养猫。
他借此提问:“猫能听懂人话吗?”
程珂说:“跟狗差不多,训练之后能听懂一些简单的指令,但服从性不高,我家蓝白有时候连名字都装听不懂,对我那叫一个爱答不理。”
怕邵随更不喜欢猫,程珂又补充道:“不过千人千面,猫也一样,三花一般都比较乖巧温顺。”
邵随哦了声。
那可真是温顺,第一次见面就送他狂犬疫苗大礼包。
航空箱里,三花照例缩在最里面的角落,耳朵动了动,不动声色地听着人类讨论自己。
“小可怜儿。”程珂蹲下身,隔着航空箱门看着小三花,“原来应该很漂亮,脸开得很正,可能是流浪的时候遇到了虐猫的变态或者熊孩子。”
邵随找物业调过监控,猫是自己从花坛里爬到路边的,那时候已经浑身是血了,保安说小动物都有灵性,可能是想淋雨死得快一点。
被碰瓷、并被咬了一口的邵随不这么认为。
“倒霉了点。”碰瓷儿也没能找到个善良的人,反而遇到了他。
“流浪猫就是很难善终,周围的危险太多了……你在小区群里发了丢猫告示吗?”程珂问。
“和物业也打了招呼,暂时还没人认领。”
邵随住在一个人员流动比较大的小区,外来务工人员较多,群里不全是业主。
程珂叹了口气:“我家崽醋劲大,和其它猫合不来,不然还能领养它。”
程珂心知肚明,这么久了还没人来认领,大概率是找不到原主人了。而且伤成这样,鬼知道流浪了多久。
她折中道:“你先养着,要是实在接受不了再联系我,我可以帮忙找领养。”
邵随没有拒绝:“好,谢谢。”
“不客气,同事嘛,互帮互助应该的。”程珂看了眼邵随腿边的一堆东西,“你开车了吗?”
“没。”
“我开车来的,送你一截?”
邵随以住得近为由拒绝了,主要是程珂背上的猫看起来很不喜欢他,已经快气疯了,一直嘶哈。
“那我先走了啊。”程珂结束了客套,摆摆手去了停车场。
带猫回家确实麻烦,一个航空箱是远远不够的,猫砂盆、猫砂、猫粮都得买,考虑到猫现在肩不能挑手不能提,逗猫棒的钱是省了。
邵随问旁边的菜鸟驿站借了个推车,把这些东西连着航空箱一起放在推车上,推向自己住的8号楼。
开车确实更方便一点,不过也会出现新的烦恼,要不是刚才程珂提了一嘴,邵随都快忘记自己还有辆沃尔沃在地下车库,已经大半年没开了,改天还得开弄出去做做养护和检修。
邵随家不大,租的小两室,对于一个单身男性来说刚好够住。
他一边换家居拖鞋,一边上网搜索“捡到流浪猫怎么安置”。
大多数捡猫的网友家里都有原住民,而流浪猫身上可能有跳蚤、猫瘟之类的传染病,所以通常会选择放卫生间隔离一段时间。
为了自己这个原住民的精神状态考虑,邵随也决定将猫放到卫生间。
作为一名有洁癖的人,邵随的卫生间非常整洁,地上看不到一根头发,卫生死角都很干净清爽,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味。
他戴上手套,把三花猫从航空箱弄了出来。
医生说从牙齿、骨龄来看,这只三花已经一岁多了,体重却只有四斤多,流浪的时候应该没吃饱过。
邵随说:“你暂时住这。”
三花瘸着腿,靠着航空箱一动不动,只用眼睛谨慎地观察周围环境,确定所处的地方是个厕所以后,眼里莫名透出一股屈辱的味道。
邵随觉得应该是自己眼花了。
小猫咪哪来那么多心思。
他毫无感情地叫出猫界公用名:“咪咪?”
猫缩成一团,脑袋搁在尾巴上,阖着眼皮,不知道是没听见还是不想接受这个名字。
“在我家养伤得约法三章。”邵随表现得很不近人情,“你可以在卫生间自由活动,但不能动这里的任何一件东西,听懂了就喵一声。”
寂静。
得,又不是碰瓷儿的时候了。
邵随说:“其次,你现在寄人篱下,所以我进来上厕所的时候请你忍一下,不许咬我,抓也不行。”
猫还是不理人,仿佛真听不懂。
邵随起身洗了个手:“最后,不许乱拉乱尿。”
小三花一声没喵,靠着航空箱缩成一团,眼里泛起的屈辱更胜之前。
邵随回头看了眼,好像懂了:“你不想住厕所?”
小三花张了下嘴巴,似乎在清嗓子,然后发出和第一天如出一辙的叫声:“啊!”
嘶哑得像有人在拉旧风箱。
“真听得懂人话吧……”邵随眯了下眼睛,“你喵一声我就给你换地,喵,不是啊。”
小三花闭了下眼睛,一副豁出去的样子,蓄力半天才憋出一声四不像的“喵”。
邵随嘲笑道:“不是一点难听。”
好在邵随是个遵守承诺的人,他把猫转移到了书房。
邵随布置上猫碗,倒满水和猫粮,猫砂盆放到了靠窗的位置,方便通风。他没买罐头,一个罐头十几二十块,比猪肉价还贵,却只有几十克,纯纯宰人。
邵随说得很冷漠:“你最好老实吃饭,万一饿死,我都没法找你主人要回医药费。”
他没把程珂那句“猫除了窝哪里都睡”放在心上,为了猫不到处粘毛,还是斥巨资买了个窝,一百多大洋。
说实在的,一百多都能买人睡的单人床架了。
邵随由此下了结论,养猫和养小孩的人一样,都是大冤种。
他弯腰捧起猫,放进柔软的窝里,隔着手套都能感觉到猫热烫的体温和急促的心跳。
骨头清晰明了,有些硌手。
“刚刚的约法三章还是作数的,不要乱跑,不许动我的东西。”
三花调转身体,拿屁股对着他,以作回应。
“……”
对于自己不招动物喜欢这件事,邵随表示理解,毕竟喜欢这种事是双向的。
他安置完猫就出去把推车还给了菜鸟驿站,顺便去超市买了些菜回来做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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